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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
但是,索菲公园似乎偏爱这个庭院,美鹤受邀茶叙已是第四次了,地点都在这里。造园主体是耐得住北大陆烈风严寒的灌木,水晶宫的庭园原本就缺乏生机。不过,也并非没有赋予鲜花和色彩的庭园,例如历代皇妃的庭园,被称为『光临庭园』的玫瑰园等。可为何索菲公主尤其钟情于这个煞风景的庭园呢?美鹤真搞不懂。
另外,『战胜庭园』位于水晶宫范围内离城最远的地方。美鹤骑着名为『巴荷』的家畜前往前往『战胜庭园』,『巴荷』是类似人力车的交通工具。说不定,索菲偏爱这种交通工具,为了制造搭乘它的机会而选用『战胜庭园』。
或者,她可能喜欢操纵交通工具的随从。
这名随从是个红脸年轻人,是个卑贱的人,既非近卫骑士,连士兵都不是。他没有允许佩戴任何武器之类的东西,只穿俭朴的紧身短大衣,上有象征统一帝国的、模拟太阳的图案。他把公主载到『战胜庭园』,在公主喝茶、散步结束返城之前,遇到修整为盾形的树丛下,安静地等待。以美鹤所见,公主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名字,他也没有说过话。
然而公主望向他的视线里,不止一次令人感觉到有某些意味。
第一次受邀茶叙,美鹤发现在树丛后行单膝单手触地礼的随从时,心想,他也是个西格德拉的一员吧。即便在水晶宫范围里,公主身边也需要警卫以防万一,光有那些在水晶宫范围内巡视的卫兵或近卫兵是不够的。在公主身边派个化装成随从的西路德拉跟着,是很自然的事。
不过,仙子阿还无法确认。美鹤手上的魔导士杖,因杖头所嵌魔石宝玉已有四颗,吸收起力量,已具备各种威力。其中一个方便的用法,是往前一举,便足以透视对象物。例如把杖靠近亚珠·鲁帕,他藏在身上的武器便全部现形,也能大致推断他使用这些东西的本领。杖显示出剑客的本领——变成斗志的灵气围绕其身体,然后根据灵气的色调亮度,了解剑客有多大本领。
然而,就公主这名随从而言,美鹤已好几次以杖测试,既没有找出隐藏的武器,也未能感应到斗志。是他擅长隐藏本性?或者,只是个无害的拉车之人而已?
令人困惑的随从今天也小心等待在树丛后面。他一看见美鹤的身影,便迅速接近巴荷的缰绳,扶美鹤从鞍上下来。
索菲公主在亭榭里放置的靠背椅上坐下,面带微笑。这张椅子原是用来堡垒的材料——晒制的砖,堆砌而成,光这样坐起来很不舒适,便加上一个鼓鼓的坐垫。同为砖砌的桌子上铺了四角刺绣的桌布,银器在阳光中闪亮。
公主每次来这里喝茶、茶具点心不用说,煮水工具等一应之物都带来,所以动辄有十余名女官跟随。整个喝茶时间里,他们围绕着公和她的客人,强忍唾液,勤快地照应,连手上空着的人,也能对公主和她的客人的任何微笑要求作出即时反应。最初,美鹤很难在这样成大的款待中享受喝茶的乐趣。公主自然的举止倒是令人惊讶,那就是所谓皇室吧。生长在从一开头就有许多人服侍的家庭里,谁都能习惯成自然。
闲极无聊——美鹤心底里想。十多人服侍一人,特权待遇。他们完全不觉得,白白浪费着当中一些有用人才的生命。不过,这种情况在现世的历史中也曾有。来到幻界,在此意义上,就等于搭乘时光机器重返往昔——美鹤心想。
“今天似乎格外冷,不大适合在庭园里喝茶呢。”
公主从椅子上站起,迎接美鹤。美鹤也行了个单膝单拳触地的礼——和随从一样,走向女仆引导的椅子。
“不过天空篮的很特别,美得好像魂魄也被洗净了。”
“您真会说话。您知道吗,我的名字索菲在古语里有蓝色的意思。”
公主高兴地向女官们示意,于是浓香的茶和各式点心摆满一桌。其间,公主以其小鸟鸣啭般的声音继续说话。从早上起来心情好说起,到历史学家的御前讲习总是很难懂,缝制新的舞衣很费时间,向女官们打听皇城里受到好评的新歌剧……
索菲十五岁。即便是公主,也是个与年龄相仿的小姑两。轻浮且很爱说话,与街边姑娘无异。美鹤则沉默寡言,不时加一两句适当的附和,做了公主闲聊的倾听者。
