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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移动到里间去了。那里铺着高级一些些的寝具。真是无微不至。
大客厅还继续热闹着。
「是妖怪啊。」老师反复说。
「你说什么?」
「我当然是说,」老师理所当然似地说道,「就妖怪嘛。这还用说吗?我不可能去想其他的事吧?」
这我知道。
「喂,沼上,我可是个妖怪研究家啊。我在那种状况灵光一闪,只是这样罢了。」
「那……」
所有的一切,都是富之市自个儿误会了吗?
——总觉得……
「结、结果根本没关系吗?」
「才不是没关系呢。你在说什么呀?要是没有身历其境,或许就不会发现了,那真是场不错的体验。」
「我、我说你啊……」
我正要开口抱怨,此时纸门打开,富美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主角怎么可以就这样跑掉?而且还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
富美生气地说,坐到垫被上。
「怎么能把纯真少女独自抛在酒宴上呢?」
「也、也不是那样……」
村人为富美准备了其他房间,而且富美好像十分融入其中,所以我们没有叫她。
「哎呀,你们还在吃吗?」
「当然了。」老师答道,「我们怎么能糟蹋村人的好意呢?我们会吃得清洁溜溜的。」
「那么在外头吃不就好了?」富美说,「唔,大家似乎玩得很开心,好像也没发现你们不见,好吧。话说回来……老师,你是什么时候识破的?」
富美恢复一脸正经,这么问道。
「识、识破?」
「不不不。」我说,「老师根本没识破啊,富美小姐。这个人果然只是个妖怪痴罢了。」
「这样吗?」富美露出愣住的表情,「怎么,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听说富之市先生对八兵卫先生说自己的真面目全被老师看穿了,还说什么对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所以说……老师根本没……咦?」
什么叫真面目?
「真、真面目?不是被识破老千?」
「对,真面目。就是……老师识破了富之市先生是原本住在那里的一家人的遗孤吧?」
「咦?是这样吗?」
我大吃一惊,把煮芋头都给弄掉了。
「遗……遗孤?住在那里的一家人指的是谁?那户人家发生过什么事吗?那、那户人家……」
「是遭作祟的宅子。」
「那里就是遭作祟的宅子?」
「咦?你不知道吗?」富美说,睁圆了眼睛,「骗人,你真的不知道吗?沼上?」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没听说啊。」
老师大概也不知道。他又没看穿。
「那、那富之市是……」
过去为了指导种桑而被请到这块土地,然而一家之柱不幸因病过世,遗族蒙上触犯禁忌遭到作祟的污名,被赶出当地的悲剧的一家……
那一家的遗孤,就是富之市吗?
那么……
「这是复仇啊。」富美说。
「复仇?这是怎么……」
「被强迫带来,生了病也没人帮忙,有人死了就像赶狗似地把人放逐出去,就是对这种种残酷对待的复仇。听说富之市的父亲罹患肺病过世,一家人被赶出村子时,母亲也过劳病倒,姐姐得了腰病,富之市自己也双眼失明了。」
八兵卫也是这么说的。
「这种状态,根本无法生活。母亲在一家人迁出村子后,马上就过世了……富之市说他为了扶养无法下床的姐姐,吃了许多苦头。当时富之市才十五、六岁,而且还双眼失明,光是一个人要活下去就不得了了。他说他一开始去做按摩学徒,但光靠给人按摩,无法糊口,结果就踏进了不好的世界,也做了许多坏事。他是在那里学到赌博的。他费了三十年,呕心沥血存了一笔钱,开始做起放款业,但生活安定下来的时候,姐姐却过世了。」
坏迷信……
八兵卫这么说。
那的确是坏迷信吧。
不过决定要触犯禁忌的是村人。
而逼使村子触犯禁忌的是贫穷、是不彻底的近代化。
