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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生意中,红福酒楼是他投入精力最多的,也是寄予最深厚期望的。现在酒楼生意运行良好,定位准确,有了固定的消费群,在本市已经有了相当的知名度,按说应该松口气了,但几件事堆在一起,压得他心里沉甸甸的。
孙浩尾气中毒死在车库里的时候,他还暗暗窃笑,这小子趴在牡丹花上死,真是做鬼也风流,哪里不好找间房子?弄这么个龌龊的地方,那娘们的丈夫不肯收尸,娘家人又总找工商局要待遇,死得身败名裂,臭名远扬。张新奎更是可笑,整那么大个公司,偏偏老婆看不住,大不了离婚,竟然会想出杀人的笨招,自首以后的事儿倒是最有意思,原来的老岳父竟然跑到公安局哭诉,埋怨自家姑娘的不是,要保女婿出来,令人啼笑皆非,扼腕叹息。
刘安良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凯瑞度假村陪客人,温泉热气腾腾蒸着颜面,上下颠簸浑身乏力,有一种醉醺醺的感觉,他裹上浴巾,掩住腹间的赘肉,挺拔的肩部微微有些下垂,走路的姿势已初现老态。端起杯子,轻轻地吸了一小口,杯子里的水溅了出来,于是身体佝偻着大咳起来,等一切都平静了,他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微微颤抖的手,仿佛看到的是一段干枯的木头。
刘安良是兴栏店派出所所长,块头巨大,体重越过二百斤,昨天晚上喝过酒回家,僻静的小路上跑过去一个女孩,后面呼喝着追过来两个男人,手里握着凶器呼泛着金属的光泽,在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他职业性地喊了一声,回身欲拦,歹徒举起了手中的刀,朝着他的胸部、面部狠狠刺了几下,倒下的时候,他眼睛里依然是迷茫不解的光。
又死了一个,这是几个月之内的第三个,事情有些不对头。
孙浩、张新奎、刘安良、徐南、杨峰和他是中学下乡上班时的朋友,严海亮、刘池是他做生意时结识的新朋友。这是自己最好的七个朋友,由于他的原因,相互熟识,几个人最后的一次相聚是在红福酒楼开业的那天,他们坐在一起,诅咒着岁月的残酷。手里的酒似乎还握在手里,转瞬间竟然阴阳两隔,成为永别。从表面上每件事情都发生得很自然,每个人死的都很自然,但他感到了彻骨恐惧,事情发生得过于集中了,集中得令人蹊跷。
他拨通了徐南的电话,“孙安良的事你听说了吗?”
对方声音有些哽咽,“我刚从医院回来,面部被砍了三刀,眼睛翻着,有一刀刺中了心脏,很惨。”
“张新奎、孙浩前段时间死了,这是第三个,”他继续说下去,“你能过来一趟吗?我有事问你。”
似乎愣怔了半晌,徐南忽然间惊慌失措,“嗯嗯,好……,好……”
徐南性格柔弱,笔杆子了得,年轻的时候好写点酸诗,是他们一伙里的秀才,如今是一家大型国企的办公室主任。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冰冷的寒风,两人对望了一眼,徐南垂下了头,把眼光移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王立恒打破僵局,“这一段时间怎么这么晦气?活该我们朋友几个倒霉?”
徐南像是没听见,闷着头喝茶水。
王立恒斜着眼冷冷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
徐南一激零,可怜巴巴地辩解,“你说的哪里话?我知道什么呀?”
王立恒一拍桌子,“还他妈的给我装,骗老子?你当我不知道?”
徐南头部嗡嗡作响,脸色惨白,“你都知道了?”
“你们靠上一个公司,想在郊区建厂子,占附近村子块儿地,人家村民不愿意,你们找熟人强制办好,最后厂子没办成,土地白白荒了一年,怕人家告你们,还在背后动手脚。”王立恒怒不可遏。
“这事不怪我们,我们几个就是参了几股,其他的事根本没出过面。”徐南脸色苍白,高声地辩解着,却明显地松了口气。
“若不是有人报复,怎么会这么巧?”王立恒声音降了下去,随即摇摇头,刘安良的死倒像是被人报复,孙浩和张新奎却纯粹是自作自受,令人起疑的地方唯有时间上的过于集中。
杨峰暂时联系不上,也许会从他那里了解到一些东西?
