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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亚伯利斯维特的一家电影院出来。有人说他在林肯郡租了一个房间,后来没付钱
就跑。( 他经常不付钱就跑了,格兰特注意到。) 有人说他在卢斯托夫要求搭船。
( 还有另外五六个地方也有人说他要求搭船。付不出钱给女房东而想离开英国的年
轻男子还真是多得不像话。) 有人发现他死在潘瑞斯的一处沼泽地上。( 这个消息
在大半个下午占据了格兰特心头。) 有人说他在伦敦一条小巷里醉倒了。他在海斯、
葛兰森、卢斯、汤布里吉、多彻斯特、阿许佛、卢顿、爱斯伯瑞、列赛斯特、恰特
罕、东格林斯塔,还有伦敦的四家店里买了帽子。他也在史旺和艾德加各买过一包
安全别针。他在阿吉尔街的一家快餐吧里吃了一份蟹肉三明治,在海华斯的一家喜
斯饭店吃了面包和干酪。他在每个想像得到的地方,偷过各种想像得到的东西——
包括在克劳依顿的一家玻璃瓷器店偷了一只细颈盛水瓶。在问到这位检举者他认为
提司铎要盛水瓶做什么的时候,他说那可以当作很好的武器。
三部电话像坏了似地响个不停,另外通过邮件、电报、无线电还有亲自登门的
消息不断涌进来。其中九成都是无用的,不过警方全都要听:有些在确定无用前还
须做进一步的调查。格兰特看着眼前成堆的报告,也不禁有些失去了自制力。
“为了一个不留神,要付出的代价真是大。”他说道。
“看开点,长官,”威廉斯说,情况可能更糟。“
“可能更糟! 倒要请你说说看,还有什么情况,依你的高见,会比现在更凄惨
的? ”
“噢,这个嘛,至少还没有什么疯子来向我们自首,浪费我们的时间。”
不过隔天早上这个疯子就来了。
格兰特仔细察看过一件刚刚送进来的被露珠浸湿的大衣之后抬起头,刚好看见
威廉斯神秘兮兮地关上门,再神秘兮兮地走到他面前来。
“怎么了,威廉斯? ”他问道,声音因期待而尖锐。
“疯子来了。”威廉斯说道。
“什么? ”
“来自首的人,长官。”现在威廉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仿佛觉得因为昨天
他提到这一点而招来了厄运。
格兰特咕哝了一声。
“一点都不寻常,长官。很有趣。非常时髦。”
“长相还是个性? ”
“嗯,我是说小姐的衣服,长官。”
“小姐! 她是女的? ”
“是的,一位女士,长官。”
“带她进来。”他全身因震怒而起了鸡皮疙瘩。居然有哪个想出名想疯了的女
人敢来浪费他的时间,只为了满足她变态而卑鄙的欲望。
威廉斯把门关上,传唤进来一个光鲜入时的身影。
来人是朱蒂·塞勒斯。
她一声不吭,阴沉而从容地走进了房间。即使惊讶于见到来的人是她,格兰特
还是察觉到在她精心打扮外表下的强烈叛逆。他很熟悉那种愤世嫉俗,对她的身世
也不陌生。
他无声地拉出一张椅子。要吓人格兰特可以很在行。
“好了,警官,”他说道:“你可以不用待在这里了。”等威廉斯走后,他对
朱蒂说:“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大公平吗,塞勒斯小姐? ”
“不大公平? ”
“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内要工作二十三小时,为了一件至关紧要的工作,而你却
好意思来提供一份假自白浪费我的时间。”
“这一点也不假。”
“这假到我很想现在就请你出去,一个字都不用多说。”
她制止了他起身开门的动作。“你不能这样做。我会到另外一个警察局去自首,
他们会叫我回来找你。是我干的,你懂吧! ”
“不,不是你干的。”
“为什么不是? ”
“理由之一,你根本不在现场附近。”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
“你忘了,根据星期六晚上聊天的内容,很明显你星期三晚上是在切尔西,济
慈小姐的家里。”
“我只是去喝几杯鸡尾酒而已。我很早就离开了,因为莉蒂雅要到河边去参加
一个派对。”
“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不可能在隔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就出现在西欧佛附近的
海滩。”
