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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跟随过去,二人一先一后没有拉开距离。
自贞观年间开始,唐朝宫廷就盛行狩猎活动,因设雕坊、鹰坊、鹘坊、鹞坊和狗坊,名为五坊,五坊使由闲厩使兼领。每至围猎之时,五坊里皆牵出最好的五种猛禽猎狗,供皇帝与大臣们驱策。李隆基狩猎之时,偏爱以雄鹰为伴,然对五坊所养看不上眼,最为喜爱四弟岐王范所养的一只北山黄鹘、五弟申王业的一只高丽赤鹰,此前都要派人从弟弟那里要来,由自己单独使用。
这一场狩猎,用时近两个时辰,此时艳阳已然西斜,金色的光芒使得渭川的林木显得更为明丽。此后检点猎物,姚崇比李隆基少了一只獐子和一只梅花鹿,然李隆基有了两只猎鹰的协助,野兔却多出了二十余只。姚崇观罢叹道:“唉,臣毕竟老了,与陛下相比,实在落在下乘。”
李隆基用衣袖揩了头上的汗滴,笑道:“姚卿不可太谦!这一番奔忙下来,朕已感到劳累,观卿犹然神清气闲,卿之长力肯定胜于朕。再说了,朕得了那两只畜牲之力,因而多了一些猎物,不足为凭。”
张说这时凑过来,插言道:“臣等刚才观陛下与姚公一前一后左冲右突,如闪电之疾。臣等私下里说,大约姚公这些年深爱此道,故体魄壮健,臣等万万不及。”
李隆基目视张说,微笑道:“依卿所言,姚卿之所以能狩猎如飞,定是平日里不务正业所致了?”
张说急忙躬身辩解:“臣等刚才以为,陛下精力旺盛,姚公也老当益壮,实为国家之幸。眼下百废待兴,君臣身体康健方能从容处置冗务,且错谬甚少。”
李隆基颔首道:“嗯,你这样说,还算有些道理。”他又扭头唤道,“高将军,传旨车驾向骊山离宫进发。大家今日又是汗又是土,应该好好沐浴一回。”
高力士领旨后急忙过去安排。
李隆基又微笑着对姚崇说道:“你很好!想不到你六十有余,身子还如此康健,身体如此,脑子也不会差了。这样吧,朕许久未见你,有好多话儿要说。待会儿车驾启程后,你就随后行走,不要离朕远了。”
姚崇躬身相送,嘴里也似乎答应了一声。
渭川至骊山脚下的离宫仅有六里,车驾启程后,百官及护卫人员皆乘马而行,一个时辰内应该能到达。
李隆基此次斥退郭元振,又到渭川面见姚崇,看似偶然之举,其实是有意为之。
自己真正成为皇帝之后,李隆基最大的想法就是立刻拨乱反正,树贞观之风。然近三个月的时间已然过去,张说这帮功臣如温吞水一般不急不躁,四平八稳的,这令李隆基想起姚崇的好处来,因有起用之意。张说窥破了李隆基的心事,其先是用言语煽起功臣们进身为相的心思,继而又向王琚陈说利害,于是王琚就有了向李隆基建言的一幕。李隆基是何等聪明的人,马上明白张说为幕后主使,由此感到这帮功臣唯重既得利益不思再建新功的现状,且这帮功臣围在身边,其他人不能打开这个圈子,有能力打破这个圈子的人唯有皇帝一人。
李隆基起初是想寻张说一个错处将之拿下来,然郭元振却早早地撞了过来,张说由此逃过一劫。不过拿下郭元振效果更好,此人名望之隆声名之赫,无人能望其项背,且他在军中经营多年,又是太上皇的嫡系亲信,被拿下后就可少了许多隐患。
郭元振尚且如此,其他功臣定然大为震骇,李隆基已然达到了立威的效果。
至于面见姚崇,缘于李隆基的一个疑惑:姚崇毕竟六十多岁了,若委以重任,他的身体精力能行吗?今日的一番驰骋表明:姚崇能行!
李隆基坐在车内,随车轮的转动轻轻摇晃着身体,想到此处,其嘴角间不禁抿起了笑纹。那一时刻,他不禁扭头撩起车幔,意欲看视姚崇一眼。然其瞧了片刻,没有看到姚崇的身影,遂喝道:“停车。”
车停之后,李隆基跳下车来。高力士不明所以,急忙前来问询。李隆基挥手指道:“姚崇呢?朕让他随后行走,为何不见他的身影?”
高力士走到队伍末节,方才寻到姚崇。朝廷有制,皇帝车驾之后由宰臣相随,再往后为朝中百官,至于各地刺史属于地方官,当然排在末节。
姚崇被高力士带着面见李隆基,姚崇欲行礼,被李隆基喝住,就听他厉声质问:“姚崇,朕让你随后而行,为何抗旨不遵?”
