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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它的颜色。”柯普先生同意。
“但很美。”莎拉又说。
一行人开始爬坡。两个培杜因向导跟着他们。这些动作轻快、个子高大的向导,穿着大钉鞋,以稳固的步伐若无其事地走上光滑的山路。可是,不久之后,麻烦来了。莎拉不管爬多高都不在乎。杰拉尔博士也一样。柯普先生和威瑟伦爵士夫人都害怕得很。至于毕亚丝小姐一遇到危险的地方,就闭着眼,脸色铁青,乱叫不已。
“从小我就不敢从高处往下瞧!”
毕亚丝小姐说,她要回去。可是,一回头面对下行的坡路,她的脸色变得更青。最后只好继续往上爬。
杰拉尔博士亲切地鼓励她。他跟在后面,把携带的手杖像栏杆一样横在她和险坡之间。她说,她把手杖当做栏杆,这种错觉颇有助于克服晕眩。
莎拉有点喘气地问译员马穆德。他长得相当胖,却未露出丝毫痛苦神色。
“带人到这儿来,很辛苦吧?我是说老年人。”
“嗯,是很辛苦。”马穆德若无其事地说。
“你一直都劝客人到这里来吗?”
马穆德耸着厚厚的肩膀。
“他们都喜欢来。他们付高价来看这些东西。培杜因向导都很聪明,很可靠,所以他们常常被雇做向导。”
一行人终于抵达顶峰。莎拉做了深呼吸。
附近和眼底全布满血红的岩石,真是无与伦比、难以置信的奇景。他们像神一样伫立于早晨清澄的空气中,静静眺望着下界——狂乱的暴力世界。
果如向导所言,这是“牺牲之地”——是“圣地”。
他指着脚边平岩上雕的水槽给他们看。
莎拉信步而行,离开了大家,以免为喋喋不休的译员生气。她坐在岩石上,两手插入浓浓黑发中,眺望下界。
不久,她发觉好像有人站在旁边。杰拉尔博士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现在深深体会到新约中魔鬼试探的情境啦,撒旦把主带到同顶上,让他看下界,说:‘你如果下山礼拜我,我会给你一切。’没有一种诱惑比肉身成神更大的了。”
莎拉点点头。她显然在想完全不同的问题,所以杰拉尔讶异地望着她。
“你好像在冥思。”他说。
“是的。”她把困惑的脸转向他。“这儿有牺牲之地——确是很好的主意。我有时会觉得牺牲是必要的。意思是说,我们太尊重生命了,死也许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么严重。”
“如果你这样觉得,就不应该选择我们这种职业。对我们来说,死亡是敌人——也应该是敌人。”
莎拉浑身颤栗。
“是的,这个我知道。可是,我觉得死亡有时可以解决问题。那是指更充实的生命……”
“如果一个人为多数人而死,对我们倒方便得多!”杰拉尔认真地说。
莎拉吃惊地回视杰拉尔。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杰佛逊·柯普向这边走来。
“这里真好。”他喊道。“好极了。到这儿来玩,实在不错。白英敦太太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决心到这儿来的勇气真叫我佩服。但跟她一起旅行,也真麻烦。她身体不好,对别人的体谅自然就差一点。可是,她似乎不愿意让她的家人偶尔独自出来走走。老是要他们留在自己身边,所以……”
柯普先生突然停下不说。他那和气的脸浮现出一丝困惑不安的表情。
“其实——”他微微改变了腔调。“我听了一些和白英敦太太相关的消息。总觉得不放心……”
莎拉又沉入自己的思维中,柯普先生的声音就像这处小河的低吟,愉悦地流进她耳朵。他的话仿佛引起了杰拉尔博士的兴趣,说道:
“真的?是什么消息?”
