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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去,方为万全之道。郭元振贻虎成患,一面构筑城池当缩头乌龟,一面与娑葛勾勾搭搭,营造了西域安定的假象。微臣入主中书省以来,心存高远,想一举安定西域,遂不许阙啜忠节入京,将其留在西域以为娑葛牵制。臣本意如此,孰料这崔琬心底龌龊,诬臣受阙啜之贿,望陛下明察。”
李显转问崔琬:“对呀,崔御史,你没有实据,如何说宗卿受贿呢?”
崔琬见宗楚客在这里信口雌黄,胡乱狡辩,心中怒火腾地燃烧起来,不过他素来理智,知道皇帝向无主意,这宗纪二人又是韦皇后之党,今日庭辩万不可鲁莽,遂稳定心神道:“陛下,微臣所奏非为猜测。其后娑葛之书,指证宗令受贿,且此前周以悌被任命为安西经略使,其本该在西域视事,却突然之间返京,其随带一队胡人携有大量箱笼,随后多出入宗令和纪侍郎府第。以此对照,当知娑葛所言非空穴来风。再者,宗令刚才贬低郭元振,臣以为郭元振这些年在西域居功至伟。自从郭元振到西域之后,他将四镇安定,使商旅之路通顺,与西戎之人相处甚稳,则天皇后当日曾多次夸赞郭元振。此次事件起因,皆源于宗纪二人受贿。按照郭元振打算,让阙啜忠节入京为官,其部众留于瓜州之间居住,这样既可牵制娑葛,又为娑葛乐见。孰料宗纪二人贪小利而忘国家大义,使西域狼烟再起,四镇丢失,商旅断绝,宗纪二人实为罪魁祸首,不唯臣这样以为,天下皆人言汹汹。陛下,请斩宗纪二人之头,以谢天下。”
纪处讷看见有皇后在一旁压阵,知道皇后已然事先与皇帝沟通此事,心里就有了底儿,他闻言大怒道:“一个小御史,不知受了谁的主使,却来诬告朝中大员。陛下,皇后,臣与宗令被擢拔以来,勤谨为国家办事,由此得罪了不少瞅着此位子之人,他们日思夜想陷害臣等啊!陛下,请您明察啊。”
宗楚客见纪处讷将话题扯到权力之争上,心中暗道此招很高明,说时迟,那时快,他的眼中马上滴出两行清泪,其柔肠婉转,情真意切道:“陛下,臣等遭此污蔑心不悲切,唯悲如此下去无法再为陛下办事。陛下,臣愿去中书令之位,只要能使陛下少听一些小人们的聒噪之语,臣就是去当庶民,只要还能为陛下尽一点力,心亦足矣。”
纪处讷闻言也流下泪来,哀求道:“陛下,只要您能少一些愁闷,臣愿随宗令一起离官为民。”
崔琬不依不饶,说道:“陛下,如此大罪须斩首方平民愤,岂能轻轻松松削职为民?”
韦皇后有些看不过眼,其森然道:“窦大夫,看来你的手下都是一帮伶牙俐齿之人。这名崔御史也很好嘛,没有人家的什么真实把柄,便想着赶尽杀绝!”
窦怀贞心中大惊,急忙伏地叩道:“皇后息怒,小人驭下不严,实在该死。”
宗楚客接口道:“对呀,陛下刚刚擢拔窦大人入御史台,窦大人就拿我们来试刀,你实在未辜负了国家职责,如此立功不小啊!”
