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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族人之后却行此劣行,实在有辱文德皇后之名,此罪三也。”
长孙昕想不到这件事儿到了如此地步,心间方才有了些悔意,其叩首流涕道:“臣知罪了,臣愿替赵大夫疗伤并赔偿,以此谢罪。”
李隆基“哼”了一声,转问姚崇和卢怀慎道:“姚卿,卢卿,按我大唐律令,该如何处置呀?”
卢怀慎当然以姚崇的建议为准,姚崇禀道:“陛下,长孙昕身为皇戚行此劣行,实在有辱官体,应当严惩。臣以为,应当给予廷杖三十,以去赵大夫之忿;另废为流人,以观后效。”
群臣听言不禁暗里唏嘘,心道姚崇果然心辣手狠,如此斗殴之事,若杖击三十,再罚官俸则足够了。
李隆基却不这样想,接口说道:“大唐立国以来,太宗皇帝不许外戚干政,当初长孙无忌官至太尉,非为外戚故,缘于长孙无忌佐太宗皇帝克定天下,且有治国之能。然自则天皇后之后,先有武氏乱政,后有韦氏谋乱,遂使大唐国脉陷入倾覆之危。长孙昕如此做看似小事,其实是一脉相承,姚卿之言,不足以改此劣势。”
群臣听到皇帝如此说,心想如此处置长孙昕尚嫌太轻,那么皇帝又会如何处置他呢?
过了一会儿,杨仙玉被带至殿上,群臣很快有了令人目瞪口呆的答案。李隆基此时不愿再从杨仙玉口中证实昨晚的事儿,悠悠言道:“众爱卿,当初太宗皇帝修订《贞观律》,其基于前隋苛政的殷鉴,以宽简的法则厘定新律,由此出现死刑岁断无一人的年景。如今事儿大不相同,乱世多年,须用重典。长孙昕、杨仙玉,你们横暴不法须当严惩,那也怨不了别人!来人,当殿杖杀此二贼!”
群臣闻言,大惊失色,然慑于李隆基之势,无人敢此时向皇帝求恳。那长孙昕和杨仙玉闻听此言,顿时瘫在地上。要说杨仙玉最冤,不过帮大舅哥助拳,不料由此丢了性命。
如狼似虎的十余名甲士进入金殿,他们上前提溜起长孙昕二人,将之掼至地上,然后挥开大棒猛击,棒棒向要害处招呼。二人先是凄厉惨叫,随着两棒猛力向二人的脑袋猛击,其叫声先后戛然而止,只见红白脑浆迸出,显见不能活了。
金碧辉煌的太极殿中,如此添了两具死尸,显得狰狞万分。群臣中有胆小的人,早已吓得或闭目不观,或作呕吐状。那赵彦昭也惊得张大了嘴,没有想到事儿竟然以如此结局收场。
李隆基一直端坐在御座之上,其好整以暇观看棒杀此二人的全过程,脸上未有喜怒之色。待高力士上前探探二人鼻息,禀报他们已然身死,李隆基方点点头,令高力士将此二人尸体抬出殿外。
尸体虽抬出,殿内血污未消。李隆基目视赵彦昭道:“赵卿,长孙昕系朕之私戚,朕平素管教不严,致使其凌辱卿之朝服,朕难辞其咎。今将此二贼当殿杖杀,其实难以谢罪。唯望爱卿今后不改刚正不阿之精神,继续诤谏于殿前,勿以此等凶人为念。”
赵彦昭此时烂衣破颜,早已失却了入殿时的志气,遂伏地叩道:“陛下如此替臣出面,臣唯有万分感激,不知所言。”
刘幽求与钟绍京等人被授为散官,他们明白从此有职无权。这日天降瑞雪,刘幽求在宅院中眺望落雪,其默思良久,既而静极思动,遂唤下人去请钟绍京和崔日用入府饮酒。
钟绍京与崔日用现在皆为闲人,闻听刘幽求召唤,当即踏雪而来。看到刘幽求依旧立在院中如雪人一般,钟绍京笑道:“圣上下诏不许行乞寒胡戏,刘兄如此乞寒,很是别致。”
刘幽求抖动一下,伸手掸掉发上积雪,笑道:“乞寒也就罢了,今年的这场初雪还算有模有样,我们临雪围炉饮酒,定有一番好兴致。”
崔日用是时也走入院来,闻言接口道:“刘兄果然有趣,我在家中刚刚起意邀人饮酒,刘兄的人就到了。”
刘幽求哈哈笑道:“我们现在皆为闲人,心意不免相通。走吧,请二位入室,我备好的小羊肉已然炙烤熟了,闻见香味了吗?”
