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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笑道:“安大使既有出战之志,就是替国分忧,我当依圣旨办理。钱粮之事现在就可办理,只是增兵之事,不知安大使属意何方兵士呀?”
安禄山道:“谢李大人待末将宽厚。末将想一战大挫契丹势头,所增之兵最好要久历战阵。末将以为,陇右、河西之兵精强,近来那里又无战事,若能借兵三万,即可取得大捷。”
李林甫道:“安大使此虑甚好,王大使近日也蒙召入京,待他入京之后,我将你们召集在一起,届时商议如何?”
安禄山道:“圣上刚才也让末将见一见王大使,许是圣虑已想到此节。”
李林甫见安禄山抬出了皇帝的牌子,心中思虑瞬息万变,然面上的笑容依然灿烂,说道:“圣上圣虑远大,常人如何能及呢?好吧,兵力之事留待以后,钱粮之事现在就办。来人。”
衙役躬身入内,李林甫吩咐道:“速将王中丞唤来。”
安禄山现在对朝中之臣了如指掌,李林甫所说的王中丞,即是王鉷了。王鉷自从接替了韦坚的差使,过了不久又被授为户部侍郎、御史中丞,这两个职位并不十分显赫,然他同时兼领户口色役使、江淮转运使,河北道、京畿道、关内道采访处置使,天下勾当租庸、铸钱等使,共有二十余职,由此就掌握了天下财税大权,其一人之力早已凌于户部之上。京城人知道,自从李适之被贬后,陈希烈继为左相,然陈希烈唯唯诺诺,形同虚设。若从朝中重臣所掌实权而言,除了李林甫高高在上,其下就是这位貌不惊人的王鉷最为显赫了。
李林甫步回案前落入座中,又从案上取过一道奏书观看。安禄山在侧座上静静等待,堂上一时显得很寂静。
此后的场面令安禄山惊愕万分,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一人小跑至门前,然后立定稍整衣衫,方才敛步入内。其在门外本来为直直的身体,入内后身子即前倾成萎缩之状,他小步疾趋至李林甫案前,身子弯下与脚面平行,头仰起时,就见面上皆为媚笑之态,言道:“下官王鉷闻召前来,请大人吩咐。”
安禄山得知此人为王鉷,又瞪大了眼睛重新审视了一遍,心中大惊道:如此作态分明为仆役模样,哪儿似朝廷手握实权的四品大员呢?
李林甫头也不抬,问道:“嗯,河北道有存粮多少?如今东北境需用粮十万石,另需草料三十万斤,能够短期筹措吗?”
王鉷记忆力甚好,某粮仓存粮多少皆能记出大概,由此对答如流;而李林甫所问,也十分精审。安禄山在侧听闻他们对答,方悟这二人皆为一等一的吏治之才,皇帝重用他们,自是因为可以将政事交托于他们。安禄山又想起自己身边的高尚、严庄,与眼前二人相较,只配做一个把门的厮仆罢了。
二人一番对答,将供应粮草之事说得甚为明白。李林甫此时方抬起头来,点头示意道:“王中丞,安大使就在当场,刚才说好的粮草数目,你们二人自行交割即可。”
王鉷此时方才直起腰来,他侧头去看安禄山,脸色中的恭谨早变成了一派凛然。安禄山此前看到王鉷的恭谨模样,早对自己刚才与李林甫对坐一起的举动深悔不已,身子不觉就离开座中。他此时迎着王鉷的目光趋前数步,躬身言道:“末将有礼了,王中丞,今后粮草一事就多承费心了。”
王鉷微微颔首,意甚矜持,又惜字如金,答道:“好说,好说。”
李林甫道:“王中丞,你须按安大使所需,按时将粮草输往前线。圣上甚为重视此战,若因粮草误了战事,王中丞,你当知后果。”
转身后的王鉷又复刚才的媚态和笑脸,躬身答道:“请大人放心,下官这就下去安排。”李林甫微微颔首,王鉷施礼后即转身离去,竟然不与安禄山招呼一声。
王鉷的傲慢和不屑刺痛了安禄山之心,然他那胖脸上常挂有憨憨的微笑,此时虽微微抽动一下,既而恢复常态,外人就难识其心。
安禄山见事儿已办妥,遂向李林甫施礼辞出。李林甫对安禄山甚是客气,又起身笑眯眯地将安禄山送出门外。相别之时,李林甫执其手说道:“安大使,今后有事就直接提出,不要顾虑太多了。你知道,圣上近来春秋渐高,我们做臣子的就要戮力多办一些事儿,既替圣上分忧,又报答了圣恩。圣上待我甚是放心,又委事甚多,今后安大使遇到大事自须向圣上禀报,若是一些小事儿就不用惊动圣上,我们谈说一番就是了。”
