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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岛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写信呢?如果原来不喜欢的话,要是能通过跟我写信,渐渐喜欢上的话,该有多好啊。
P.S.
昨天我的灵魂飞到学校去了!川岛君,打了漂亮的本垒打呢!有一点点帅哦!”
棒球像子弹一样飞速地朝着庆介飞来,眼看就要从他的胳膊下面飞过去。庆介灵敏地横向扑去,将棒球紧紧抓在手中扑到在地。然后马上一转身,将球投向一垒手。
一垒手用胸部接住球,右脚一转,看起来打得不错。球像是嘲笑着庆介一样从他的身边掠过,直冲目的地。庆介不由得发出感叹的声音。
“哦,好球!”
这时耳边传来了担任社团活动顾问的半田那沙哑的声音。
“喂,川岛!你在干嘛呢!好不容易完成救援,怎么把球又还给对方了!”
“啊,对不起!”
庆介条件反射似地低下头。半田又去教训别的队员过人的准确性不够之类了。
英俊凑到庆介身边,似笑非笑地说。
“啊,笑死我了,哪有那样打棒球的?”
庆介没有理会他,反过来问道。
“喂,你说棒球的钉鞋和足球钉鞋是不是很像?”
“啊?这个啊,嗯,挺像的吧?同样是鞋子嘛。”
“是吧。同样是鞋子,所以看错了也不足为奇吧?”
庆介叹了口气,仰望着天空。
什么呀。灵魂脱窍不也是假话吗。那个爱说谎的家伙。
当然,本来庆介就没怎么当真。
一点都没相信啊。
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啊。
唉……
“写信该写些什么好呢?我以前没怎么写过,所以老实说,我真不知道写点什么。
嗯,先自我介招一下吧。上条还不太知道我的事情呢。
我全名叫做川岛庆介。如你所知,跟你一样是一年级三班的。
说说兴趣之类的吧。我喜欢运动。喜欢吃的东西是咖喱。啊,还有炒面,上面搁一个半熟的鸡蛋那种,特别好吃。
正在参加的社团活动,正如你所说,是棒球部。我是第四号主攻手,昨天也打得很好,一个人得了一百多分呢。
嗯,接下来……”
写到这,庆介一头趴在桌子上,呻吟一般地嘟哝着。
“唉,完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啊……”
只觉得脑袋发热,耳朵都开始冒烟了。可是却没有丝毫“太麻烦了放弃吧”之类的想法。开始虽然对兰是否真的要跟自己通信感到有些半信半疑,可是当真的收到兰的来信时,他只觉得心情好激动,是一种纯粹的喜悦。抛开礼节之类累人的讲究,他只想着要赶紧给兰回信。
“上条一定也在盼着我的回信吧……”
想象着兰看到走进房间的柴田手中拿着自己写给她的信,一下子两眼放光的激动神情,庆介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他猛地坐正,挽起袖子,嘴里发出给自己打气的声音。
“加油!……”
“川岛君,我好伤心。
我不是因为川岛君的来信内容拉拉杂杂比较难懂而伤心。这样的信反而让我感到你很认真地要告诉我自己的事情,读起来好温馨。谢谢你,川岛君。
我也不是因为川岛君有些潦草的字迹而伤心。那样的字迹让我感受到了你活力四射的样子,所以读的时候忍不住微笑了。
我伤心的理由,其实非常非常简单——
川岛君的错字漏字太多了!
先指出几个明显的错字吧。
首先是你写的‘自我介招’。‘招’,明显是个错别字。
正确的字应该是‘绍’。扣一分!
还有,你写的‘前半’的体育运动,一定是想说‘一般’的体育运动吧?(译者注:日语‘前半’的发音与‘全般’的发音相似。)这可是个大错误。意思可完全不一样了。‘前半’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进行半场的比赛吗?扣一分!
需要扣分的地方,一共有七个。七个哦。
川岛君,我真伤心。
记得在以前的信里,我说过,信是用来代替心灵感应的方法。要想正确传达自己的心情,就必须使用正确的语言。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拿不准的字还是应该好好查字典确认一下的。这也一定会对川岛君有帮助的。
P.S.
