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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亲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带离房间的时刻,许庆国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父母,他知道不再会进这个家门了。他看
了一眼墙上的挂历:6月10日,黑色星期一。挂钟指着12点25分。
正午的阳光晃着许庆国的脸,阳光好暖好亮,但只片刻,他就被塞进车子里。他明白
了,为了一年多前做过的事,片刻间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女朋友,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头
顶上原本人人有份的阳光,失去了自由……
紧接着,毛立章带搜查证又一次进了许庆国的家,在同一个书柜里,翻出被害人李相奉
的护照、身分证和一次也没有用过的维萨卡(据许庆国后来交待,因购车票时,发现护照很
好使,就留了下来。曾经想用护照和维萨卡取款,到银行打听过,说必须本人来取,别人代
取不行,一直没敢用)。人赃俱获,用上海话说:结局不要太好!意思……没有比这更好的
结局了。如果人抓住了,枪不在;或者被害人丢失的赃物不在,此案还是不好结。现在有
枪,有李相奉身上的东西,还有勘察现场时发现许庆国在12层消防门上留下的血掌纹,以
及在上海火车站附近宾馆停留仅三个小时的住宿发票——许庆国被牢牢地钉死在本案上。
毛立章在搜查现场打电话给王军,王军又打电话到上海,将这一好消息告知苦苦等待的
张总,隔着上千里地,王军都可以感到张总的喜悦。初步审讯许庆国。他交待了李相奉的尼
康相机在烟台他的公司。早在烟台等候的上海警员从许的住所搜出了那部相机。
王军事后对记者说:那时候的心情不是喜悦,不是激动,难以形容。
让我来试着形容:
那是一种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曙光初现旭日即将东升的欣喜感;
那是一种突破艰难险阻终于攀援到顶的成功感;
是与看不见的对手长时间反复较量终于将对手打败的胜利感;
对自己智慧与体能的一次检验;
自我价值的确立与实现;
为不平淡的人生履历又添了一笔辉煌;
它是悲欣交集的心情;
更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境与界。
那一刻的感觉强烈和浓缩,没有此经历的人难以企及,沉溺于小悲欢小愁怨的男女难以
理解,所以他们轻易不与人言,甚至不与亲人言。他们珍惜这份感觉并把感觉珍藏,在往后
的日子里,默默滋养身心,照亮前路。他们此时最好的伴侣是酒,醇香浓烈的酒为他们洗去
风尘,挥发疲惫,抚平心弦,激活新的智慧与体能,从头开始。上海警方与辽宁、沈阳警方
共同举杯!
十四、一队红灯闪烁的警车融入和平安宁的长街
怎样将许庆国和那支枪平安从沈阳押回上海,成了上海803小分队最后一个艰巨任务。
有枪,不好乘飞机。
一个方案,王军、凌致福等押许庆国乘飞机,另两人带着枪乘火车。
不踏实,一点不踏实。王军事后对我讲。这个方案被否决。
要么王军一人先飞回来汇报,其余人押着许庆国和枪乘火车。王军说,基本这样定下
来,机票也给我买好了,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沈阳至上海特快列车要行驶近三十个小时,
几乎是两夜一天,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情?还是大家一起走。就这么决定了。
沈阳开往杭州的特快列车88次,过北京后改为85次。这是返回上海最快的车次了。还
有点麻烦。按有关规定,特别快车不让上带手铐的旅客。可是许庆国实在不能在沈阳多停
留。又通过当地警方交涉,终于弄到11日晚88/85次六张硬卧车票,靠厕所一个相对独立
的空间。许庆国上车前被又一次“打扮”好,手铐、脚镣,上车后睡在下铺,身上盖着毯
子,警察坐在他的周围。
月台上,有人为他们送行,那是并肩战斗的沈阳同行,上海警方从心底感谢他们。抓带
枪的犯罪嫌疑人,是件玩命的活儿,更何况是替别地警察玩命,可是沈阳刑警二话没说,像
办自家的案子一样,硬是埋伏了五天五夜,最后时刻,冲进许家的骁勇,铐住罪犯的迅捷,
予人深刻印象。他们身体力行了那个口号:公安是一家,刑警是兄弟。再见了,好兄弟!
