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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为申王,授为金吾大将军。
开府仪同三司为散阶之官,为从一品,其位虽尊贵,然无什么实际事儿。贞观之时,如魏征等人被授此职,唐太宗仍让他们参与机务,位同宰相职。现今宰相职人员仅四人,李隆基还嫌人多,李宪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不敢过问朝政,除了按例上朝,其他时间多待在府中消磨时间。
李宪与李隆基一样,自幼受到父亲李旦的影响,深谙乐舞之道,其府中养有一批乐工和歌伎,至于器乐之精,也是可以傲视天下的。李宪近来又多了一种兴趣,即沉湎于诗词唱咏,自己也作诗不少。张说作为文宗领袖知道李宪有此喜好,闲余之时偶入府内与李宪共相切磋。
这日后半午,张说又入宁王府中。
张说说道:“下官观殿下近来所写之诗,格律日渐纯熟,且流丽婉畅之中,更有宏放浑厚之气象。尤其那首写长安古意之作,清词丽句,韵味深厚,不流于浮艳,与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可相媲美。”
李宪听后虽觉欣喜,然颇知自己诗才若何,绝对不能与张若虚相提并论,遂说道:“我得张丞相之助,能将一首律诗大致写出,已算不易了。然诗之用词、用律乃至用典,我远未到纯熟的地步,万万不敢与张若虚等人相比。张丞相,近来外面又有什么佳作呀?”
“好诗甚多。下官那日向圣上建言,若君臣联诗,定会推动诗坛更加繁荣,奈何圣上不听。”
李宪遇到谈论李隆基及时政的时候,向来缄口不言,现在也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张说见状,继续说道:“近来有两人写诗颂庐山之美,他们并不相识,诗兴相当有趣味。”张说说罢,伸手取出两张诗笺,递给李宪。
李宪接过诗笺,先看了张九龄所作的《湖口望庐山瀑布水》:
万丈红泉落,迢迢半紫气。奔流下杂树,洒落出重云。
日照虹霓似,天清风雨闻。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
另一首由孟浩然所写,名为《晚泊浔阳望香炉峰》:
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浔阳郭,始见香炉峰。
尝读远公传,永怀尘外踪。东林精舍近,日暮但闻钟。
李宪读罢后问道:“这个孟浩然还在荆州居住吧?他的那首《春晓》诗早已闻名天下,且往往成为孺子最早上口之诗。这位张九龄,我却不识。”
张说道:“下官也仅与张九龄会过一面,此人系韶州曲江人,擢进士后又以道侔伊吕科策高第,被授为左拾遗。”左拾遗为门下省属官,为从八品官员。
李宪道:“嗯,这两首诗不分伯仲,然我更心仪张九龄这首。张丞相,你说是吗?”
张说道:“殿下的眼光,那是不会差的。孟浩然此诗佇兴造思、洗削凡近、意境清远,多自然超妙之趣,然终为隐居闲适和羁旅愁思,不免狭隘;而张九龄的末句言‘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其词采富艳不说,更有实济时用之妙。”
李宪笑道:“好长时间未见张丞相衷心夸赞一人了,此人现为八品官员,看来将来不可限量啊。”李宪知道,张说日常见了权势人物以恭维为主,当日崔湜离衙后跨马吟诗一首,张说不齿崔湜的人品,当时就有“文与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的赞语,可见张说日常的恭维之词,那是当不得真的。
二人谈诗良久,李宪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张丞相,说点题外话吧。你为中书令,按说亦非题外话。当初我们兄弟五人联宅而居,京城之人称此处为‘五王宅’,如今三郎当了皇帝,此‘五王宅’就成为皇帝旧邸,我们兄弟在此居住就不相宜了。”
张说颔首道:“殿下所言甚是。按照以往成例,皇帝旧邸需修缮一新后成为皇帝别宫。”
“我们兄弟四人商议,准备联名上奏章,请求圣上为我等另辟新宅,搬出旧府。张丞相以为此举妥当吗?”
