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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面无表情地吃了一惊,毫不感动地发出感叹:“哎呀,原来那句话的背后隐藏着这种意思。活着就是做一个男人——只有男人才是人……”
“是吗?”
“愚蠢的是,这种诉诸暴力的性支配,往往被视为男性雄风的象征。父权家长制里有个默契,成人性暴力是获得男性雄风的有效手段。那个医师对平野的罪行作出那样的解释,代表他内心主张者个世界完全是属于男性的。”
“但是他并不认同杀人啊。”
“平野的行为是否违法,又是另一个问题了。分析的目的,是要从平野的行为里找出意义对吧?但是在分析之前,医师就只能够以支配和隶属、榨取者与被榨取者这样的关系来看待男女关系。这并非差异性的认识,而是阶级性的认识。正因为他们的思想根本中有着支配等同于男性这种愚不可及的认识,才会做出那样的解释。”
木场交抱双臂,粗旷的一团肌肉陷入沉思。他或许原本就是容易陷入烦恼的性格。
“原来如此,我好像有点懂了……”木场说道,放开双手,“……老实说,虽然我不太懂那个解释,可是总觉得不中意。”
“不中意?不中意什么?”
“就是什么压抑啊、弑父啊,那类精神科医师的歪理。”
“真是卓见。”葵说,“只能够、只想将父亲定义为权利,这就是他们的现状,也是他们的极限。”
葵有些满意地接着说“因为那些研究者大半都是男性呢”。木场露出有些在意加门刑警的样子。加门好像跟不上两人的对话,拼命地咀嚼内容。木场确认加门的状况后,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解释平野的行为?”
“对女性事物的……憎恶。”
“憎恶?”
“还有追求起源于此的暴力性支配欲的满足。”
“支配欲?”
“到此都和一般常见的性暴力犯罪相同。但是,我认为平野还有更扭曲的地方。”
“是什么?”
“对于不抵抗男性的支配,甘于受到支配的女性的——更强烈的憎恶。”
“因为是女人……所以杀害?”
“因为女人对男人来说只是女人……所以杀害。”
“换句话说,是这么回事吗?……首先,男人憎恶女人,所以想要用暴力支配女人,这不是好事。但是,有些女人接受这种暴力的支配。平野因为自己被女人接受,所以更加憎恶女人——不知是被欺负不反抗,而是‘快来欺负我、把我欺负的愈惨愈好’——这种卑贱的家伙教他看了更像凌虐……”
“是的。”
“容我问一句,你是女权扩张论者吗?”
“这种称呼和看法并不正确。”
“不好意思,我不晓得还能怎么叫。就连这个称呼,都是我两三天前才学到的。”
“你这个人很老实,不故作聪明,很令人欣赏。嗯,若把它当成一个极为概略的称呼,也不能说完全是错的,如果不知道其他说法,你要这么称呼也无妨。”
——我也有我的立场。
葵这时说的好像不是织作家三女的立场。
女权扩张论者——这是葵的立场。所谓甘愿受到暴力支配的女人,指的应该就是茜,如果自己的姐姐是那副德性,葵的立场的确是站不住吧。但是……
——她拒绝自己的老公哟。
茜似乎不光只是受到支配而已。
伊佐间的思绪一团混乱,这一方面也起因于他本来就没有问题意识,只是漠然的感到不安。
木场又沉默了半响,然后说:“你说的对男人来说只是女人的女人,对你们来说,是女人中的敌人吗?”
“这个说法不对。目前国内大部分女性都对这一点毫无自觉,这是事实,但是现在日本的社会状况让女性无法去自觉到这一点,也是个事实。大部分的女性唯有接受男性的支配,才能够实现自我。理论与现实不断的乖离。我们所从事的运动,基本上就是要把现实导向理论。所以我们并不会把这些女性视为敌人。”
“果然是这样。我之前也听过类似的话,不过说法更低俗一点啦……谢啦,我上了一课。可是啊……”
木场的眼神突然变得生气勃勃。“……你知道得也太清楚了吧?”
“知道什么?”