许庆国躺在下铺,没有人为他送行。可能以后的人生路途只有这些警察相伴相送了。再
见了,沈阳!
22点,站台广播播放着那首“沈阳啊沈阳啊我的故乡”,甜甜的,美美的,88/85次
列车驶出沈阳站。
火车进入夜间行车。停广播,关大灯,喧闹的车厢很快沉入睡乡,此起彼伏的酣声响了
起来。
上海的五个警察几乎没有阂眼。车厢里不好讲话不好吸烟。许庆国稍有动静,还要问他
是不是要上厕所,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喝水。他们的原则是尽量满足他生活上的要求,别惊
了他。
许庆国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手脚不能动,却半点睡意也没有。身下的车轮滚过他的家
乡,滚过东北的黑土地,滚过他不堪回首的二十五岁人生……
0:15分,火车到达锦州车站,停车12分。车站杏黄色灯光伸进车窗,抚摸着他的
脸。这也是他那年干完那件事后回到家乡的最后一站,当时他的心情是多么轻松,或许那一
份轻松是自己制造出来的,从没有实在发生过。而眼下是他离开家乡的第一站,人生是怎样
安排的?真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么?
3:19分,火车抵达山海关站。他听到上海警察在小声对话,一人问另一人,可曾到山
海关玩过?另一人讲,哪里有时间玩,每次都有任务,来去匆匆的。一人向他介绍山海关几
处好玩的景点:天下第一雄关,长城的最东端。(许庆国想插嘴:最东端是老龙头。想想又
罢。)还有孟姜女庙。孟姜女什么样?那谁知道?反正塑成像摆在庙里,看上去一点不靓。
另一人吃吃地笑。许庆国也想笑。车子开动了。许庆国突然想到,笑什么笑,进关了,进鬼
门关了……
火车怎样过的唐山,许庆国不记得了,他竟然睡着了。等他睁开眼睛时,列车停在天津
站。绿色窗帘已被撩开,天津的太阳好亮。车厢里开始新一一的喧闹。旅客们忙着洗涮和吃
早饭。噪音很大的广播播放着早餐的品种和价格。
一位中年警官和和气气地问他,昨晚睡得好吗?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儿。要是睡好了,等
一会儿我们吃早饭。许庆国看出他脸上的倦容,点点头。
车过沧州,古时发配犯人的地方。
车过德州,年轻的警官下车买了两只德州扒鸡。
中午,车到济南。许庆国去过济南城里的大明湖和趵突泉,由于天干,也由于污染,大
明湖上的水气散发出硫磺味,而趵突泉水停喷的时间越来越长。记得他当时还与同行者大声
批评人类的贪婪与短视。
不过泰安,到泰山旅游的客人到此站下车,许庆国去过泰山,他是乘缆车到中天门,又
攀登上十八盘,到达南天门的。那天早晨看日出不巧多云,他还说改日再去,反正他工作的
韩资公司就在烟台,离泰山也不远,他想起一个伟人的名句:人或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
重于泰山,看来他与泰山无缘了。
下午时光过得很快。那几位警官看他不想睡了,让他坐起来,同他聊天。他们问他家庭
情况、个人简历,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而许庆国最想知道的是——你们怎么会抓到
我?枪是云南的,我是沈阳的,我在上海一个亲戚朋友也没有,你们怎么会找到我?每每问
到这个问题,就如同撞上一堵讳莫如深的墙。许被抓当天下午,沈阳刑警先审,看他有没有
在沈阳做案,审下来,没有。当晚,就是上海警官审他,许庆国说,上海的案子我承认是我
作的,可是你们怎么会找到我的?上海警官没有正面回答。从被抓那一刻,像毒蛇样啮咬他
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你们上海警察怎么会抓到我?此刻,一位上点年纪的上海警官依旧日不
紧不慢地说,不要做坏事,做坏事总会被人发现的。
晚10:28分,火车开进南京车站。
许庆国看出,上海警官脸上露出几丝快到家的轻松和喜悦。他们让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