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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残酷而血腥,“我,是第一个惨死的人。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风和日丽,我背着书包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心里还在想着,放学要早点回家帮妈妈做晚饭。转弯口开过来一辆汽车,要知道那时候汽车可是个稀罕物!我特意停下,后退了几步,几乎靠在了墙壁上。眼看那辆汽车慢悠悠地开近,在距离我大约五、六米的地方,突然失控。我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看见深黑色、笨重的车头把我撞得飞上了半空。不过奇怪的是,我听不到一星半点的声响,哪怕是最微小的,刚才还热闹嘈杂的街口一下子万籁俱寂,仿佛正在播放一场无声电影。我毫不费力地在空中轻盈地转身,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像一只自由飞翔的燕子,迎着微风俯视大地。
我看见许多人涌过来,围在一辆冲上路边、撞瘪了头的汽车旁,一个额头上在淌血的男人费力地钻出车来,惊恐万状地瞪着车头前方,那里沿路人家的墙壁当中,‘嵌’着一个男孩子。他的两条手臂像麻花一样乱七八糟地扭曲着,他的整个身体仿佛是一头刚摆在砧板上被乱刀斩过的、带皮断骨的猪,鲜血从他被无数断折的肋骨戳穿了内脏、戳破了皮肉的前胸后背里喷溅出来,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喷涌出来。但他的脸却是完整无缺,上面没有一点伤痕,那是一张美丽纯洁的天使般的面孔,深黑晶亮的大眼睛里甚至还带着几缕迷惘的神色,似乎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浑身一震,一种就像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极度的痛楚席卷了我的每一寸神经,我忍不住撕心裂肺地狂叫一声,就从半空中直直地跌下来。因为我发现,那个嵌在墙里的男孩子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他就是我!一瞬之后就将死去的我!
我不甘心,这世上还有太多我没尝试过的乐趣,还有太多我来不及做的事,我甚至还没有跟妈妈告别,想到这,我就什么也不顾了,用尽所有的力气扑向墙壁,我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血肉模糊、濒临死亡的身体无处不在流血,所有骨头都好像断了,别说去见妈妈最后一面,就是轻微的呼吸一下都感觉五脏六腑像是爆裂成了碎片,大概所谓的‘千刀万剐’也就是这样的了!
我的眼前一层层的白雾蒸腾而起,遮天蔽日,人世间的东西在我眼睛里消失了。我只是一径想着:我要回去,回去见妈妈最后一面!”
蓝衣男生的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但他双眼里闪动着凛冽的寒光,嘴角的笑灿烂得令人寒毛直竖。
正文 第二卷 灵石 第二十章 旧楼幽魂(十二)
“第二个死的是我。”凌老师转过头来又温柔又苦涩地望着蓝衣男生,爱怜横生地轻抚着他的头发,“我是他的妈妈。”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酸,不觉想起之前凌老师对我的温柔关切。
“什么?你是他妈妈?!……你到底是谁?”常青猛地放开了捂住额头的手,一个箭步跨到她跟前。
“你还没猜到我是谁?”凌老师略带讽刺地瞥了常青一眼。
“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常青脸色怪异,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有什么不可能?这幢大楼的设计师就是我的丈夫。”凌老师冷冷地说。
“你连自己的丈夫也杀?”我失声叫道。
“我家和他家比邻而居,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他从小就很聪明又笃信科学,本来发誓长大要做个优秀的科学家。后来,他对建筑发生了兴趣,就做了设计师。”
凌老师没理我,顾自回忆着往事,“他却不知道,我和他在某种程度上可算是同行。那年,他对我说起,他以前的一个同学要开办一所新式学校,新的教学楼准备建在一家大户人家刚刚卖掉的地产上。我当时就问他,这户人家为什么要卖地产,是因为天灾还是人祸?他说,只是因为那户人家的姨太太刚生了个儿子,不愿再住,所以卖掉了地,另修豪华‘别苑’去住了。我一听,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添丁是件大喜事,但决不能同时卖地迁居,这会对孩子的命格有很大的影响。于是,我当天就偷偷去了那里查看,顺便打听那户人家的情况。
