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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懂得英国国情的人都可能从以上的对话中立即推断出叔侄之间曾经有过
纠纷。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俩之间的确存在有分歧,而且还不小。叔叔奉行英国
传统的理想价值观,以做一名乡村绅士为荣,想从生意场中解脱出来;而侄子却
奉行美国的理想价值观,极力挤进生意圈子,像一个机械师懂得机器那样彻底地
掌握控制公司的经营。事实上他的确和机械师打成一片,熟悉本行道的一切工序,
了解行内的一切秘密。他这样做的目的部分是出于雇主监督鼓励自己的工人,但
也有某种说不清的理由,他极力与工人平起平坐,或者至少是想显示自己是他们
中的一分子,这又是美国人的风格。他的所作所为使他看上去差不多就像工人代
表,这和他叔叔在政界的出名和体坛的活跃可是相去有十万八千里。年轻的亨利
经常身着工作服出人车间工地,代表工人为了工作条件和资方讨价还价,迫使对
方做出让步。这种平时的形象与今天他对此事件的反应不由得让人感到出乎意外。
“这些倒霉鬼这次自己歇了自己的工,”亨利大声地愤然道,“搞这样的恐
吓威胁,我们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只有对着干下去,解雇他们,马上,就在这里!
否则,我们不就成了人们的笑柄?”
老桑迪蹙紧了双眉,同样地感到义愤难平,但他的话语开始平静了下来,
“这样做我就会受到许多责难——”
“责难!”小桑迪高叫道,音调刺耳。“因为不和恐吓妥协而受到责难?想
想如果你因害怕而让了步,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嘲笑?难道你就不怕报纸上的大标
题写着,,?”
“特别是——,”斯坦恩爵士在一旁开了腔,音调里微合一点醋意。“特别
是报纸大标题从来登载的都是。”
老桑迪的脸又涨红了,从厚厚的小胡子后面冒出来的话含含糊糊,“毫无疑
问在这点上你们是正确的。如果那些野蛮人认为我是害怕了——”
突然间一个身材削瘦的人爬上脚手架向他们飞快地走来,他们之间的谈话中
断了。来人的最大特征就是外表修饰过于讲究,这样的男人不会讨任何人喜欢。
他长着一头漂亮的黑鬈发,小胡子像绸子一样的光滑,讲起话来文文绉绉,语音
语调标准但十分的做作。布朗神父马上就知道来人叫鲁勃特·雷,是休伯特爵士
的私人秘书。神父常见他在爵士家中进进出出,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他走
的步伐太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他蹙起的眉头。
“先生,十分的抱歉,”来人对他的主人说道,“那边来了一个人,我怎么
也打发不走他。他带来了一封信,坚持要当面交给您。”
“你是说他先去了我的家?”休伯特爵士飞快地扫了他的秘书一眼,“哪你
一大早就在我家里?”
“是,是这样,先生。”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休伯特爵士示意将那人带上前来。
世上的人,即使是最不挑剔的妇女也不会喜欢上这个被带上前来的人。他有
一对大大的耳朵,配上一张蛙脸,双眼木然地盯死眼前的一切,布朗神父把这种
死人般的凝视归咎于他的一只玻璃眼珠。事实上,神父的想象力已经给他安上了
两只玻璃眼珠,他那种出神的凝视给人一种印象他正在打量和捉摸着眼前的这一
群人。毕竟想象归想象,多年做神父的经验却能告诉他引起这种呆然目光的好几
种原因,其中的一种就是酗酒造成的。来人的个头很矮,衣冠不整,一只手里抓
着一顶黑边圆顶礼帽,另一只拿有一个封好的大信封。
“喔,是你!”休伯特爵士看着他说道,语气较为平静,但就他的音量就他
的身材来讲有点小得出奇。
爵士伸出手小心地拿住了信,在拆信开读之前,他抱歉似地四面回顾了一下。
读完之后,他把信塞进了衬衣的内包,对着亨利有点着急地说道:
“呃,我想如你所说,这场风波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再说不上什么谈判了。
反正我们也付不起他们要的工资,但是我还得和你谈谈,亨利,看怎样收拾这场
