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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我们医院效益不好的原因,最深入人心的说法并不是上面的地理位置学说,而是风水不好。
很可笑,医院是科学发展的产物,医院是绝对唯物的,但是在我们医院,这点却是讲不通的。据说风水不好的根源是,我们医院有一个侧门是向西开的,从侧门出去是我们医院的西院。据我所知每一任的院长,嘴上虽然不承认,其实心里都是想要改掉侧门并移走西院,但是,不知为什么,不管哪一届院长向上级机关打报告,说要翻修西院,却都因理由不充分而始终不获批准,就算是避开了西院,只笼统地说改建医院设施,也无法获得审批,而医院自身的效益不好根本没有过多的经费去实施这个计划,所以西院动迁就成为一个被长久搁置的计划。慢慢地,只要有医院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人们就会把它与西院联系起来,久而久之,西门和它所联结的西院就成了我们医院的禁地。
其实,只要是太平间,特别是荒废的太平间,不管在不在西院都会成为禁地。只不过因为它处在西侧,更符合了中国人传统的方位解释——归西之路,通往西方吉乐世界。
人们都说医院的阴气盛,易出鬼怪,我们医院因为处于城市通往西方的路上,又有一个通往西方的门,还有一个存放尸体的西院,所以,就更加盛产鬼怪之事,据说我们医院曾经两次重修,可是每一次打开房顶,天就开始下雨,雨水一直流满了整个三楼,楼道的水面上浮着无数双拖鞋,半夜拖鞋顺着积水流过楼梯,会发现如同人脚步的声音。于是我们医院不再装修,所以一直是那么陈旧。还听说在我们医院有自杀病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在里面自杀,有过病人也有过医生,但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病房,这些是不是真的,我无法去考证,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客观真实存在的——在我们医院真有一具千年女尸,当然千年只是一个形容。
在西院有一个荒废的太平间,为什么会荒废?都说是因为有一任院长说风水不好,下令废止。不过我认为那是因为我们医院根本没有那么多病人,同样在我们医院过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这样医院根本没办法承受太平间高额的电费,于是在九十年代这个太平间就已经停用。不过听说在停用前太平间里就一直存放着一具无名尸体,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家属来处理。太平间停用后这具尸体更不会有人愿意去动,听说前几年有人曾经进去看过那具尸体,已经腊化成了僵尸。
当我们几个刚分配到医院的人,知道医院有具千年女尸时,我们便在一个下午去找那个传说中的被停用的太平间。
西院没我们想象的大,那个太平间更比我们想象的要小得多,西门被后建的在它东侧的放射线科楼完全挡住,西院被放射科的后院的高墙挡住,不注意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要跳过放射线科后墙的栅栏才能看到西门。那时正值夏天,放射线科后院里长满了半人多的蒿草,西门就隐在这杂草中,可能因为根本没有人来这里,所以这个门也没有上锁,推开门整个西院也长满了杂草,我们小心地向太平间走去,不时还有人被杂草中的东西绊倒。越靠近那太平间越感觉压抑,这不止我一个人能感觉到,其它人也是同样,开始我们都认为是心理作用。等走到太平间的门口我们几个人都在大口喘着气。其中一个人问:这是什么味道?福尔马林?不像,八四消毒液?也不是。空气中有着一股很难说清的味道,是我们所熟悉但又不能准确说出的味道,那种味道和学校解剖实验室里的味道很像,而这味道都是从眼前这扇解闭的门中发出的。门被一把铁锁锁住了,但已经绣得很厉害,看得出轻易就能把它弄坏,但我们几个人都没有提出要打坏锁的建议,似乎大家走到这里都已经不想进去了,我们不约而同的说回去吧。于是这个千年女尸也就只能作为传说继续下去了。
不过我还知道,好像不只有在城市西侧的我们医院才会被这些无法用科学所解释的事情所困惑,在城市的东端,也同样是抬眼就是青山绿水,靠近一个很大的水库的,绝对是休生养息的好处所的医院,它们没有西的烦恼,是日出东方的光明大道,却永远都被陆离鬼怪缠绕的精神病院,据说每年都会有一名医生变为患者,而且都是以在自己的医院里自杀不成的方式成为患者。