三人相携入室,只觉满室飘香,他们心情顿时大好,其后分宾主坐下,相互敬酒,不大一会儿就喝得脸儿通红。酒过三旬,说话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刘幽求摇摇头说道:“那日圣上当殿杖杀长孙昕二人,我回府后脑中一直浮现那堆模糊的红白脑浆,以致挥之不去,那天夜里没有睡好觉。”
钟绍京也道:“我也如是。”
刘幽求道:“唉,圣上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过了?长孙昕不过动手打人,竟然为之丢了性命!我们知道太宗皇帝当时宽法慎刑,圣上一面说依贞观故事行事,一面又说乱世须用重典,岂非自相矛盾?”
崔日用道:“刘兄莫非瞧不出吗?我听说骊山围猎之时,姚崇曾向圣上建言十事。圣上这些天罢乞寒戏、禁珠玉、遣宫女,此案抑制外戚导人诤谏,皆为姚崇当时建言的内容。”
钟绍京道:“如此来看,圣上这样做,是为了践姚崇之言?”
“应该是这样。”崔日用答道。
刘幽求厉声道:“姚崇虽三度为相,甚至瞧不上魏知古小吏出身,然其内心骨子里就是酷吏做法!我就弄不明白了,姚崇到底有什么好?却大受圣上器重,我们之所以成为散官,皆因圣上让我们给姚崇腾路!”
钟绍京忧然说道:“二兄如此说,实在让我替国家担心。姚崇虽不是酷吏,然其心硬如铁,绝非谦谦君子;而圣上杀伐决断绝不手软。刘兄,还记得上官婉儿那晚乞命的事儿吗?其实上官婉儿可以不杀,孰料圣上没有一丝犹豫当场杀掉。圣上如此,姚崇也相似,他们能行仁政吗?”
刘幽求冷笑道:“我们从此成为闲人,国家今后走势如何,不用我们再操心。唉,想起这些就心寒,我们替圣上出了多少力,脑袋都差点掉了,眼前百废待兴,难道就没有用着我们的地方了吗?”
钟绍京也甚为郁闷,叹道:“我们三人,皆为圣上出了大力。若无刘兄之谋,以及日用决然投奔,能有圣上今日吗?”
刘幽求笑道:“是呀,你那日若晚一些开门,焉能有今天吗?”
三人说起往事,心中郁闷难平,遂频频饮酒,由此大醉。
姚崇行事可谓雷厉风行,其夜以继日,未出正月,早将所有官员考课完毕。他与卢怀慎一起,根据官员考绩结果,拟出了授任名单。姚崇从中拣出五品以上官员的授任名单,然后单独入宫面见李隆基以求核准。
李隆基看了三品以上官员授任情况,看到赵彦昭被授为吏部尚书,遂问道:“你们将赵彦昭考课之绩定为上下,果如其然吗?”考课共有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该考课等级,直接与禄秩相关,凡考中上以上,每进一等,加禄一季。是时考课甚严,能获上中以上者,实在寥若晨星,如赵彦昭能获上下级,已属难得。
姚崇答道:“此次考课,虽由臣与卢侍中主持,然其进程中诸人分掌各个层次,以公平公正为要不敢有失,其结果无人能够操持。赵彦昭能有如此评语,臣也感到吃惊。”
李隆基笑道:“赵彦昭曾两次弹劾你,又与张说相善,朕以为他能安守本位就很不错了,不料能擢其为吏部尚书。姚卿,你很好,可谓气度从容。”
姚崇也笑道:“臣若小肚鸡肠,岂不是辱没了陛下的眼光?”
李隆基又是一笑,将名单递还给姚崇,说道:“好吧,将之颁发吧。‘斜封官’已被废,如今各个官职皆被授任,吏治一道可谓走上正轨。嗯,此次京官与地方官变动甚大,估计那些出京赴为外任的京官肯定有些想法了。”
“重内轻外之积弊由来已久,他们有些想法实属正常。此次授任过程中,臣等考虑到了这种差别,对那些考绩中中以上者皆晋秩一级。如尚书右丞倪若水被授为汴州刺史,其原为四品,现为三品。”
李隆基摇摇头,叹道:“如此就能遂其心愿了?朕看未必。然他们只要能去赴任,且能用心办事,这些人文才识见都不差,相信对地方会有益处的。对了,朕说过要亲自考核县令,此前虽见过京畿县令一面,毕竟人数太少。你曾说过让朕见见新任县令,近期可有安排?”
“陛下,近期诸事忙乱,此事可稍缓一缓,臣以为下半年为宜。”
“此事不宜太缓!这里有数道奏章,多是奏吏部选叙太滥,以致县令非才。”
姚崇拱手道:“臣以为所奏属实。陛下,如今天下三百余州,县多数倍,安得刺史县令皆称其职乎!臣以为凡事须循序渐进,若起初即追求完美,反遭其累。”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