“这是我从泰伯利亚饭店遇见的一个女士那里听来的。是关于女佣人的事,她以前受雇于白英敦太太。”
柯普先生犹疑地把慎重的目光投向莎拉,放低了声音。
“那女孩怀了孕。老太太似乎发现了,但是,表面上仍对那女孩很亲切。可是,却在生产前的两三个星期,把这女孩赶出去了。”
杰拉尔博士扬起眉毛。
“哦。”他慎重地说。
“告诉我消息的女人似乎相信这是事实。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同意,我总觉得这样很残酷。我不能了解……”
杰拉尔博士打断他:“那并不难了解。这事件也许会给白英敦太太很大的喜悦。”
柯普先生惊讶地望着博士。
“真的吗?”他强调说:“这真叫人难以相信。”
杰拉尔博士静静地引了一段话:“我转身去考察青天白日下所进行的迫害。受到迫害和毫无慰藉的人,他们的哭喊声传来了。压迫者有权力,谁也不敢去安慰他们。我赞扬那些已死的人,远超过那执著于生的人。呵,不,自始就不存在的人比死或生要好得多,因为他可以不知道地球上重复不已的罪恶……”
他停止引用后,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决心毕生研究人类心中发生的奇事。只看人类生活的美好面,并不恰当。在日常生活的礼节与因袭之下常包含许多奇异的事。例如,虐待行为本身就是快乐。如果深究,则其中含藏着更根深蒂固的东西。那就是要人承认自己价值的强烈而可怜的欲望。如果这欲望受到挫折,不能经由不愉快的性格获得必要的反应,就会采取别的方法——因为无论如何欲望都必须获得满足——于是采取各种异常形态出现。虐待行为的习惯就像其他习惯,会增长,会纠缠不去……”
柯普先生咳嗽。
“杰拉尔博士,你有点夸大吧?这山顶上的空气太好了……”
他逃亡似的离去。杰拉尔笑笑,回视莎拉。她紧锁眉头——青春、严肃的脸。真像一个准备宣判的年轻法官,他想。他突然往后看。毕亚丝小姐以不稳的步伐向他走来。
“要下山喽。”她畏缩着。“啊,好可怕!我想我一定下不了山。但向导说,下山的道路跟上来的不同,可以轻松地下去,真的这样就好了。从小我就不能从高处往下看……”
道路沿着瀑布而下。虽然有被松石扭伤脚踝的危险,但了望时不会引起晕眩。
一行人虽然疲倦,但仍精神奕奕地回到营地。已经过了下午两点钟,午餐延迟,使他们食欲大振。
白英敦家的人围着大帐篷的大桌子而坐。他们刚吃完饭。
威瑟伦爵士夫人故意用谦恭的态度,跟他们说话。
“今天一个上午真是非常快乐。培特拉确是个好地方。”
卡萝以为是跟自己说话,望了母亲一眼,含混地说:“嗯,是——是的。”随即沉默不语。
威瑟伦爵士夫人觉得自己已尽了人情,开始用餐。
他们四人一面吃饭,一面谈论下午的计划。
“我想我该休息到黄昏时分。”毕亚丝小姐说。“最好不要太过分。”
“我想在这一带散步。”莎拉说。“杰拉尔博士,你呢?”
“我陪你吧。”
这时,白英敦太太的汤匙掉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大家吓了一跳。
“我跟你一样,毕亚丝小姐。”威瑟伦爵士夫人说。“也许看三十分钟书,再休息一个钟头左右,然后出去散步。”
白英敦老太太在雷诺克斯搀扶下,勉力站了起来。站起后,隔了一会儿,说道:
“下午,你们可以出去散步。”
她的家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看来颇为滑稽。
“妈,你怎么啦?”
“我不要你们在身边。我想一个人看看书。不过,吉妮最好不要去,睡个午觉。”
“妈,我不累。我要跟大家一起去玩。”
“你累了。你不是说头疼吗?非好好保重不行。去睡吧!我知道什么对你最好。”
“我……我……”
她挺胸反抗,不久又垂下头——屈服了。
“傻孩子,”白英敦老太太说,“快到你的帐篷去!”
她蹒跚地走出大帐篷,其他的人跟在后面。
“真奇怪的人!”毕亚丝小姐说。“那母亲的颜色真怪。是紫色。大概心脏有毛病。这大热天对她来说,实在难受。”
莎拉想:“她今天下午让孩子们自由活动!她知道雷蒙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是圈套?”
吃完午饭回自己的帐篷后,莎拉换了新的亚麻布衣裳。但这疑问仍然盘踞心头不去。从昨晚以来,她对雷蒙的心境已提高到意欲维护他的热情。这就是爱吧——为对方的事情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