或微笑或点头,或吃惊或佩服。公主对美鹤的反应很受用,似乎很高兴得到了年少聪明的谈伴。美鹤也很享受这一刻——他自由绝不能被她察觉的秘密理由。
初遇公主时,美鹤几乎惊呆了。因为公主的脸庞实在太像美鹤熟知的人物了。
是留在现世的女人——小姑,美鹤父亲的小妹妹。
美鹤的父亲因妻子的婚外情而大怒,企图强迫孩子们同赴绝路。结果妈妈和小妹妹命丧父亲之手,父亲逃离家,追随二人自杀。只留下了美鹤活在世上。他是死里逃生的
美鹤辗转各家亲戚,最终由小姑收养。不,让美鹤说的话,小姑是『抽王八』的王八(扑克游戏之一种。按顺序从相邻者抽牌,凑成同一数字的两张牌即打出。先出完牌者胜,最后持有『王八』者负)。她是个大学刚毕业就进入社会的大姑娘,虽然同情美鹤的遭遇,对面前的情况却不知所措,她像和蔼对待美鹤,但失败了,之后又想控制美鹤,却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哭泣、生气,反反复复。
小姑是个不幸的人,总是一脸悲愁、困惑。
美鹤知道,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小姑感到不幸。每念及此,美鹤便憎恨让他落到这个地步的父亲,恨不得亲手再杀死他一回。这种念头开辟了前往幻界的路,使搁置的在建大楼台阶上出现了要御扉。
轻微的举止,表情的变化、说话的腔调。索菲公主的一举一动都让美鹤想起小姑。小姑在无忧无虑的高中阶段,一定也是这样的美少女吧,美鹤心想。
要御扉的看门人拉奥导师说过,美鹤在幻界旅行中间,有可能遇上极像现世亲近之人的人物,在那种时候,绝不能任性吵闹。
——无论多么酷似,这个人与现世的人是不同的,没有任何共同点,因为她的模样,只是你的心理能量造成的。
美鹤把这项戒律与导师的其他戒律一样铭记心中。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来北大陆之前,他从未遇到与现世某人相似的人。索菲公主是第一个。
而此刻——这样近距离地望着索菲的脸,美鹤在想,其实幻界较之现世人类的剩余想象力形成的世界要高级吧?不是说,现世和幻界是盾的表里、是互补完成的关系吗?
在现世被抛弃的东西,在现世没有成为实体的事物,未能如愿以偿的梦幻,造就了幻界、一定是这样。正因为这样,即便是『哈涅拉』,也需要现世和幻界各一人作为人柱。
若是这样,索菲那无邪的笑容、那无拘的幸福,其实原本就是现世中美鹤小姑应有的东西吧?当美鹤抵达命运之塔修正被扭曲的命运而后返回现世的早晨,此刻眼前索菲享受的一切幸福,都将属于小姑。
这些对于美鹤而言,是极易明白的路标。小姑与索菲的关系,说来就是样板。因为这个法则,也适用于妈妈、妹妹和自己。
在要紧脑汁争取下一颗宝玉的局面之下,出现了一个酷似现世亲人的人,其意义也在于此吧。正因为命运之塔在召唤美鹤、要求美鹤奋起作最后一击,才让美鹤邂逅索菲公主的吧。
所以,美鹤每次陪着闲扯,都联想到自己必须实现的目的意义重大,他想像着达到目标时的巨大收获——
“美鹤先生?”
被人喊一声,美鹤聚拢起瞳仁的焦点。索菲在窥探着自己的神色。可能自己耽于沉思,思想没有集中在对话上面。
“抱歉失礼了。因为心情愉快,心思似乎飘荡到天空中了。”
索菲“嘻”地一声,用银链串起的彩石发饰优雅地摇摆起来了。
“请不要介意。我很了解美鹤先生担心的事情。不,我知道担心那些事的原因,就在父皇身上……”
美鹤神色一紧。
索菲转向身后的一排女官,命令道:“我现在要跟美鹤先生谈重要的事情,你们退下,没有我的召唤不必过来。”
女官们悄然退下,离开『战胜庭园』。
“屏退众人?”美鹤问,“可以吗?”
“对,虽让女官们退避,但某处总有亚珠·鲁帕的耳目在竖耳探听吧,但也没有关系。而且劝我和美鹤先生商议的,也正是亚珠·鲁帕。”
关于前者,美鹤并不吃惊。西格德拉的眼睛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