“这一点都不值得惊讶,如果我隔天早上是在英格兰北部的话。我是开车下去
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可以去我的公寓问。和我住在一起的女孩子会告诉你我
一直到星期四中午才回去。”
“这也不能证明你的行动和谋杀有关。”
“不过事实就是:我开车到了峡谷,躲在树林里,等到她来游泳。”
“那么你一定是穿着一件男人的大衣了? ”
“是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开着车很冷,车里有我弟弟的一件大
衣,我就拿来穿上。”
“你穿着大衣下海滩吗? ”
“是的,天冷得叫人发抖。我不喜欢在清晨的时候游泳。”
“你下水了? ”
“当然了。在岸上没办法淹死她,不是吗? ”
“然后你把大衣留在岸上? ”
“噢,没有,”她用深思熟虑过的讽刺口吻说道:“我穿着下水的。”
格兰特又吸了一口气。有一刻他确实吓了一跳。
“所以你换好泳衣之后,穿着你弟弟的大衣走下了海滩——然后呢? ”
“她已经游了有一段距离了。我走进水里,向她游过去然后淹死她。”
“怎么做? ”
“她说:‘哈罗,朱蒂。’我说:‘哈罗。’我轻轻叉了一下她的下巴。我弟
弟教过我如何叉别人的下巴让他们喘不过气。然后我游到她下面,抓住她的脚跟拉
向水底,一直到她溺死为止。”
“很利落。”格兰特说道:“你全想清楚了是吧? 有没有顺便为自己发明一个
动机? ”
“噢,我就是不喜欢她。我恨她,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她的成功、她的长相和她的志得意满。她一直是我烦恼的来源,最后我终于一
天也忍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那么可否请你解释一下,既然完成了这么一件堪称天衣无缝的谋
杀案,你为何会平心静气地到这里来自投罗网? ”
“因为你们弄错人了。”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们找上了罗伯特·提司铎。你这样一说就真相大白了。
既然你已经浪费了我宝贵的几分钟时间,何妨当作是补偿我,同时也让你自己歇歇
脚,告诉我你对提司铎的了解有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杀人的人以外。不论任何理
由。”
“那么你应该很了解他了? ”
“不。我几乎不认识他。”
“你们不是——朋友吗? ”
“不是,也不是情人,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话。鲍比.提司铎根本不知道有我
这个人,除了拿过一杯鸡尾酒给我之外。”
格兰特声调一变:“但是你还是这么尽心尽力地替他脱罪? ”他很客气地说道。
她突然对这样的客气觉得反感:“如果你杀了人,你不会为了救一个帮你背了
黑锅的人而去自首吗? ”
“那要看我觉得警察有多无知。你低估我们了,塞勒斯小姐。”
“我觉得你们有很多人是白痴。你们抓了个无辜的人。你们忙着要致他于死地。
而且一份完美的自白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却不屑一顾。”
“你知道吗,塞勒斯小姐,一件案子里面总有许多事情只有警方才知道,不是
光看报纸就能了解的。你错就错在凭报纸上的叙述来设计你的故事。有一件事情你
不知道。还有一件事情你没有想到。”
“我什么没想到? ”
“没有人知道克莉丝汀·克雷住的地方。”
“凶手就知道。”
“是的。这就是我的重点。现在——恕我很忙。”
“所以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相信。”
“不是。我信的还不少。比如你整个星期三晚上都在外面,也许你去游泳了,
你星期四中午才回到家。不过这些都不能证明你杀了人。”
她用她那难以模仿的慵懒姿态站了起来,拿出她的口红。“那么,”她一边涂
口红,一边利用空档说道:“既然连这小小的见报机会都不成功,我想我这辈子只
能继续演我的金发傻大姐了。还好我买的是当天的来回票。”
“你骗不了我的。”格兰特说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