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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母一向不喜欢他的女友楚楚,让他夹在其中有苦难言。这次看到母亲对美国来的嫂子这么亲热,更让觉得他不公,多日来的恼火借机爆发。
走回客厅,一家人还是默默无语,气氛格外沉闷。魏母被小儿子当着儿媳的面无端顶撞,倍感伤心难过,久久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在不断擦拭着泪水。
映飞无法理解看到的事实,转头向魏华小声问道:“你说过你弟弟很懂事,中国人也很孝顺,怎么会这样?”
魏刚心头正烦,映飞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无异火上浇油,恶狠狠冲她喊道:“这里没你的事!”
魏父本来低头不语,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来,斥责道:“怎能这样对你嫂讲话?一点礼貌都不懂吗?”
魏刚从小敬畏父亲,自觉理亏,不敢回嘴。抱歉的看了哥哥一眼,却见魏华神色悯然,竟泪流满面!
魏刚一震,登时呆若木鸡。映飞第一次见到魏华流泪,吃惊的搂着丈夫,连声问道:“你怎么了?”
魏华不说话,站起身,慢慢走进卧室。
魏刚一早回家,本想好好陪陪哥嫂,多年不见,兄弟间有好多话要说,不想却闹成这样的局面。他在客厅里怔怔的站了一会,笨笨在阳台上的呜呜哀鸣让他越发烦躁,他转身走出,摔门而去,门在身后“咣铛”的一声巨响。
走出家门,心头一片茫然,独自在大街上溜达了半天,不知该做点什么。
时近中午的时候,给家里拨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正是父亲。
“我找我哥。”魏刚说。
很快魏华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对不起,哥。”魏刚说,“早晨我不该乱发脾气。”
“没事。”魏华声音很平淡,“你在哪里?”
魏刚说:“我在外面,想请你跟嫂子吃中饭,顺便给嫂子道歉。”
魏华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回家里吃吧,妈买回来好多菜。”
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似乎也劝魏华接受邀请。
魏刚心头一热,还是父亲最了解自己。
果然,魏华又说:“好吧,我去找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兄弟两人在离家不远的嘉华酒店见了面,映飞笑嘻嘻的跟在后面,看来她没有把早上的事情放在心上。
三人在雅间里坐定,魏华深深的说:“这些年在国外,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以为自己忘记流泪的感觉了,可这次见到妈妈伤心的泪水,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映飞笑着说:“原来你这么懦弱。”
魏华摇摇头:“这不是懦弱,你不理解这种感情。”
魏刚默默的盯着哥哥的脸,只见魏华脸色晦暗,神情游移不定,不是他记忆中爽朗果断的样子。
虽然魏华不承认自己的懦弱,可今天的泪水分明暴露了他敏感软弱的一面。
魏刚历来视哥哥为偶像,可魏华的表现却让他茫然若失,他暗中猜度,也许哥哥的软弱跟在国外的坎坷经历有关,他不了解魏华在国外的情况,此时也不便多问,只好强忍住心中的失落,说:“是我不好。惹的大家不开心。”
魏华抬起头,慢悠悠的说:“上午爸爸跟我聊天时,谈到了妈妈对你女朋友的意见。我刚回来,不便多说。但我想,即使妈妈的看法有些偏颇,你也该多体谅她。”
魏刚点点头说:“这两天有点烦躁。以后不会了。”
服务员端上来酒菜,兄弟二人边饮边谈,叙说别后之情。
映飞表情柔和沉默,并不多话,只是动辄便格格大笑不已,不知她笑什么。魏刚暗想: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但映飞对魏华却异常温柔,经常小女孩般依偎着魏华。魏华好象很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亲昵方式,浑然不觉肉麻。
每到这个时候,魏刚总冷漠的把头转向一边。他原本想对映飞说对不起,但看到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也懒得说了。
兄弟二人吃过午饭,一起走出酒店。
魏华站在大街上,神情颇为感慨:“一晃五年啊,这里还是老样子。晚上喊上爸妈,咱们全家到酒店吃一顿。”
魏刚微微一笑,没说话。他知道妈妈绝不会同意,她宁可在家里喝清水煮面,也不愿意到酒店里吃那些大鱼大肉。
魏华要带映飞逛逛自己的出生的地方,魏刚不欲做电灯泡,兄弟二人便在酒店门口分手,目送哥嫂二人走远,魏刚径直去找朋友消磨时间。
晚上,魏刚回家。正如他所料,魏母坚决拒绝魏华外出聚餐的提议,亲自下橱张罗晚餐。
魏刚与魏华相视一笑,对母亲的固执无奈的摇摇头。
傍晚,兄弟二人正在客厅陪父亲聊天。
突然;魏母棒着两只茄子走进来,问道:“你们买茄子了吗?”
几个人都摇头。
魏母的神情一变,转头问映飞道:“你呢,映飞?”
映飞也摇头,笑笑说:“我没有。”
魏母手一颤,茄子掉在地上,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魏父问:“这茄子不是你买的吗?”
魏刚将茄子拾起来,问:“怎么了?”
茄子抓在手里,突然觉得奇怪,这两只茄子与普通茄子相比,似乎太大了些,足足有小腿粗细。
魏母静静神,说:“是我上午买的茄子。可是我买来的时候,只有手腕粗细,现在怎会变成这样了?”
魏父呵呵一笑,说:“一定是你记错了。别大惊小怪了,快去做饭吧。”
魏母疑惑的说:“我刚买来时,它没这么大个。”
魏刚笑笑说:“也许这茄子正在长身体呢。”
看他们爷仨毫不在意,魏母不高兴的说:“这茄子有些古怪,还是扔掉吧。今晚不吃茄子了。”
魏父笑着说:“好好的茄子为什么扔掉?做个红烧茄子怎么样?”
魏刚抓着这俩茄子,心头突然涌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头没来由的一疼,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茫然的看看自己的父兄,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影子的面貌。
他跟在母亲身后走进厨房,随手将茄子扔在案板上,刚一转身,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笑声。
魏刚打个寒战,看看四周,却辩不出声音的来源。
魏母正要洗菜,抬头见魏刚神不守舍的东张西望,问道:“怎么了?”
魏刚看了母亲一眼,问:“刚才什么声音?”
魏母还在为他上午的顶撞生气,不悦的说:“哪里有什么声音?”
魏刚一呆,看了一眼那两只茄子,狐疑的走回客厅。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魏刚盯着电视屏幕,心头又涌出那种怪异的感觉,耳边回荡着一个奇怪的声音,似哭似笑,听不真切,他凝神谛听,那个怪声竟然发自厨房。
魏刚站起来,大步走进厨房。
客厅里的灯光被挡在门外,里面异常幽暗,一片阴冷的寒意拂过魏刚心头,他蓦然发现菜板上有东西在暗影里发着幽幽的光,似乎正在冲他邪恶的笑,他头脑一阵眩晕,慌忙扶住身边的墙壁,定睛再看,竟是那两只茄子,原来母亲没有红烧来吃。
他定定神,暗自回味刚才的感觉,想不通茄子怎么会发笑。可那冰冷感觉依然很清晰,这两只茄子分明在笑。
他按下电灯开关,厨房里一片敞亮,两只茄子静静的爬在案板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魏刚用力摇摇头,暗骂自己神经过敏,转身欲出厨房,眼角的余光掠过,突然发觉那茄子的个头似乎又长大了一些,他呆了一呆,回身将茄子抓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发现那茄子已经粗过小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