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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无其事地从派特手中接过折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派特前脚才走,他便以一种无
法抑制的兴致把报纸打开来。这是苏格兰版的报纸,除了中间部分外,全部填满了
地方性的新闻,但似乎没啥新闻提到火车上那档子事。他来来回回地找,扫过一堆
不重要的新闻,像只狗穿过一堆蕨类植物。最后,他找到了,就在一个专栏下面,
夹杂在脚踏车意外事故以及百岁人瑞的新闻当中,一个相当不起眼的标题写着:一
名男子陈尸火车之上。标题下面是一段简洁的叙述:昨日早晨高地飞行列车抵达终
点站时,发现一位名为查尔斯·马汀的年轻法国人半夜死在火车上。据初步调查判
断,他的死因系自然死亡,但因为死在英格兰,必须运往伦敦验尸。
“法国人! ”他大声叫了出来,连布丽姬都抬头看他。
法国人? 不可能! 不可能吗? 这张脸,对啊! 这张脸也许是,这张脸很像是法
国人,但是他写的东西不像啊! 那是非常英文的写法。
难道那份报纸并不属于七B 那人所有? 难道那是他捡到的? 也许是上火车前他
去餐厅吃饭时捡到的,铁路餐厅的椅子上经常留有用餐者看过的报纸。或者是他从
家里拿来的? 他的房间或者是随便他住的哪个地方。他也许真的只是从哪儿顺手拿
到这份报纸而已。
也可能,因为他是一个在英国读书的法国人,所以并没有使用法文传统的优雅
细长的字体,而是用圆润不整齐的英文手写。这一点基本上和这首诗是七B 那人所
写并没有什么矛盾之处。
不过,还是很奇怪! 就这件摔死的例子看来,不论多么自然,还是很奇怪。他
第一次看见七B 那会儿,正巧是他自己的状况无法和他的专业素养相结合的时候,
严格说来,他当时根本就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以至于他把七B 的事件看成任何其
他可能会在车上睡死的贫民一样。七B 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死在充满威士忌酒
味中的年轻人而已,受到粗鲁没耐性的火车卧铺服务员粗暴的对待。但现在情况截
然不同了,七B 成为了验尸的对象。这是件非常专业的事情;一件受法令规章限制
的事情;一件必须谨慎进行,有适当步骤,得根据规定进行调查的事情。格兰特突
然想起他拿走报纸这件事,以正统处理方式严格来看,显然不合规定。虽说他取走
报纸完全是没有预谋顺手为之,可是如果仔细分析,这无疑是一种湮灭证据的做法。
当格兰特心里正为这件事矛盾不已时,罗拉从厨房走进来说:“亚伦,我要你
帮我做一件事。”
她拿着缝纫盒在他旁边坐下。
“乐于效劳。”
“派特正执拗着不想做一件事,我要你去劝劝他。你是他的英雄,他一定会听
你的。”
“该不会刚好是献花那件事吧! ”
“你怎么知道? 他已经跟你说了? ”
“今天早上在湖边时提了一下。”
“这么说你是站在他那边哕! ”
“和你唱反调? 不,不,我已经跟他表明了我的意见,我说那是件很荣耀的事。”
“他同意? ”
“不! 他认为整件事情是个无聊透顶的举动。”
“的确是,事实上这个会堂已经启用了好几个礼拜,但因为这是峡谷居民花了
很多钱和精力才建起来的,所以夸张又隆重地正式开张也没错啊! ”
“但一定得由派特来献花吗? ”
“对啊! 如果他不做的话,就会由麦克菲迪恩的威利替补。”
“罗拉,你在唬我啊! ”
“不是,如果你见过麦克菲迪恩的威利,你就不会觉得我是在唬你了。他看起
来就像一只有象皮病的青蛙,袜子总是往下滑。其实献花应该由小女孩来做,但峡
谷这一带根本没有适龄的小女孩,所以差事才会落在派特或麦克菲迪恩的威利身上。
而且除了派特看起来比较体面,这件事也该由克努的人来做。不要问我为什么,也
不要说我在唬你,你只要说动派特就好了。”
“我试试看。”格兰特对她微笑说,“谁是子爵夫人? ”
“就是肯塔伦夫人。”
“就是那个遗孀? ”
