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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脸色苍白,挣扎着要爬起来,口中结结巴巴地说不成活。科长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干瞪眼。
那个少女的笑声还在大厅里回荡。
1
如果我的声音不像妈妈就好了……
现在说这样的话也不管用啦。当然,如果我的声音真的不像妈妈,那么也许就不会出事,至少不会出大的事。
可是这样的话再讲也没有用了。
如果那一天我不是提前结束跑步而回家,如果我跑得不快而当不成学校长跑队的代表,如果我不是在那家中学读书,如果……如果……
总之,归根到底也许应该说:“如果我没有生下来就好了。”
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终究是无法挽回的。
这不是什么科幻世界,人不能在时光的长河里逆流而上,把已发生的事情消除得一干二净。我的情况正是这样。
“声音不像妈妈就好了……”
我之所以这样想,并非对已发生的事情悔恨不已,只不过是感到好奇,想知道如果声音不像又将会发生另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如果别人批评我处事太不严肃认真,这未免太冤枉了。如果正直就等于不认真,这当然无话可说。难道我真的要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样子,哭哭啼啼地严肃地说:“这是大人的过错。”这样大人就会同情我、表扬我吗?
可是对一个17岁的女孩子来说,好奇心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维生素”啊。
例如为了买到个别的朋友所拥有的潇洒漂亮的手提包,不惜花费整整一天的假日时间,再加上车费、饮料费等等,走遍大半个城市去寻找而不悔,这个手提包的价钱只不过是这一切代价的几分之一而已。因为这就是青春啊!
第二天,当自己骄傲地挎着这个历尽千辛万苦而买来的手提包出现在女友们面前,有人羡慕地问道:“这是从哪里买来的?”这时心里真是甜滋滋的,再辛苦也值得。
青春的价值只存在于“新奇”之中啊。
这么说来,也许可以说一切都起因于年青人的“好奇心”介入了大人们的事情之中。
我这一番话恐怕大家还是听不懂的。这种拐弯抹角、装模作样的说法也是和“青春”格格不入的阿。
话还得从头说起,就是从那天的傍晚说起吧。那个时候已经暮色苍茫了。天空变成了深紫色,到处是镶着金边的云霞。晚风拂面,天气不冷不热,令人心旷神治。这是典型的春天的黄昏。
地点是在河边的堤岸上。堤上的道路笔直地伸向远方。夕阳映照在河而上,投下了留恋的余晖,真是一幅绝妙的春江夕照图。”
一个人从那边跑过来了。
最初只能看到那个人有节奏的慢跑步伐。不久人影逐渐接近,可以辨认出在灰色运动服下裹着的苗条身影——原来是一个姑娘。
接着阵阵脚步声也依稀可闻。沙、沙、沙,轻盈而有规律。然后又传来了呼呼哧,呼哧的短促呼吸声。
她跑步时把腿抬得很高双臂有力地甩动。虽然她是处在逆光之中,但结着发带的脸庞还是轮廓分明。她的天庭宽广,脸色红润,眼睛紧盯前方。她微张樱唇,似乎总是在微笑。
对啦,这就是我——冲野瞳,今年十七岁零三个月。
是个美人吗?这就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人们从小就夸我说“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啊。”即使是毫不相干的过路人,也会这样夸奖,大概我确实很可爱吧。
一个人具有信心并非坏事。不过我并不想让人们觉得我以美貌而自豪。
我在学校(一家私立高中)里是班干部。颇有人望。我又是田径运动员,每逢学校举行运动会便大出风头。
你看我说到哪里去了?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来吧。
那天傍晚,太阳下山格外早——不,说得准确点,应该是我开始跑步锻炼的时间晚了一点,总觉得自己跑不出水平。
我对自己很不满意,但也没有办法。反正最近没有什么大的运动会,只要经常锻炼,保持现有的体重不再增加就行了。
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反正我也没有偷懒。想到这里,我便放慢下来,一口气跑下堤岸的斜坡。
