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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好大的声音。为什么大人不来救我们呢?为什么这样的骚动不为外面所知呢?
“命中!”
“这就叫‘侧踢’,对吧?”
“我也试一下,练习练习。”
亘心想要避开接下来的一脚,但头晕眼花,不知所措。一下膝顶正中他的后背。
亘“咚”地摔倒,芦川的脸出现在亘眼前。视线相遇。
亘几乎不省人事,没有了疼痛或其他感觉,身体烤火般热辣辣,视野狭窄,分不清上下。尽管如此,芦川大而黑的瞳仁牢牢地捕捉住亘的双眼。仅凭视线的力量,亘如同晃动的小舟被锚定牵住一样,勉强地保持住意识。
芦川想传达什么——在封箱胶带之下,他的嘴在动。
(撕开!)
是说撕开堵住嘴巴的胶带?
(撕开,快!)
石冈“呜哇”一声怪叫,向亘的臀部猛踩一脚。一阵哄笑声。亘的身体因反作用力挺起来,右手一动。
(没错,伸手过来,帮我撕开。)
亘几乎背过气去,他怎么使劲都没法喘息。
难以置信的是,亘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伸向芦川的脸,伸向贴得紧紧的封箱胶带。
头顶上黑影一晃,石冈使出一招“体压“。芦川和亘被压得肋骨几乎断裂,脸撞在地面上。
“精彩!“欢声四起。
虽然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何把芦川带来这里,对芦川提出了什么要求,但石冈这伙笨蛋是完全没有脑子的,一旦开始玩这样的愚蠢把戏,就会全然忘却原本的目的,无法刹车了。照此下去,可能会被他们弄死。
亘的右手仍在动,抓住了芦川嘴边胶带的一头。
——用力撕开应该很疼。
虽然一瞬间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手却没有迟疑,从左至右一拉,将胶带扯去。扯下一条,又扯下一条。
“咦,这小子干什么!”
石冈的马仔察觉到亘的举动,走近来。然而晚了一步,亘已扯去芦川脸上的所有胶带,右手无力地垂落地面,指尖缠着还有粘性的胶带。
芦川双眼漆黑生辉,他猛然昂首,藐视着石冈一伙——不,是藐视着幽灵大厦内的天空。
他张开肿胀淌血的双唇,送出一串话语:
“伟大的冥界宗主啊,我,遵从盟约在此请求:黑暗和死者之翼的眷属啊,我,在此以往昔黑血契约之印呼吁……”
石冈手中的电筒“啪”地熄灭了。“哇,这,这是怎么回事?”
石冈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他映在防水布上的影子在摇晃。
亘移动头痛欲裂的脑袋,将目光转向石冈一伙。奇怪,出现了非常奇怪的事。明明手电筒一熄,唯一的光源已消失,但防水布里头却奇异地明亮,众人的脸比刚才还看得清楚。
芦川的声音仍然持续。那是一种朗诵的语调,吐字清晰,况且声音是那么美妙!
“给我之仇敌以死的长眠,永远冰封在咒禁!萨求洛兹、赫尔吉斯、梅托斯、赫尔吉托斯,出现吧,黑暗的女儿,巴尔巴洛奈!”
等咒语般的话一完,亘也明白为何周围如此明亮了,在相距芦川、亘和石冈一伙三方正中间的地面处发出白光。是那里放出的苍白的光,使周围明亮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发光之处比人能钻入的洞口略小,形状也是圆的。那个地点眼看着鼓凸起来,像有东西从地下诞生出来似的。
——真是岂有此理啊。
本应坚硬的地面,只有那个圆圆、发光的地方看起来像粘土般柔软。此刻,从那里形成了一个人头——像人头的形状。颈部出来了,肩部出来了,两手抱在胸前,苗条的胴体出来了,妖娆的腰线出来了——
——是一个女人。
一个用漆黑的粘土造的女人模型。
石冈三人惊得目瞪口呆。从地面诞生的漆黑的女人模型在他们面前摊开两手。丰满的胸部显得浑圆,但也是漆黑的颜色。
没有五官的脸上睁开了眼睛。
是金色的眼睛,完全没有眼白。只是正中间有一条黑线,像猫眼,像豺眼。
“来得好,巴尔巴洛奈。这些祭品献给美丽的你。”
漆黑的巴尔巴洛奈仍旧摊开着双手,将脸转向石冈一伙。三人像傻子一样竦立不能动弹,既没有喊叫也没有想逃跑。
人体模型的手指尖开始长出弯弯的利爪。与此同时,从肩后伸展出比身体还要黑的翼翅。
亘仍旧躺在地面上,转动脖子,侧着头注视着眼前出现的、不可思议的情景。虽然自己也不明白是惊是喜,但当他醒悟时便笑了。他出不了声,只是嘴角像《艾丽丝漫游奇境》里面出现的猫那样,嘴角浮现满意的微笑。
被芦川称作“巴尔巴洛奈”的、奇特的黑女子,移动她修长的腿,一步一步朝石冈三人走近。她背上的翅膀已完全展开,翼展似有两米以上。巴尔巴洛奈优雅地摆动两手,指尖伸向空中来一个造型,发出“咔嚓”的硬物触碰声。
石冈一伙退到角落,已无处可逃,他们瑟缩抱成一团,也和亘一样,呆呆地望着巴尔巴洛奈。三人脸色煞白,全无血色,圆睁两眼,嘴巴半张,看上去既像惊呆了,也有一点点欢喜的样子。
不过,亘看见的是巴尔巴洛奈的后背,他们看见的是巴尔巴洛奈的脸。石冈一伙咬住不放似的仰望着她的脸,嘴唇颤动着,像要说什么,看来是冒出了片言只语,但听不见。声音太小,加上巴尔巴洛奈的利爪“咔嚓”、“咔嚓“响得那么刺耳。
巴尔巴洛奈此刻是什么表情?她的一双金眼如何注视石冈他们?