迷信还发挥着机能的时候,不会被当成迷信。当它不再发挥机能以后,才会被当成迷信。原本是生活核心的事物错位,以它为基础形成的文化破裂时,它的裂痕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富市就相当于这个裂痕吧。
「所以我完全失掉了人性——富之市先生这么说。他说他作恶多端,害人无数,就这样活了十几年。可是过了六十岁以后,他开始莫名地厌恶起这样的日子来……」
厌倦尘世,想要隐遁而来到这座村子——他对村人的这段游怀,也并非全是谎言吧。
「……不仅如此,富之市先生还在空袭中被烧掉了房子。所以他有了一番思索。」
「思索?」
「嗯,他回顾自己的半生,细细寻思了一番。因为失去了多余的财产,才会萌生这样的心境也说不定。他说他这么想了:这一切全都是那座村子害的。一旦这样想,想法就定在那儿,富之市先生再也没法去想别的事了。」
原来如此。
失去一切的时候——必须从头来过的时候,人需要一股极大的原动力。我连富之市的一半都还没有活到,所以不了解,但上了年纪以后要重新出发,一定更加艰难吧。富之市这个人是利用他的复仇心来做为原动力吧。
「所以……他计划了这次的事。」
「果然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啊。这圈套是从哪里开始?」
「全部都是。」富美说,「听说这相当困难呢。因为这不是对个人的复仇呀。再说,富之市先生调查之后,发现把他们一家人赶走的村人几乎都不在了。嗳,都已经是五十年前的往事了,这也没办法,但富之市先生结果不是对村里特定的谁复仇,而是得对村子本身复仇了。」
「对村子本身复仇?」
「也就是……毁掉村子。」
「毁掉村子?」
「对。首先……他塞了一笔小钱给认识的恶质业者演了一场戏。说要买下这座村子盖渡假村……」
「从这儿开始就是假的了?」
「当然啦,对吧,老师?」富美说。
老师只是一仰头喝干了酒,没有回话。
「这么偏僻的地方,才盖不起什么渡假村呢。与其要在这儿盖,我住的村子地点更好。要开发的话,售先开发的不是这前面的村子,就是温泉区呀。那儿变得热闹的话,这一带或许也会好过一些,不过还是不上不下。如果山好,应该会选择更靠山的地方,可是更靠山的地方,还有更多交通比这儿方便的地方,说难听点,这个地点几乎没有半点利用价值。我想这村子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件事。可是……」
「村人信了那一套?」
「对,他们被说服,认为有法子可想。因为有企业说要出大钱,让他们完全误会了。他们认定自己的村子能够变成观光地。」
「可是富美小姐,那个企业根本就是串通的,不是真心要买吧。这次是村人拒绝了所以还好,万一村人真的打算要卖……」
「要让交涉破局的手段多得是啊。」富美说,「拿什么说词都行。重点是要让村人以为自己住的土地具有利用价值。而这一点顺利成功了,接下来只要拿诱饵来拐骗就行了。对吧?」
「诱饵?」
「对。村人知道自己拥有别人即使出大钱也想要的财产了。可是如果只是就这样搁着,一文钱的价值也没有……等于是白白糟蹋。想要有效利用这个宝物,就需要钱。换言之,这诱饵就是钱。这村子本来就穷得要命……所以这个饵也一下子就钓到村人了。」
可是,
「就像富美小姐你说的,这村子够穷的了。那么根本用不着那样精心策画也行吧。」
「不行的。」富美竖起食指摇晃,「富之市先生在计划的最后,安排了他最拿手的赌博。你觉得只是跑过来邀集,这村子会有几个人沉迷在赌博里?大家全都是老实人啊。就算只让两三个人破产,也没有意义啊。富之市先生的复仇不是针对个人,而是针对整座村子呀……」
说的没错。
我也觉得只是邀约,这村子里的人不会去参与什么赌博。
光是生活无趣,或是可以赚钱、很好玩是不够的。会因为这种动机而沉迷于赌博的人,这村子里没有几个吧。就是因为有为了村子的将来这种名正言顺的理由,村人才会有一半以上都染指反社会的赌博行为。
「如此这般,主角登场了。富之市先生算准时机,回到了怀念的遭作祟的屋子。听说……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