要想从我们医院到城市的东侧大约需要2个小时,因为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你需要先从医院坐公交车市中心的公交总站,这需要50多分钟,然后再从公交总站坐公交车到城市的东侧,这仍需要50分钟。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几个月来,我已经有四次,自己一个人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按照上述的时间、上述的路线,在昏昏欲睡时,发现自己一个人独自站在精神病院的门前,却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这令我很茫然。
五
在冬至的前一天我被医院派去参加卫生局每三年组织一次的业务学习,每周两次。虽然被告之是必须认真对待的,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卫生局为刚刚工作不久的医生们准备的一次相互交流的机会。班级里都是市内各大医院的年轻医生,有几个还是自己的大学同学;老师也是各医院请去的各科室的主任或者副主任,总有认识的。大家坐在一起气氛倒是十分融洽,不用工作,又难得这样轻松,大家上课无聊了就互相说着自己医院有趣的人或事情,要不然就是互发小牢骚。对于我来说,这两天的学习就好像是每周多了两天的休息。
卫生局大楼早早就来了暖气,坐在教室里甚至都可以感觉地面水汽在慢慢蒸发,不像在我们医院,早晨的时候随时可以看到坐在对面的人嘴里喷出的白雾。我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把身体紧靠在窗台下的暖气片上,感觉身体一侧烫烫的温度。偶尔听听他们的谈话偶尔在自己的本子上乱画,而大多时间还是拿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就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谁在敲我的后背,后面的人把一张写着名字和电话的白纸递给我。
喂,老师让我们把名字和电话写下来,算是我们班的通讯录。
我草草写上,然后再递给前面。但坐在我后面的人却不想就这样结束与我的对话,他站起来不过动作并不是很大,可能是不想让前面的老师太过注意自己。他撅着屁股踮着脚走到我身边的位置坐在,然后把头凑到我的本子前,我干脆把本子推到他面前,上面全都是无意识地乱写乱画,而这个人却异常认真地看着。
你好,我叫宋洋。我礼貌性地冲他笑了一下,这是我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唯一的与陌生人打招呼的方式。
那一节课,宋洋一直在我身边说话,说的什么我却没记住几句。大体上好像是说他已经注意我好几天了,早就知道我工作的医院还有我的名字,而且每天都是坐在我后面的位置,也曾经和我打过几次招呼。他的话让我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查觉身边有这么个人存在。我盯着他想看出这人到底出何目的对一个同性如此关注,毕竟班上的人还有三分之一是女性,其中也不乏长相可人的。
宋洋说:我一见到你就觉得能和你成为朋友,看!不出所料吧。
因为有了叶小愁的先例,所以我对这种自来熟的人开始格外警惕,而且本身他还是我的同性更让我不感冒。不过我的冷漠倒是丝毫没有打击到宋洋的热情,他依然说个不停。慢慢的我开始习惯他的声音和语速。就好像在夏天身边总会有一、两只苍蝇飞在自己耳边,不值一提。我突然想起在最初和叶小愁相处的日子,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一点往事再上心头我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些不自然的笑容。宋洋突然凑近我说:
怎么?想你女朋友啦?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让我对宋洋的印象大有改观。
下课的时候,我出于礼貌问起宋洋的单位,宋洋却故作神秘让我猜。这样让我一下子没有了心情,但还是继续保持礼貌。
我故作玩笑状:难道是精神病院?
宋洋对我的答案十分满意,这更进一步对验证我会与他成为朋友。宋洋反问我怎么猜到的,我也只能笑笑不回答,难道要告诉他我纯粹是胡扯的吗?不过这样想的时候我又不禁在想,宋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