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哩。”
“真是罪过的事情。”
我把烟蒂放在烟灰盘里弄熄了,打了一个呵
①田能村竹田(1777—1835)日本江户时期著名画家。
②池大雅,日本江户时代画家(1723—1776)。
③铁斋,富冈铁斋,日本近代画家(1836—i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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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门仓看到这种情形,仿佛着了慌似的,连忙说:
“先生,事实上,也就是刚才说到的竹田方面,有一些东西想请您鉴定一下哩。”
“是这个吗?”
我向那个细长的包袱看了一眼。
“是的,这儿,您看看。”
门仓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个桐木盆子,打开盖子,露出一个装校得很古雅的画轴。他把它取出来,在我的面前咕噜咕噜地摊开了。
这是一幅古气盎然的着色牡丹图,在我当时有些模糊的眼光中,它一开始倒确实稍稍地惹起了我的注意。门仓在一旁斜眼窥视着我的神色。
“我说,这是谁家的东西?”
我这样问着,一忽儿近、一忽儿远地仔细观察着这一幅画。
“是北九州一个煤矿主所有的东西。我问起这幅画的来由,据说是从丰后的一个世家那里得来的。”
“现在由你买下来了吗?”
“哎,这个,是这样。”
门仓的口气有些含糊。大概他真的以为发掘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想在这上面大赚一票,所以才拿到这里来要我鉴定的。他好象含着口水咽不下去似的,神色非常紧张的样子。
“先生,怎么样?”
他这样说着,也把脑袋凑过来。一起察看着那幅画。
“还问我怎么样哩,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哦,真是,哦,老实说,刚才到手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哩。说起来,也是因为过去看到的竹田赝品实在太多哩。”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这一幅也许是真品啦。”
“不行吗,先生?”
门仓胆小地问。
“不行吧!”
我把眼光移开时这样说。门仓仿佛独白似的嘀咕着“唔,毕竟是……”自己又把脸凑近纸面,好似要把这幅画吞下去似的仔细察看着。光秃的头顶上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根毫毛。从那种失望的样子里,可以看出他对这幅东西确实是存在过很大的期望。对于我的鉴赏的眼力,门仓素来是很信赖的。
“你的受骗,也怪不得哩。”
我故意地带着有些为难的神色说。
“这和上野、神田①一带的东西完全不同。
而且,也不象是京都的东西。完全是另一种系统的赝作。能够做到如此乱真的地步,这个画家倒的确是有些手腕的。要是在岩野佑之手里,可能真的会受他的骗哩。兼子君看到了还很可能给它制了图版,在美术杂志上解释一番哩。“
我带着嘲笑的口气向门仓说了这些话。事实上,这最后的几句话,就象一根小小的鱼骨似的,一直在刺痛着我的心。
第二章
门仓回去时已经是六点钟了。在他坚持留下的一个封套里,放着两张一千圆的钞票,看来就是给我作为鉴定费的。
这两千圆倒是意外的收入。等民子下班回家还有很多时间,当作散步似的走去,路也不能算太远,还是到民子工作的酒店里去找她罢。打定主意,便换了一套衣服,来到门外一看,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晾在那里被雨淋湿的衬衣,在昏暗中泛着模模糊糊的白光。
①上野和神田都是东京的一个区。
走了二丁①路,来到都营电车的停车站上等候着,可是一转念问,忽然又想到今晚民子不知道有没有上店里去。因而尽管等了好久的电车已经来到,但还是没有上去,而是到公共电话的地方给民子的酒店挂了电话。
“民姊姊吗?她今晚在家休息啊。”
接电话的是听得出我声音的一个大店员。电话里可以听到她背后顾客们的喧闹声。
“昨晚上她醉得很厉害,所以今天打电话来,说身体不舒服,不来上班啦。”
我挂上耳机,顺便买了一包香烟,向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搭上了公共汽车。
通过五反田繁华的大街,在小街上再走二三丁,就来到一处冷静的小路上。我弯进了后面的小巷。从一家小公寓的后门走进去,最里面的一间便是民子住的地方。抑制着木屐的声音走过水泥地的穿堂,眼前是一扇里面垂着粉红布帘的玻璃门,有灯光从里边射出来。她在家。
用指尖在玻璃门上敲了两三下,布帘上民子的身影移动了一下,门轻轻地打开了。
“您给店里挂电话啦?”