这个时候最容易扭伤脚,可要当心。下面就是经常有汽车来往的公路。我小心地向左右两边张望,然后穿过公路。
这一带是近几年新开发的住宅区,房子都是统一的规格,家家户户都很相似。马路也极整齐划一,没有大大小小杂乱无章的样子。
从堤岸下来进入正面的公路,再走五六分钟就是我的家。
刚才跑步时因为迎风前进,所以还算凉快。现在一旦慢步而行。便浑身冒汗了。我不断地拿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来擦汗。
我迎面遇见附近的大婶,她正骑着自行车去给订户派晚报。据她说这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运动。活动活动筋骨以免发胖。
不过妈妈说大婶家还是挺苦的。她的丈夫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虽然没有被公司解雇,但已被严重地降职处分……
这样的风言风语在我们这一带可是很快流传的呢。因为这里住的多是这个阶层的人家。
不论怎么样,那天傍晚这一带的生活还是老一套:邻居的狼犬斯皮兹还是照样汪汪地吠,隔几家以外的那个二楼窗户里传出米的西班牙吉他声还是和往常一样吵得人心烦……
我家的房子在这附近虽说不上是鹤立鸡群,但也不至于寒伧。刚建成的时候它那粉刷得雪白的墙壁也曾经叫人看得头晕目眩,不过现在它已有点陈旧而暗淡无光了。
它是两层楼房,有五年历史,坐北朝南,阳光充沛。它小巧玲珑,也有一个花园,有一片草地,是典型的小市民家庭。
门口的铁门往里四进去一点,刚好够一辆汽车停下存放。坐汽车的当然是爸爸咯。爸爸每天开汽车到公司上班,所以这个位子现在是空着的。
我来到大门口,发现家里的电灯还投有亮。难道妈妈不在家吗?
我知道妈妈上街买东西去了。但她总悬在五时以前回来的。
当然我出来练长跑时已经把家里的钥匙带着,把门锁好才出来的。于是我掏出钥匙,省已开门进去。
家里空无一人。我打算先到浴室去洗个淋浴。在大汗淋漓之后来个淋浴,真是其乐无穷。也可以说因为要淋浴才出一身汗哩。
我痛快地冲洗一番,然后用浴巾擦拭干净镜子里映照出我的上半身,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就是我吗?
四肢匀称,亭亭玉立,我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我穿上T恤和宽腿裤,用电吹风机吹干一头秀发。这时我好像听见电话铃响了。但因为吹风机呜呜地响,所以听不清楚——
我关闭吹风机细听,果然是电话铃声。
一定是妈妈打来伪电话。
我走进起居室,伸手拿电话,这时它却停止不响了。
“真是没有耐性!”
我转过身正要回到浴室去,这时它又刺耳地响起来了。
我拿起电话决心装作老成持重的口气说话。人们都说我的声音很像母亲,只不过还带有一点稚气的童声,但已经越来越像了。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是冲野。”
电话好像是外面远处打来的。开头净是沙、沙的杂音。
“喂,喂,这是冲野家……”
我再次大声说话,但随即被对方打断了。对方说:
“是你呀?太好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以前我没有在这个时间给你打过电话,我可担心是别人来接电话呢。现在打电话方便吗?”
我被搞得糊涂了。这个男人是谁呀?
对方滔滔不绝,一般亲热劲儿,但我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
“……你身旁还有别人吗?”
对方低声地问道。
“不,没有。”
“是吗?不过,我也是在开会,是抽空出来打电话的,没有时间细谈呢。我想问你明天的事……”
明天?明天干什么呀?
“我有临时工作安排,明天突然要到品川去,要很晚才能把事情办完哩。因此很对不起,我们的约会改在品川的XX旅店好吗?时间在一时半到二时之间。我一定准时到达。”
对方稍停了一会儿,又叮嘱道:
“怎么样?行吗?”
我真想反问道:您是哪一位?您打错地方了吧?
但不知怎的,我只是不知所措地回答:
“好的。”
“那么,你也尽量早点到那里去……噢,我来啦。”
对方好像和身旁的什么人插话似的。接着对方又说:“他们来催我去并会啦。其是忙得够呛!好吧,明天再好好谈吧。”
“好的…”
对方不等我说完,急急忙忙把电话挂断了。
我慢慢把电话放下。我完全来不及细想。
对方一定是把我当作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