真抱歉,写了这么一封满是说教意味的信。让我收起这臭架子,向你透露一些真实的心情吧。其实我一直好担心川岛君是不是真的会给我回信。没想到你的回信来得这么快,我真的,真的好高兴。
P.S.的P.S.
叫你‘川岛君’感觉好疏远,下次称呼你的名字‘庆介君,好吗?庆介君要是愿意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上条’这个姓,听起来好死板,我也不太喜欢呢(笑)。”
走到妹妹奈奈的门前,庆介轻轻敲门。奈奈打开门,用她那一贯口齿不清而又天真明朗的声音问道。
“咦,怎么了,哥哥?有什么事吗?”
“嗯,把国语辞典借我用一下吧。”
听到这话,奈奈眨巴着大眼睛,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啪”地把手搭在比自己足足高了二十厘米的庆介肩头,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我说,老哥。方便面的杯口很小哦,压了太重的东西会保持不好平衡的。弄不好还会把杯子压塌。所以呢,还是别用字典了吧!”
“我借字典不是压方便面的!”
奈奈困惑地歪着脑袋思索着,突然,“啊,我知道了!”猛地瞪大了眼睛。
好像躲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奈奈从庆介肩头猛地缩回手,怒气冲冲地嚷嚷着。
“啊,我明白了,哥哥你想要查什么下流的词在下面画着重线是不是?好丢人啊,让我以后怎么带到学校里去嘛!”
“谁说我要那么做了!就是普通地查字典而已!”
“啊?骗人!可是,老哥要是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啊。可是可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学习,老哥也不会的啊?”
这话太让人生气了,以致庆介在字典上画了着重线,等她忘了的时候出洋相去吧。
啊哈哈哈哈。
就这样,庆介和兰的通信一直持续着。
关于书信是心灵感应的代替物这种说法,真是十分贴切。
被大家叫做NUMBER ZERO,谜一样的兰的形象,随着来信的增多渐渐清晰起来。而庆介的想法性格什么的,一定也被兰清楚地了解了吧。
从互相一无所知开始的交流,现在有了确切的进展。
——可是。
从那天去兰家里拿忘在她那儿的东西之后,庆介就再也没去看望过兰。
这是有若干理由的。
比如她的家太过豪华,不好意思登门。
而且人家又没有邀请自己,贸然前去有些失礼。
还有,学校的社团活动太忙,很少能抽出时间。
可是,也许,这些都是借口吧?
庆介心里清楚。虽然挂念着兰,可是却不能去看望她的真正理由,庆介比谁都清楚。
——庆介,害怕。
害怕,看见被死亡阴影逐渐笼罩的兰,这比什么都可怕。
本来就消瘦的兰,现在是不是更瘦了?光是想象,胸口就好痛。写得一笔好字的兰,信上的字迹渐渐变得不那么端正,是不是连拿笔也变得困难了?庆介好担心。
其实,他多想马上跑到兰的身边,帮她打气,给她讲傻傻的笑话,让她忘记生病的事情,让她开心一些。
可是,这些事情,自己真的能够做得到吗?庆介没有信心。
“人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曾经,对着兰,庆介毫不怀疑地这样断言。而现在,庆介多么羡慕当时的自己啊。
那时候,自己可以做一个单纯的旁观者。
可以相信兰的话都是假的。
可是,随着交流的增加,庆介看到了兰真实的身影。他再也不能这样欺骗自己了。上条兰不是什么神秘的NuMBER ZERO,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有时候会说谎,可是却绝对不会说伤害人让人担心难过的谎话。她是这样一个,温柔纤细的同龄女孩子。
在窥视到这个女孩子本性的同时,有一滴黑墨水在庆介的心里轻轻滴落。
——兰,也许真的会死掉。
这一滴墨水从一个点变成一个面,渐渐向周围扩散开去。
好害怕。
他害怕面临死亡的兰。她的身影也是庆介未来的身影。意识到自己也终将会死去这件事,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好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谎话被看穿。现在对着兰一定已经说不出“肯定能治好”之类的话来了吧。他害怕让她看穿自己的谎话,怕她受到伤害。
这么多的害怕,让庆介没有办法去看望她。为了打消这种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