“当然妥当,且越快越好。”
张说说到这里,忽然转颜一笑,说道:“殿下今后不可再称下官为丞相,如今姚崇入阁,我等几位已是有名无实。其实殿下近日要搬出旧宅之议,还是与姚崇沟通一下最好。”
李宪没有接腔,遇到这等敏感话题时,他知道选择缄默方为上策。
后两日早朝之时,李宪四兄弟果然联名上了一道奏章,建言退出“五王宅”另辟新宅。李隆基阅罢奏章,唤出工部尚书源乾曜道:“朕准了宁王之奏请,工部可依‘五王宅’现有之格局稍加修缮即可,如今国家大乱之后,亟待休养生息,不宜耗费太多。”
源乾曜躬身答应。
李隆基又道:“‘五王宅’今后更名为‘兴庆宫’,待此宫修缮完毕,朕即搬出太极宫入此宫居住。虽不必大加修缮,必要的营造还是要有的。居中可修建两楼,南面名为‘勤政务本楼’,朕今后就在里面理政;西面的名为‘花萼相辉楼’。”
群臣闻听“花萼相辉楼”这个名字,一时不明白皇帝建此楼的意思。
李隆基马上解释此楼的含义,他唤出李宪说道:“大哥,我们兄弟五人自小就住在一起,今生不可远离。朕想过了,你们搬出‘五王宅’当然可以,然不可远离。此‘花萼相辉楼’即为我们兄弟所建,此为我们日常宴饮相聚的地方,你与五弟可在胜业坊建宅,二哥与四弟在安业坊建宅,你们不在宫中的时候,朕若念起你们,即可登此楼相望。”
群臣一听皇帝原来是这样的心意,想到皇帝如此友悌兄弟,不禁大为感叹。李宪兄弟四人躬身谢恩之后,张说即出班奏道:“陛下友悌兄弟,遥追周公燕兄弟之情。《诗》云,‘棠棣之华,莫如兄弟’,其萼胚依依,正是手足之情相辉之意。臣等感叹之余,颇有艳羡之意。”
姚崇却不是这样想,心想皇帝明似兄弟不舍之意,焉知其是否为了伺察诸王动静,因而要目力所及就近监督呢?看到张说在这里谀词连连,也出班奏道:“陛下,张令的说法臣不敢苟同。怎能起‘艳羡’之意呢?陛下友悌兄弟,定会推恩惠及臣下,此话其实不用多说。”
张说心想让姚崇抓住了自己话中的破绽,既打击了自己,又向皇帝邀宠,委实高明,自己无法反驳,只好顺着说道:“姚公所言甚是。臣乍闻陛下此议,心中不免激荡不已,由此话不择言。”
李隆基挥了一下手,微笑道:“罢了,你们不用再说。朕想起太宗皇帝昔日说过,君臣戮力共治,无非使君臣长葆富贵而已。朕这些日子想起这段故事,想起那日处置郭元振和唐绍之事,心中就有了一些想法。按说军容不整,处置此二人并不为错。然郭元振为功臣,且也不能将所有错处归罪于唐绍一人。”
群臣听到皇帝悔悟,不敢言声。
李隆基唤出吏部尚书崔日用道:“崔卿,郭元振现在还没到新州吧?”
新州距长安五千余里,郭元振一家在路上逶迤行走应该行至半途,崔日用据实回答。
李隆基道:“崔卿,吏部速拟授书,起复郭元振为饶州司马;另给予唐绍妻子半禄,聊作补偿吧。”
郭元振的身心却未领到李隆基的这份情意。郭元振被流放出京之始,他心想自己有边功于国,近来又佐皇帝诛灭太平公主之党,当时自己手绾兵权,若非全力支持皇帝,其成功与否肯定要大打折扣,怎么能因为一件小事就翻脸不认人了呢?那日若非张说和刘幽求求情,自己说不定就掉了脑袋!郭元振越想越恼,将所有的怨毒都集于李隆基一身,然差役在侧,若流露出对皇帝怨恨的言语,肯定会掉下脑袋,他只好将怨毒深埋心间,数日之间就染成一病,只好病恹恹地挨在车儿上慢慢行走,病情越来越重。当他行至中途接到驿卒快马送来的起复授书时,拿起看了一眼,喃喃说了一句:“饶州司马?呵呵,我又成六品官了!”饶州是时为下州,司马仅为六品职。郭元振如此未转过心劲儿,三日后忧愤而逝。
李隆基现在宽待郭元振和唐绍,又让群臣感叹一番。
朝会散后,群臣躬身按序退出。姚崇作为宰臣站在前列,按例最后退出。李隆基忽然发现姚崇退行的时候腿脚有些不灵便,就关切地问了一声:“姚卿,你怎么了?”
姚崇慢慢行走至御座下,此时群臣皆退出门外,殿内仅剩下姚崇一名朝臣。李隆基再问道:“姚卿,你昨日还好好的,莫非昨日摔了一跤?”
姚崇摇摇头,说道:“陛下,臣腿脚也就罢了,唯心疼而已。”
李隆基笑了,说道:“姚卿说笑来着。朕尚未听说心疼会致腿脚蹒跚。”
“心疼为大病,那是会影响全身的。”
李隆基关切地说:“如此,朕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