“你的意思是寡妇,对不对?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位肯塔伦夫人,因为她的孩子
还没有大到可以结婚。”
“你怎么找上她的? ”
“她以前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在圣路易莎的时候。”
“噢,原来是胁迫来的! 利用老交情来强迫她做这件事。”
罗拉说:“才没有强迫呢! 她很高兴来,也很愿意来做这件事。她是个很体贴
的人。”
“要劝派特做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子爵夫人在派特眼中具有魅力。”
“她是非常有魅力啊! ”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子爵夫人必须在派特崇拜的事物上很行。”
罗拉疑惑地说:“她在昆虫方面是专家,但我不知道派特会不会欣赏这点。我
只知道如果有人不钓鱼他就会认为那人不正常。”
“我想你大概没办法给她沾上一点革命倾向吧? ”
“革命! ”罗拉的眼睛亮起来了,“革命,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她以前有一点
倾向社会主义这边,她常说这么做是为了让‘迈尔斯和乔吉亚娜不高兴’,就是她
的父母。其实她从不对这种事认真,因为她实在长得太漂亮了,根本不需要这种事
来锦上添花。但我倒可以在这上面作文章。没错,我们也许可以让她拥有一点革命
家的色彩。”
女人可真善变啊! 格兰特一边心里想着一边看着她的毛线针在袜子中穿梭,然
后又拢回心神,思考起自己的问题来。他上床时还在想这件事,但睡着前他也决定
隔天早上要写封信给布赖斯。主要是向布赖斯报告他来到了这个健康的环境,同时
表达自己希望能比医生所预期的康复时间更提早些。另外,他还打算藉此弥补自己
的过失,把拿走报纸那件事告知一些可能相关的人。
由于新鲜的空气,加上纤尘不染的良心,他睡得很沉,完全不受干扰,醒来时
也是一片宁静。这个宁静并非仅限于户外,整个房子本身仿佛就是个梦幻之境。格
兰特突然想起今天是礼拜天,换句话说,今天不会有邮差到峡谷来,他得自己一路
走到史衮才能寄出这封信。
早餐时他向汤米借车去史衮寄封重要的信,罗拉说她愿意载他,于是一吃完早
饭,他就回房写信。他把七B 一事不着痕迹地流畅地写进信中,说他无法将工作抛
诸脑后,因为他在旅途结束下火车前,第一个面对的就是一具死尸。当时那个愤怒
的卧铺服务员以为那个人只是睡着而已,拼命想摇醒他。不过,谢天谢地,这当然
不关他的事。惟一扯得上关系的是他无心从七B 卧铺中拿走了一份《信号报》,然
后到吃早餐时才发现它夹在自己的报纸中。如果说他当时没有在“最新消息”上发
现某人铅笔字的诗句,他可能想当然地认定这份报纸是他自己的。这段诗句是用英
文写的,也许根本不是出自死者之手。另外,他知道验尸将在伦敦进行,如果布莱
斯认为这份报纸有什么重要性的话,他可以把这项资料送交有关当局。
他再度下楼,却发现安息日的气氛完全破坏了,整个房子充满了火药味和反抗
的气氛。
原来是因为派特发现有人要去史衮。对一个乡下孩子来说,星期天的史衮就是
一个多彩多姿的大都会,所以他也要去。但另一方面,他妈妈却决定他必须像往常
一样上主日学校( 指星期日对儿童进行宗教教育的学校——译者注) 。
“你应该觉得很高兴有便车可搭,而不是在这里嚷着说不要去。”罗拉说。
格兰特想“嚷”这个字眼,非常不适合用来描述派特心中火焰般强烈的反抗之
气,他在那里跳脚的样子和一部发动的车子没什么两样。
“如果我们不是刚好要去史衮,你就得像往常一样走路去教堂。”他妈妈提醒
他。
“哼! 谁介意走路啊! 我们在走路时都还可以聊得很好呢,杜奇和我啊! 杜奇
是牧羊人的儿子。我明明可以去史衮玩,却必须上主日学,那真是浪费时间! 这不
公平! ”
“派特,我不准你把上主日学校当成是浪费时间。”
“如果你再不留意,你就会失去我了,我会因衰弱而死。”
“噢,这从何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