终于联系上了杨峰,对方正在外面考察未归。他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峰沉吟不语,许久,声音干涩透着惊慌,“回去再说,行吗?”
他放下电话,眉头越蹙越高,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第二天上午十点,王立恒拨通了徐南的电话,无人接听,反复拨打依然如此,于是拨通了对方办公室的电话,“请问徐主任在吗?”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迟疑了片刻,“不在,他……”
忽然有一种不安弥漫了他的全身,“他怎么了?”
小姑娘声音哽咽,“他死了,自杀了……”
王立恒的身体像跌进了冰窟,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什么时候?”
“……刚才……”然后泣不成声。
徐南是办公室主任,掌管着单位的小金库,他一直小心翼翼,这么多年来,换了两三任领导,账本上的钱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自己也请不清到底有多少次涨落,但笔笔帐都很清晰,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些钱给他带了令人瞠目的利息,竟然有五十多万。他没有上报,期待着化为己有。检查院的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喝茶水,他们示意他起来,然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搜出了这张存折。他反复地解释着什么,似乎想洗清身上的嫌疑,但看到走廊里挤满的人和检察院那个小伙子嘲弄的笑容时,闭上了嘴,谁也没有留意,他竟然会以令人吃惊的速度爬上窗台跳了下去。
他的面部贴近地面,支离破碎,不忍目睹,地面上溅起的血迹,转瞬之间便已凝固了。
王立恒跌坐在椅子里,下一个是我吗?
马妮烧烤已经初具规模,但年前这一档生意估计赶不上了,她索性邀请李祥福去上海和南京,看看当地的烧烤店,吸取点经验,顺便犒劳一下自己。李祥福想了想,还是推辞了,生意不放心,再一个,两人独处总觉得比较尴尬。马妮心里明镜似地,“你可别说后悔啊。”
临近春节,人们的情绪几欲失控,开始没完没了地喝酒聚会,谁和谁搭上腔就是一桌子酒水,宽大或窄小的路上总是能见到摇摇摆摆的酒鬼。红福酒楼的生意让人眼红,年终单位犒劳会、同事会、朋友会,一些形迹可疑分辨不出职业的人也过来凑热闹,终日人声鼎沸,过度繁荣。
小服务员大多数都是附近或偏远一些地区的农村小姑娘和小伙子,到了这一段时间都归心似箭,相互之间没完没了地打听春节放假的时间,王森总是一句话推掉,“再等两天。”
大年二十五,王森终于宣布,鉴于已经收到多个喜宴订单,红福酒楼春节期间照常营业,在此期间实行轮休,服务员一半回家过节,一半上班,上班人员工资翻番。小姑娘开始唧唧喳喳议论,声音嘈杂得倒像是翻炒黄豆,最后自觉报名留下的没有几个,大堂领班强制性地点了几个名,弄得怨声载道,群情震怒,到了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了。
李祥福虽然名为红福酒楼的大厨,只不过仅仅负责卤水猪蹄的制作,有自己的小灶和封闭的操作间,每天在里面忙碌的时间不长,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和大毛一起站在外卖窗口销售,跟其他两位大厨的接触很少,基本相安无事。
而陈凯和舒来几乎时时面对,到了后来,大家才发现,舒来除了“醋椒桂鱼”,几乎什么都做不成。万般无奈之下,陈凯只好负责大部分菜肴的制作。他瞧不上舒来,话里话外在大家面前带点讽刺挖苦的意味,舒来知道自己的水平,倒是很少接腔。
“醋椒桂鱼”算是一道常见菜,几大菜系差不多都有,陈凯实习的时候也烹制过,印象不算很深,现在见舒来左一盘“醋椒桂鱼”,右一盘“醋椒桂鱼”,似乎准备靠这么一招在红福养老,打心眼里看不起。
私下里细心观看对方的制作,洗净、烫水、冲凉,去黑皮、切十字花、煸炒配料,除腥、文火炖、加葱、香菜、醋,滴香油,过程平淡无奇,看不出一点花花肠子,就是手脚麻利异常,熟练得出奇。自己步骤方法不差分毫,偷偷摸摸练过几回,色香味却都差了一小截,摇头叹息之外,心里更是愤恨。
这回赶上春节,陈凯看着对方恭顺谦和的模样心里就恼火,火苗越烧越旺,一口气再也忍不下了,他摘下身上的围裙狠狠地摔在大堂的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