“我、我,”石冈像说胡话一样喃喃道,“我走——我去那边。”
石冈像是对提问作出回答,仿佛被巴尔巴洛奈问“跟我来吗”而作出回答。可是,没有人说任何话,是石冈精神错乱了。
陶醉般的笑容呈现在石冈脸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巴尔巴洛奈。两名马仔死盯着他,拥抱在一起,蹲下。两个人都是嘴巴在颤动着。
“阿健——”终于有一个挤出了哭一样的声音,“不行,快回来,肯定倒霉的呀。”
石冈充耳不闻,目不旁观地、呆呆地仰望着巴尔巴洛奈,走到她的跟前,双膝跪下,摊开两手。
“我,要走了——”
巴尔巴洛奈双肩耸动了一下。
肩的动态传到臂,又传至翼端,她整个漆黑身躯像起涟漪般颤动。亘凭绝对的本能确信:她身体震颤了,是欢喜地震颤了。仿佛——野兽咬住猎物那一瞬间。
两翼“呼”地伸展开去。
像关电掣一样,笑容从石冈脸上消失了。
随即,他冷不防发出一声惨叫。那是出自自然本能的哀嚎,既没有理性的节制也没有意志的存在。
巴尔巴洛奈扑向石冈,两条柔韧的黑臂像两条蛇一样箍紧他的身体。巴尔巴洛奈向前略一躬身,漆黑的脑袋突然像阿米巴变形虫似的改变形状,膨胀至十倍大,然后将楼在面前的石冈整个儿鲸吞。石冈的惨叫像被剪刀剪断般戛然而止。
石冈被吞食时,他的一只旅游鞋因惯性甩脱了,滚到亘脚边。
亘瞠目结舌。石冈被吞食前的一瞬间显现的恐怖表情,定格般地烙印在亘的瞳仁里,眼前所见仅此而已。吞下石冈的巴尔巴洛奈随即恢复原先优美的头颅,恢复到漆黑优美的女神像,然后又将带利爪的手指伸向余下二人。
“不要不要!”
二人哭喊道。
巴尔巴洛奈无声地跃起,扑一下翅,擒住二人。被抱起的二人,两条腿从巴尔巴洛奈翼下挣脱出来,拼命蹬踢。
龙卷风似的疾风掠过亘的头顶。锋利之大仿佛趴伏地面也会被刮走,亘不禁闭上双眼。而一切就突然静止了。
亘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四周恢复一片昏黑。
远处——防水布外面、幽灵大厦外面的一个十字路口,传来发动机猛然加速的声音。
亘旁边亮着一只手电筒,晃得眼睛都带有刺痛感。转过脸。一只手伸过来,触一下亘的肩头。“没事吧?”
是芦川。脸上很糟,嘴唇裂开了,右鼻孔淌着一道鼻血。不过,他很麻利地把亘扶起来。
亘一坐起来,突然头昏眼花,几乎仰面倒下,急忙伸出双手撑住。身上各处阵阵作痛,却又觉得很遥远,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
芦川单膝跪在亘身边,正握拳拭着鼻子下面。
“那……那些家伙呢?”
亘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口腔里有异味,可能是血腥味。
“你说哪些家伙?”
芦川故作糊涂地反问道。
“石冈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