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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机舱检查邮袋是否安放妥贴。一旦进了机舱,那便是登上了英国的领土。但在到
莫斯科去的情况下,信使是由一位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陪送的。
谁都抢着干这种护送的差事,因为那可以很快返回伦敦一趟去采办些货品,还
可能乐滋滋地度过一个良宵。那位在那一周轮值护送的二等秘书为失却了他的机会
而感到恼火,但并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英国航空公司的300B型“空中公共汽车”,在下一个星期H 从谢列梅捷沃机场
起飞了;那个机场在1980年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之后已焕然一新。飞机掉过机头便朝
伦敦飞去。坐在芒罗身边的那位信使长得身材矮小,但干净利落,是一位退伍的陆
军少校,他很快就旁若无人地搞他的业余爱好了——在一份主要的日报上做填字游
戏。
“你得干点儿事情来消磨这些没完没了的空中旅行,”他对芒罗说道,“我们
人人都有自己乘飞机时的嗜好。”
芒罗咕哝着,朝后越过机翼遥望远去的莫斯科城。在下面某个沐浴在阳光中的
街道上,他那位心爱的女人正在她即将背叛的那些人之间工作着,活动着。她孑然
一身,无人问津。
挪威的国土,从它东面的邻国瑞典孤立来看,像是史前时代印在化石上的一只
巨手,从北极伸向丹麦和英国。那是一只右手,掌心向下朝着海洋,一只又粗又短
的拇指向东紧贴着食指。它的首都——奥斯陆,就坐落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边
缘。
折断的前臂骨向北方伸展到特罗姆瑟和哈默菲斯特,插入北极的纵深地区,有
些地方非常狭窄,以至于从海上到瑞典的边界只有40英里之遥。在一张轮廓鲜明的
地图上,那只手看上去像是被神仙用大锤砸得粉碎似的,把骨骼和指节迸裂成无数
的碎片。西部的海岸比起其他任何地方来都显得更为支离破碎,那儿该是那只手的
下缘。
这儿的陆地分裂成一千片碎块,海水流进了碎块之间的缝隙形成无数的河流、
溪谷、海湾和峡谷;在悬崖峭壁直落波光粼粼的水面之处,狭窄的隘路婉蜒盘行。
这些就是挪威海岸边的峡湾;就是在这些峡湾的源头,人类的一个种族在1500年前
形成了,他们是海上驾船或是利用风帆航行的杰出航海家。在他们的盛世衰败之前,
他们曾远航格林兰和美洲,征服了爱尔兰,殖民于英国和诺曼底,猎获西班牙和摩
洛哥,并从地中海开辟到达冰岛的航道。他们是北欧的海盗,他们的子孙后代仍然
在挪威的峡湾以捕鱼为生。
索尔·拉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船长,海轮的主人;在7 月中旬的那个下
午,他在从航运公司的总部返回旅馆的途中正漫步经过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王宫。
行人往往躲开一步为他让路,他体高6 英尺3 英寸,身躯就像老城区中的人行道一
样宽阔,长着碧蓝的眼睛,蓄着胡须。因为是上岸,所以他身穿便衣。但他的心情
是愉快的,因为他有理由认为,他也许很快将在一艘新的船上当船长,他刚才已到
位于轮船码头的北欧航运公司总部去拜访过了,总部现在已被抛在了身后。
在上了半年由公司出资安排的学习课程之后,他渴望回到海上去;学习的课目
包括错综复杂的雷达,计算机导航和超级油轮技术。到总部去是为了从北欧航运公
司的老板、董事长兼总经理的私人秘书手里取一份邀他在当天傍晚去赴宴的请帖。
应邀赴宴的还有拉森的妻子,她已接到了电话通知,正从挪威乘飞机前来这儿,飞
机票是由公司支付的。老头子破费了一点,拉森想道,肯定要有什么事情了。
他越过尼布鲁维肯河上的桥梁到旅馆的停车场上去取他租来的汽车,并驱车到
了37公里以外的飞机场。当莉萨·拉森携带着短途旅行包来到候机大厅时,他像心
花怒放的圣伯纳德那样温情脉脉地迎候了她,把她拎起了地面,活像拎一个小姑娘