我刚一走近,就感觉那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萦绕着,这力量应该很强大,可是却透着诡异,因为它极不稳定,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光,时隐时现。我心里隐约升起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走进去,围墙里曾经是房屋的地方现在遍地是碎石瓦砾,这家人家速度极快地搬走了,连之前住的房子也已经夷为平地了。
触目所见,是空荡荡的一大片,阴冷刺骨的风不知是从哪里吹来,都聚集在院子的中央,怪异地贴着地面不停地旋转,好像永不停息一般。半空中,可怖的血红色光芒像一张弧形的大网把这片土地罩得严严实实的。瓦砾下的泥土色呈深黑,却带着点点猩红,就像是嵌入了凝固的鲜血。我使劲一跺脚,别说是脚印,就连浮尘也没飞起一丝,干硬得堪比花岗岩石。
我知道,那股强大的诡异力量使这里的地气严重受损,导致五行错乱,阴长阳消,这里成了“三阴绝户地”。我浑身发冷,像中了邪似的站在那,血红色的光芒在我的眼前跳跃,渐渐的,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花!我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以后悲惨的命运,可是却无法改变。”
“怎么没有办法?你可以把这些情况告诉你丈夫啊!”葛虹忍不住插嘴。
“告诉他?……你去对一个新式学校培养出来的、笃信科学的设计师解释什么叫‘三阴绝户地’?”凌老师苦笑,“倘若你们不是亲身经历,会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会懂这种事的呢?”齐震握着拳,似乎正在竭力忍耐什么,神情很奇怪。
“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同行。”凌老师瞥了常青一眼,“我学的是堪舆之术。”
“堪舆?那是什么职业?”许珊和葛虹相顾茫然。
“她是一个风水师。”我和常青同时回答。
凌老师朝我微一颔首:“对,我从小学的就是这个。本来纵使是‘三阴绝户地’,我也有办法扭转。只不过,面对那诡异的红光,我突然觉得心胆俱丧,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我猜想它有慑魂夺志的力量。
好半天,我才打起精神离开那里,去周围邻居处打听那户人家的情况。原来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是做丝绸生意的,原籍闽南,原配夫人是他的同乡,有六房姨太太。他的四夫人最近给他生了个儿子,是他唯一的孩子。不过孩子一出生就一直生病,奄奄一息的。也不知道他是听了谁的主意,就把自己家住了许多年的宅子低价卖了,另外买了前清富商留下的一处规模颇大的私家园林去住。想来这本是对付那个孩子的,不过,到底是谁干的,却很难确定了。”
闽南?做丝绸生意的?天哪!那不就是孙安宁家吗!诡异的红光,强大但不稳定的力量……难道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这块“灵石”?
我面色大变,本能地低头去看灵石。
“你也明白了,是吗?”凌老师凄然一笑,双眼死死地盯着灵石,恨意从她全身迸发出来。这种恨,我只在孙安宁身上看见过。
“不……不,我不明白。你说那,那红光是对付孙……那个孩子的,又说你有办法扭转‘三阴绝户地’的,后来,怎么会……”
“扭转?你什么时候见过天意能扭转的?我竭尽心思,用尽方法想要避开那悲惨的命运。可惜,终究还是没有用!我的丈夫根本不听我的劝,他和那个校长选定了那里,设计好了新大楼的图纸,就立刻开工兴建。楼成之日,我们的独子就当街惨死!两天之后,我也横尸家中。我是悲痛过度,以至心神恍惚,跌进了装满沸水的大盆里而死的。我死之后,我的丈夫就在这幢大楼里自尽了。”
“胡说!他不是失踪的吗?”齐震冷笑。
“你说他自尽,那他的尸体呢?怎么不见了?还有那些后来失踪的校长、学生,他们的尸体怎么也不见了?”常青双眼灼灼,一瞬不瞬地逼视着凌老师;“总不会是被你吃掉了吧?……或者,你连他们的魂魄也一齐吞下去了?”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无用!”凌老师露出惊异的神色。
“吞魂魄!”
“吃……吃尸体!”葛虹和许珊齐声惊叫,又抱在一起开始簌簌发抖。
“常青,不要胡说!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