安禄山又是躬身再谢。他别后行了一段路程,李林甫这些柔和亲切的话儿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竟然挥之不去。然安禄山殊无亲切之感,只感到冷气森森直刮心底,满身皆是恐惧之意,其脖项后背之上,此时已冷汗直淌,他又是一阵心悸。
李隆基愈来愈崇道法,大同殿内设有玄元皇帝之像,他每日坚持四更起床,然后到大同殿玄元皇帝像面前焚香顶礼。每至特别日子,他还要在宫内道坛大做法事。
这日为玄元皇帝的诞辰之日,李隆基照例在宫内道场忙碌一回。他将自己亲手撰写的黄素文放在案上,恰至一阵微风吹来,那黄素文冉冉升起,既而飘得无影无踪。李隆基是年六十一岁,随着其年龄渐长,心中也愈发虔诚,眼见如此异状,李隆基眼观即将消逝在浩渺天际的黄素文,心中暗暗想道:莫非玄元皇帝有何启示不成?其思念至此,遂双目微闭,身子直立,双手抱于胸前,果然听到了天上传来了巨大的声音,其声异常清晰,仅有四个字——“圣寿延长。”
人至暮年之时,往往感到时日短促,就对那无法避免的死亡有了深深的恐惧。李隆基已年届花甲之年,曾无数次想过自己若闭目而逝,那是何等的可怕,遂对生有了深深的眷恋。现在上天启示自己可以“圣寿延长”,实为李隆基最为兴奋之事。
辰时之后,李林甫与李适之入宫奏事,李隆基脸含春风,不待二人奏事,就先告知了自己的这般际遇。
李林甫与李适之闻言,急忙跪伏祝贺。二人此后也不再奏事,转身出宫将此情告诉百官及王室之人。
很快,贺表如雪片似的送入宫中,此后,皇太子李亨率领文武百官及王公贵戚入宫祝贺,宫内于是贺声一片。
玉真公主得知皇兄有此际遇,当然要前来恭贺一番。她不喜吵闹,觉得宫中百官散去之时,方乘舆自复道进入兴庆宫,此时已经午时。
玉真公主见到李隆基,先是真诚地祝贺一番,然后说道:“看来皇兄慧根甚深啊!我修道多年,尚无此际遇,妹子深羡皇兄了。”
李隆基也自吹自擂道:“哦,我做事向来坚执,凡事皆有所成。想来玄元皇帝知道我心,故有此启示。”
玉真公主本想揶揄一番,又想上天启示为“圣寿延长”,此为皇兄的好话,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情,遂将话头咽回肚中。
李隆基倒是瞧见了玉真公主的神情,笑问道:“妹子脸现不屑之色,莫非心中笑我吗?”
玉真公主摇摇头道:“我哪儿敢笑皇兄?我只是想呀,皇兄不管做何事,都会弄得轰轰烈烈。譬如这道法之事,我修道多年难识其味,因而无声无息。而皇兄你呢?未及三年,又是玄元皇帝真容,又是频显灵符,动静闹得挺大。”
玉真公主如此说话,实际上有嘲笑李隆基的成分。放眼天下,敢如此说话者,唯玉真公主一人而已。
李隆基听言不怒反喜,笑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有慧根吗?慧根通灵,方有动静。再说了,你为道士,果然为道士吗?整日里笙歌宴乐,心能够静下来吗?”
玉真公主微微一笑,说道:“皇兄日日处于锦绣丛中,且有常人难有的齐人艳福,犹得道法如此。妹子与皇兄相比,还是要寂静许多了。”
李隆基知道妹子在取笑自己,仅呵呵一笑,并不接腔。
玉真公主犹穷追猛打,继续说道:“呵呵,看来玉环的滋味挺好嘛。皇兄自从将她从妹子身边夺了过来,竟然视后宫粉黛无颜色,皇兄实在专情得紧了。”
“胡说,又如何成了从你身边夺来?”
“怎么不是?杨玉环本来好好地做她的女道士,若非皇兄偷偷抬走,如何成了今日的贵妃?”
玉真公主在李隆基面前说话毫无禁忌,反而使李隆基觉得与妹子说话是一种享受,其间既有兄妹亲爱之情,又有无比的轻松惬意。许是李隆基渐至老年,早将世间万物看得平淡,那些刀光剑影的谋略争权,那些豪情顿生的千秋功业,已不是李隆基的兴趣所在,因而渐少激情。所以李隆基现今待人接物,偏爱那些轻松惬意的人事,他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