姚崇答道:“陛下,臣为同州刺史,当遵朝廷制度不敢僭行。”
“哼,你遵朝廷制度,朕的话又当何处?”
“陛下,臣以为国家法度,不可轻言废止。臣读过陛下近期诏令,多次说过要遵贞观故事而行。太宗皇帝得魏征之谏,不敢动辄违了朝廷法度,如此才有了贞观之治。”
“嗬,如此说来,还是朕的不是了?”
“臣以刺史之身,不敢妄居宰臣之前。”
李隆基凝视姚崇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道:“姚卿呀,原来你嫌自己的官职太小。也罢,朕今日就遂你愿。高将军,唤张说过来。”
张说过来后,李隆基当即吩咐道:“张卿,你就在这里拟诏,授姚崇为兵部尚书,兼知同中书门下三品。”
张说躬身答应,心中却一片冰凉,心想自己不愿意的事儿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
然而姚崇却来到李隆基面前躬身一揖道:“陛下大恩,姚崇心领。然姚崇年老才陋,万不敢奉此职!”
李隆基一愣,愠道:“朕授你此职,没有违背朝廷法度吧?你若不奉诏,即为抗旨!”
姚崇拱手道:“臣不敢抗旨。然臣此前已二度为相,行事皆半途而废。臣想做些事儿,事先须得了陛下言语允可,方敢奉诏。”
李隆基转颜一笑,说道:“哦,你想与朕讨些条件吗?好吧,我们就不要在途中说了,待沐浴之后,你可与朕共同进膳,你再细说。然这道诏书必须立刻就发,此事不用商议。张卿,你速去办吧。”
李隆基登上车驾,回眸笑道:“姚卿,你这次就跟在朕身后行走,应该不违背朝廷法度了吧?”
姚崇于是跟在车驾之后行走,与原来三位宰臣张说、刘幽求和魏知古行在一排。姚崇与其他三人目视,互相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就资格而言,姚崇此次三度为相,其气度无意有意间显得非常从容。昨日的郭元振还在宰辅之列,不料一日之间就换为姚崇,可见世事难料,似无预兆。
自从李隆基诛灭太平公主之党羽后,姚崇虽身在千里之外的申州,仍异常关注朝廷的一举一动。待到他看到张说等人为相后,没有体会皇帝的心意而有所动作,心中的滋味杂陈。此后又得到改授自己为同州刺史的授书,姚崇知道,许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此举表明,处于纷繁万端事务中的皇帝想起自己,绝不会仅仅改授一下这么简单。从那个时候开始,姚崇处置同州事务更趋简单,更多的时候独处静室默默思索。
姚崇想到这里,再回忆今日皇帝的言行,嘴角间不禁浮起微笑:皇帝今年不过二十九岁,其心计竟然老辣若斯!昨日讲武将郭元振废为流人,今日来狩猎是假,其内里意在自己,起意绝不会在近日。看来人称皇帝为“阿瞒”,那是绝对有道理的。
李隆基泡于温汤之中,惬意地将自己的四肢伸展,任池水荡漾轻刷躯身。他今日办完姚崇的事儿,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到了此时,李隆基的色心随着池水荡漾辄起,方悟此次讲武未带妃嫔,不免有些美中不足。他此时有心在离宫中选出一位宫女来消火,又忆起姚崇马上就要来了,遂将色心按捺下去。
一番沐浴之后,李隆基感到通体舒泰。凡驰骋劳顿后再入池水,即可消解疲乏,精神再生。李隆基起身出浴,两名宫女急忙上来揩净水滴,并替其穿衣。李隆基此时闭目猜想姚崇的犹豫:我让你当宰相,自是让你大权独揽,你又何必在这里推三阻四呢?
从温汤室沿内廊向北行约五百步,再向左拐,即为皇帝起居议事的正殿。此处离宫较之太极宫小了不少,然一应设施颇为齐全。李隆基步入正殿的时候,就见姚崇已候在那里。姚崇起身行礼,李隆基关切地问起姚崇是否沐浴过,姚崇答道已然沐浴过。原来这里除了皇帝沐浴的专汤之外,另建有供大臣们沐浴的大汤池。
李隆基施施然坐下,令姚崇与自己相对而坐,然后说道:“姚卿,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此次任你为相,非朕一时兴起,实因朕熟思良久,认可你为不世干才方有此授。你如此推三阻四,莫非不想帮朕吗?”
姚崇起立后再复跪下,奏道:“陛下待臣如此厚恩,臣万分感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