那样。她长得小巧玲珑,有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柔软的栗色卷发,显得体态婀娜
多姿,使人看不出她已是38岁的妇女了。他深深地爱着她。
早在20年前,他才25岁,当时他是一位身材颀长的二副,在一个滴水成冰的冬
日在奥斯陆遇见了她。她在冰上滑倒了,他把她像布娃娃那样搀扶了起来。她头戴
一顶用毛皮装饰的兜帽,帽子几乎盖住了长着红鼻子的小脸蛋。当她向他表示谢意
时,他只看到她的一双眼睛,透过雪花和皮毛在朝外张望,就像冬天森林中雪鼠明
亮的眼睛那样。打那以后,在他们的恋爱、结婚和其间的岁月中,他一直称呼她为
“雪鼠”。
他驱车把她送回到斯德哥尔摩的市中心,一路上碟蝶不休地询问着远在挪威西
海岸的澳勒松家中的情况,询问着他们两位年仅十几岁的孩子有何进步。
在南方,一架英国航空公司的空中客车飞机沿着从莫斯科到伦敦的大圆航线上
飞了过去。索尔·拉森对此一无所知,也漠不关心。
那天傍晚的宴会将在有名的奥罗拉地下餐厅中举行,餐厅位于古城区中,是由
一座老王宫的地下贮藏室改建而成的。当索尔和莉萨到达那儿时,有人指点他们沿
着狭窄的梯级走到地下室中去。店主人伦纳德正在底下等着他们。
“温纳斯特鲁姆先生已到了这儿了。”他说道,并把他们领到其中一小间餐室
之中。那间餐室像是一座幽静的小山洞。拱顶是用500 年的古砖砌成的,室内横架
着一张笨重的餐桌,年代久远的木料亮锃锃的,铸铁烛台上的蜡烛放射着光芒。当
他们走进去时,拉森的雇主——哈拉尔德·温纳斯特鲁姆蹒跚着站起身来,拥抱了
一下莉萨,并与她的丈夫握了握手。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航海为业的人之中,哈拉尔德·温纳斯特鲁姆在他自己
的一生中似乎是位传奇式的人物。他现在已75岁了,又短又硬的眉毛已成了灰白色,
显得参差不齐。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不久,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斯德哥尔摩,
从他的父亲手上继承了六艘小货轮。除了希腊人和在香港的中国人所经营的船队之
外,他在35年的时间之中建立了一支规模最大的私营油轮船队。北欧航运公司就是
他创建的,在50年代的中期,拥有从干货轮到油轮的各种船舶。他为迎接60年代的
石油繁荣拨款建造了油轮。这是凭借他自己的判断,而他的主张常常是与潮流背道
而驰的。
他们坐着,吃着,而温纳斯特鲁姆只是谈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询问有关家
庭的情况。他自己结婚已4O年了,结果在4 年前他的妻子先去世了。他们并没有孩
子。但如果他有儿子的话,他会愿意让他像桌子对面那位身材魁梧的挪威人那样而
成为一名水手之杰;他还特别喜欢莉萨。
鲑鱼是按瑞典的烹调方法用盐水和波萝腌制过的,味道鲜美;来自斯德哥尔摩
盐碱滩上的嫩鸭特别可口。索尔坐在那儿喝着甜酒,而温纳斯特鲁姆则闷闷不乐地
呷着他那球形玻璃杯中的白开水。“该死的医生现在只让我喝这种东西。”当他们
喝完酒后他才开始言归正传。
“三年前,索尔,回到1979年的时间,我自己说了三条预言。一是1982年年底,
石油输出国组织将会成为一盘散沙;二是美国总统缩减美国石油能源和副产品的政
策将会失败;三是苏联将会从一个纯粹的石油输出国变成一个纯粹的石油输入国。
有人对我说我是发疯了,但我是正确的。”
索尔·拉森点点头。石油输出国组织的成立及其在1973年冬季使石油价格上涨
三倍,曾造成世界性的市场萧条,那几乎使西方世界的经济濒临崩溃,也使油轮造
船业在七年的时间中一蹶不振,使成百万吨才造了一半的油轮半途而废,成为毫无
用处、不经济而又蚀本的废物。谁能提前三年预见到1979年至1982年期间所发生的
事件,那就是一种胆识;随着阿拉伯世界分裂成世代结仇的宗派,石油输出国组织
便分崩离析;伊朗发生了第二次革命;尼日利亚四分五裂;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