①丁,日本长度单位,约等于109 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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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子没有化装,黑黑的脸蛋上浮现着笑容,笑得连齿龈都露出来了。席子上铺着薄薄的被褥,枕头边散乱地放着烟灰缸、茶杯和旧杂志。
“听说,昨晚上喝多啦?”
我这样说着,照例在那只黑漆已经班剥的矮脚小圆桌边坐下来。民子从小茶具架上取下两只茶碗来排在桌子上,一面说:
“是啊。来了三批熟客,各种酒混着喝,醉得不成样子啦。是澄子喊了车子送我回来的。”
不错,淡淡的眉毛下面,眼皮是有些浮肿的样子。那张黑黑的脸庞也带着铁青色,失去了它的鲜艳。我心里在暗忖,送你回来的,恐怕不仅是澄子一个人吧,可是,这种事情,随便它罢。
所以也没有接她下音。
“二万圆钱,一时不易筹措,这儿,拿着先用罢。”
我说着,递给她五张一千圆的钞票。
“给您找麻烦,太对不起啦。”
民子做着“谢谢,收受啦”的表情,把钞票塞进了怀兜里。接着就谈起家常来:什么寄养在乡下家里的十三岁的儿子,患着肺浸润很不容易治啦,又是父亲日益衰老,不能工作啦,这些话,我已经听得很多了,因此也感不到兴趣,只是含含糊糊的随口应答着,一面就打起呵欠来。
“啊呀,倦啦?”
“唔,一直工作到今天早晨八时才睡的。”
“是吗,那么,躺一会儿罢。”
民子把被褥重新整理了一下,走到玻璃门边,从里面上了锁。随即从壁橱里取出了我的一件浆得好好的浴衣。
民子也换上了一身毛巾布的睡衣,在床上躺下后,随手拉了一下电灯的开关。整个屋子都沉浸在一盏小灯发出来的青光里。民子那肥胖的身子横在旁边,我仿佛受到重压而透不过气来似的,一种虚脱感立刻又爬上了心头。也不知怎么的,我眼前浮现着那两件晾在屋檐下被雨水打得湿透的白色的衬衣。
睁开眼睛,屋子里已经和原来那样明亮了。
民子换上了浴衣,对着镜子在梳妆。
“睡得真香啊,还打着呼噜哩。”
民子一面扑粉,一面望着我说。她那卷曲的头发比过去少了,脸也显得更大了,我仿佛这是新发现似的对她望着。
“最近,工作得很累吧?”
民子那张大嘴裂开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现在什么时候啦?”
“八点半。起来了吗?回去啦?”
“嗯。”
“这么忙吗?”
我既不回答说有事情,也不说“没有什么”,就这么起身走了。象干燥的纸头似的没有一点儿粘着感,心底深处只觉得有些焦躁,也许是由于这间屋子大狭窄的关系吧,一种懒散的,混浊的空气,热烘烘的充塞着鼻孔。民子也不来强留我,她弯下身子给我放好了木屐,打开了房门。
“什么时候再来啊?”
她手扶着格子门,低声地问我。
“哦,再过二个星期吧。”
我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在暗忖:和这个女人也快分手啦。民子那皮肉松弛的大脸盘上,虽然也默默地露出了笑容,但她的心里一定也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的。
我抑制着木屐的声音,走出了公寓的后门。
在黑色的屋顶与屋顶之间的狭窄的天空里,可以看到几颗星星。后街上站着三个男人,同时都向我这边望着。一直等我走到外面的小路上,我觉得他们的视线始终被我的木屐声吸引着。我暗自思量:他们对这样一个和女人相会之后从公寓的后门走出来的、形容消瘦而头发花白的五十来岁的男人,又有些什么想法呢?
来到小路上,一阵凉风迎面扑来,直吹进我的心里。天空里的星星也多起来啦。只觉得刚才那种虚脱感,现在正在一点儿一点儿的消失。已经松弛的东西受到了凉风的吹拂,似乎又在凝固起来了。
小路的一边是一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