残局。”
“那好吧,”亨利表示赞同,但看上去有点不太高兴,似乎收拾残局应该是
他自个的事。“午餐后我会呆在188号公寓里,我得去查查那里的工程进行得怎样
了。”
装有假眼珠的送信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布朗神父沉思的眼睛尾随着他,
看他弯弯拐拐地爬下脚手架,消失在了街面上。
第二天清晨,布朗神父竟然睡过了头,或者说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着实以
为自己误了清晨的弥撒。这大概是因为他曾依稀记得在睡梦中被吵个半醒后又睡
了下去,就像人们可能会依稀记得住自己的梦一样。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种经
历实在是太普通了,可对于布朗神父来说,这种事很难发生。奇怪得很,事后神
父(或者说他那带神秘性的一半,那很少与世俗打交道的一半)确信说在他的两
次惊醒之间,他在睡梦中遥远的黑色小岛之上找到了像宝藏一样埋藏起来的、关
于昨天事件的秘密。
如故事所述,布朗神父迅速地跳起身,三下五去二地套上衣服,随手抓起了
圆头大伞,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大街上一片灰白膝陇,在晨成的驱赶下,黑暗像
对面黑色大楼表面的冰凌,正在迅速地分崩离析。神父惊奇地发现,冰冷晶莹的
晨光下,大街上竟然空无一人;这一切告诉他时间并不像他担心的那样迟。突然,
一辆长长的灰色小轿车像只箭似地迅速驶来,打破了展间的安宁。车身嘎然一声
停在了空无一人的大楼前。车门开了,出来的竟然是斯坦恩爵士,慢吞吞地拖着
两只箱子,朝楼门而去。与此同时,楼门居然由里被打开了,但是开门的人不但
没出来,反而退了回去。斯坦恩爵士朝着那人连续叫了两次,他终于走出了门梯。
两人略有交谈后,爵士继续带着他的箱子上楼去了,而出来的人来到了大街上,
光亮下神父可看得清了,这人有一副强壮的肩膀和一颗时刻朝前倾的头,此人正
是年轻的亨利。
对于这场颇不寻常的邂逅布朗神父并没有加以深究,直到两天以后那位年轻
人亲自驾车找到神父,请求他上车。“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他说道,“我情
愿来找您而不是斯坦恩。您知道斯坦思两天前发了疯,坚持要住进刚完工的公寓
大楼里,他说只是临时住住。那就是为什么那天早上我得早早地去为他开门的缘
故。但这件事可以搁一搁。现在我想请您直接到我的叔叔家里去。”
“你叔叔病了?”神父着急地问道。
“我想他是死了。”侄子回答说。
“你想他死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神父迅速地反问道,“找了医生没有?”
“没有,我们既没有请医生,也没有找到病人……尸体都丢了,怎么好找大
夫来检验。可我想我大概知道它丢在了什么地方……事实是我们已经将这事保密
了两天,但是尸体确实是丢了。”
“假如你能把这事从头到尾地告诉我,那样不更好些?”神父的语气相当温
和平静。
“我知道这样谈论我那老叔叔的身躯是件大不敬的事情,但是人们在抓不到
缰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可不善于隐藏。事情的全部或事情的概要,现
在我先不告诉你事情的全部。让我先告诉你概要,也算是个较为详尽的概要吧,
如人们常说的那样,随便的东猜西想而已。但事情的中心是我那可怜的叔叔已经
自杀了。”
他们乘坐的轿车迅速地驶出城市的边缘地区,驶向城郊的树林和公园。沿着
越来越密的山毛榉林子,还有半英里就是休伯特爵士那小小庄园的大门了。这座
庄园主要包括一个小巧的庭园和一个装饰点缀型的花园,这一切都铺展在具有古
典豪华建筑的坡地上,坡地的下边就是本地区的主要河流了。当他们到达住宅以
后,亨利领着布朗神父迅速地穿过古香古色的乔治王朝式房间,来到了花园的边
缘。沿着鲜花夹道的陡坡小路他们静静地向前走着,远处灰白色的河流在他们眼
前尽展开来。小路的转弯处是一个高大的古典瓮型建筑物,由一些不协调的红白
小花扎成的花环装饰着,布朗神父在这里突然发现坡下稀疏的树木间和灌木丛后
有一些动静,就像麻雀受惊后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