窦怀贞知道自己到了皇后面前,绝对比不上宗纪二人受宠,所以万万不敢得罪此二人,遂躬身道:“宗令言重了,怀贞不敢生事。”
李显见他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心中十分厌烦,遂喝道:“罢了,你们不许再吵!”李显毕竟是皇帝,他们平时心中有时瞧不起李显,然皇帝一怒谁也担待不起,于是皆缄口不语。李显又接着道:“这样吧,朕与皇后商议好了。西域之事皆因牛师奖、周以悌以及吕守素主帅不力,那牛师奖与周以悌已战死不用再罚,吕守素率师新败需问罪。宗卿,你下去后拟旨,郭元振复职安西都护使以代吕守素,将吕守素流放至白州。另赦娑葛此次启衅之罪,封为可汗,今后西域那里由郭元振便宜行事。”
宗楚客躬身领命,皇帝如此决断,看来还是认可了崔琬言语,然仍让自己拟旨,皇帝定是不责罚自己了,心中不由得窃喜。
李显的下一步决断更为新奇,他手指划了一圈,说道:“你们,都是朕的好臣子。宗卿与纪卿忠心为国,那是不会错的;窦卿与崔御史恪尽职守,也是尽了臣子的本分。这样很好。嗯,此事到此为止,你们,”他手指宗楚客、纪处讷与崔琬,说道:“为了今后能和谐共事,你们三人今日就在朕与皇后面前结为兄弟,今后不许再吵。”
此为皇帝的旨意,三人虽内心里哭笑不得,只好当殿互拜,崔琬年龄最小,自然称宗纪二人为兄。
李显哈哈大笑,说道:“皇后,此事就这样吧。”韦皇后绝对不允许宗纪二人获罪,如此结局虽有些搞笑,也算顺了自己本意,遂笑道:“这样最好。”
李显又对窦怀贞说道:“窦卿,这份弹劾崔湜的奏章还有些道理,你可嘱刑部执崔湜下狱,就由这位李尚隐前去审讯吧。”
窦怀贞躬身答应。
三人当殿结为兄弟的事儿终究还是传扬了出去,人们一面感到李显实在昏庸无比,因而大摇其头;另一方面觉得此事实在可笑,估计如此行事就应了陈子昂那首著名的诗作,真正成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从此李显又多了一个雅号,名曰“和事天子”。
那日事罢后,韦皇后将宗楚客与纪处讷召入显德殿内,三人又密谈了一番。
韦皇后笑道:“此事如此结束,实在很好。你们不可再怪罪窦怀贞,这次若不是他先来告我,让我有了准备,圣上不知道如何处置呢。”韦皇后说到这里,忽然对李显在那里碍手碍脚有些不耐烦。想想也是,朝廷规制,诸事须由皇帝来定夺。李显尽管不太管事,诸事多听皇后主意,然皆须向李显禀报,韦皇后就有了不畅快之感。
宗楚客愤愤地说道:“那崔琬不过是一个低品小御史,圣上竟让我们与他结为兄弟,实在辱没了我等的面子。今日若非碍于圣上,瞧我定棒杀此贼!”
纪处讷道:“皇后,我们不可等闲视之。崔琬不足虑,其背后主使之人到底为谁呢?”
韦皇后道:“不错,此事确有蹊跷之处。所谓无风不起浪,其背后定有主使之人。”
宗楚客道:“皇后,其实主使之人一目了然。圣上最后如此定夺,到底是何人得益?事件过程扑朔迷离,然结果只有一个,即得益之人即是主使之人。”
“得益之人?圣上这样做,得益之人显为郭元振。”韦皇后道。
宗楚客摇摇头,说道:“郭元振远在西域,其惶惶然不可终日,焉有此心?皇后,那郭元振平素与韦安石这老贼最为交好,且微臣最近夺了韦安石之职,其心中定有积愤。臣以为,其主使之人定是韦安石,此行一箭双雕,既让郭元振复职,又报了上次一箭之仇。”
纪处讷道:“对呀,这名老贼实在碍眼。皇后,不如借此势头,让圣上将老贼贬为外任最好。”
韦皇后摇摇头,说道:“现在时宜不合。圣上素服则天皇后之能,对则天皇后倚重之人多所眷顾,韦安石与郭元振皆为老臣,官声不差,估计在圣上那里一时扳不倒他们。”
纪处讷眼观韦皇后的神色,说道:“圣上向来不爱管事,当今天下实由皇后总政。皇后,您须想一个法子,不让圣上在那里碍手碍脚才好,如此才能见皇后的本事。”
韦皇后并不直接回答,转问宗楚客道:“年后朝野之中,对图样和歌诀有何说法?”
宗楚客道:“禀皇后,朝野近日议论纷纷,皆曰天命所归,皇后应与圣上一起执‘二圣’之位。”当初则天皇后趁高宗皇帝有病不视事之际,大肆总揽朝政,天下人将之与皇帝并列,名曰“二圣”。
韦皇后脸上顿现笑容,不过她虽有掌权之心,终究无则天皇后那样有谋位之能,也就只好顺其自然了。
上官婉儿得知崔湜被执囚在刑部大牢,顿时大惊。她疾步赶到显德殿找韦皇后说情,韦皇后不咸不淡地说道:“此为圣上定下的事儿,我实在不好说话呀。你为圣上的昭容,又有宫中内相的称号,不如直接找圣上求情最好。”
韦皇后现在对婉儿也有些不满,当初婉儿把武三思介绍给自己快活,那时候她觉得婉儿挺知趣。现在婉儿得了自己的帮忙搬出宫外居住,其在外面百般快活,竟然把自己丢在九霄云外,让她实在不爽。她知道,崔湜现在为婉儿的榻上之伴,李显也定有耳闻,婉儿毕竟为昭容之身,此为皇帝的法定嫔妃。丢开皇帝自己另找男伴,现在再让皇帝搭救自己的可人儿,谅婉儿也难以张口。
婉儿毕竟为冰雪聪明之人,她只好选择黯然离开。
婉儿知道,李显之所以重用自己,缘于自己的才名以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