“平野佑吉啊,简直就像认识他一样。”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葵头一遭脸上微变了,仿佛肖像画出现了裂痕感觉很不可思议。
“也是,你不可能认识他嘛,可是,你认识川岛喜市吧?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为什么要把你的论敌介绍给川岛?你为什么会认识一介小镇印刷工人?”
“请不要妄下断论。我认识那位教授,但我并不认识那位川岛先生。”
“什么?”
的确,别说是态度上像是知道川岛这个人,葵完全没说过她认识川岛,也没有提到川岛。
“可是你……”加门刑警发出错愕的声音,“……这是诈欺嘛!”
“你们警方为什么在找那位川岛先生?”
“这种事你没……”
加门还想说下去,木场打断他,说道:“因为川岛喜市有可能以平野佑吉作为掩护,不断的犯下杀人罪行。”
窝囊的同事一脸困窘的想要再次抗议,却被魁梧的刑警强硬的用手势制止。
接着木场又压低了嗓音说:“当然,还没有得到证据,无法判定,而且这种事也不应该告诉你这个一般民众。可是你说如果不告诉你真相,你就不肯合作,所以没办法。只是啊,这……”
“我明白,事关人权问题,我了解了,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请各位稍待,我去……请家姐来。”
葵无声无息的站起来。“家姐……应该认识那个人,是我把帝大的教授介绍给家姐的。”
人偶再次走向螺旋阶梯,然后说:“木场先生,以一个刑警来说……你很令人赏识。”
木场别过脸去。
葵登上螺旋阶梯尽头前,除了木场以外的三个男人,全部直盯着她的背影看。葵一消失在走廊,矶部就跟着软趴趴的冒了出来。他没有要下楼的样子。阴谋落空,他一定很不甘心吧。就伊佐间所知,能够与葵如此对等交谈的,这个肉体派的不良刑警是第一个。
“喂,钓鱼的。”
“嗯?”
木场粗鲁的叫住伊佐间,问道:“那个女孩总是那样吗?”伊佐间答道:“嗯,大概吧。”结果木场狠狠的责骂:“蠢蛋,给点有用的回答吧!”伊佐间只“嗯”了一声。不一会儿……
茜与葵一起从楼梯底下出现了。
是通往那间书房的走廊入口。
伊佐间等四人都只注意着楼梯上方,这会儿被吓了一大跳。
织作茜在走廊入口深深鞠躬:“让各位久等了。我是织作家次女,织作茜。”
长长的行礼,迫使两位刑警不得不站起来。
“……虽说是执行公务,但劳烦两位特地来到如此偏远的地方……真的……”
茜的声音有如微风,柔和的计划一碰就会消失,清亮的金属质声音却打断了它。“姐姐,人家公务员是为了公事而来,你那么慎重其事的招呼也没用。反倒是直接了当的回答人家的问题才是礼数吧?”
“嗯,可是……”
木场看不下去了,换成他打断茜的话:“噢,你妹妹说的没错,不用对我们客气,而且听说你好像才刚丧夫哪。我们是想来请教……”
“川岛……喜市先生的事吗?”茜略垂着头,但开门见山的说。
“你……你认识他吗?”
“嗯……”
加门长长的吁了口气,坐了回去。
“……但我与那位先生并无往来。我想认识那位先生的,应该是去年过世的……家姐。”
“你姐姐?什么时候过世的?”
“去年四月,突然就……”
“等一下……喂,平野是什么时候看医生的?”木场问。加门回答“是五月”。
“请问是五月的什么时候呢?”
“上旬的时候。但是不晓得川岛是什么时候带着介绍信拜访的哪,或许是更早之前。”
“那应该没有错,写下介绍信的人是我。”
“你?为什么?”
“虽然我完全不认识那位先生,但是……记得是家姐过世后的半个月左右,约四月下旬时,家里收到一封寄给家姐的信。”
“原来如此,信啊……然后呢?”
“嗯,因为家姐人已亡故,所以我代为阅读了,写了回信……”
“内容呢?”
“大约是说……寄信者有一位朋友神经患病,希望能够让专门的医师诊疗,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