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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年之中,适宜航向北方的时机也就三四次而已。不可能一年到头帮人躲藏。每回让人在办公室住下,充其量是一晚两晚,最长不过四天五天。若接到各地读星人发出适宜出航的表示,就急急把偷渡客往舱底一塞,悄然溜出海上,送到会合的大型风船上即可。就此『拜拜』、
然而,这一次的偷渡客情形不同。
这是个年轻男子,他总是急不可耐。他用威胁的口吻越说越来劲,无论如何都想尽快偷渡到北方。他找到船长,是在适宜出航的前几天,却强硬地要求『今晚出船』,到最后把船长也惹火了。
没风就出不了船。即使时机到来,还必须避开负责港口警戒的警备所的耳目,所以出航时机不易确定。船长虽然恼火,还是作了解释;船长打算撵他走,让他找其它中介者。这一来,那男子狂怒,摔椅子踢板墙,最后要离开仓库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不是踏空摔倒,而是瘫倒了。看样子是太激动,一时昏厥了。
船长进退两难。就这样把他扔到路旁也可以,但若附近出现怪异的人倒卧路旁,容易吸引警备所的高地卫士们来周围搜索流连。在所诺镇,与偷渡相关的船东或船员都有一套,懂得套好警备所,使警备所对他们视而不见。但高地卫士里面也很有硬气,收买不灵,且所若的警备所也要与其它警备所取得平衡,迫于给首长面子的需要,有时也会冷不防摆出强硬姿态,所以大意不得。
没有办法。船长把昏倒的小伙子拖进办公室,护理一番。男子几乎没有随身行李,只有一个纸筒似的东西,命根子似的抱住不放。此人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鞋底快掉了,脚底満是泡,胳膊上留下许多绳索磨出的伤痕。船长很惊讶,心想他去登山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名顾客尚未苏醒过来,已有别的访客上门找他。而且是个小孩。他的装束像个读星人,或者在工矿之国阿利基达难得一见的魔导士。他身披长至脚踝的黑色斗篷,手持镶有大颗宝玉的手杖,可怎么看,他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也说要北渡。
“您跟他是一起的?”
对于船长的问题,那孩子瞥一眼面无血色、躺在一旁的小伙子,答道:“不是一起的。不过,我认为跟他一起,能保证渡海到北边,便跟来了。”
从孩子冷淡的口吻,船长猜他们并不熟识。孩子望那躺卧的小伙子,连眉毛也不动一根。不,这孩子的动静,说他是一根汗毛也没颤动会更准确吧。
像魔导士的孩子说:“我有钱。”船长确认之后,收下预付款,想问他是怎么挣的,忍住了,总感觉有点儿可怕。
想魔导士的孩子宣称和小伙子不是一起的,也不是熟人,却擅自拿过沉睡中的小伙子的纸筒摆弄起来,查看了里头的内容。他“噢噢”地点着头。船长问“那是什么”,大说“与你无关”。船长说“你小子狂啊”,得到的回应是“我付你钱了”。
纸筒里面似乎是什么图纸。至少在船长看来是那样,
不多就,小伙子苏醒了,像魔导士的孩子和他悄声商谈起来。船长送食物和水到办公室时,听见了片言只语,基本上时那孩子在说话:
“从教王那里听说你了。”
“镜子被毁掉了吧。”
“我对你的目的没兴趣。”
二人用冷淡的口吻说着些不明所以的话。年轻的男子可能由于身体虚弱之类的原因吧,似乎不能与小孩子一争高下,完全折服。有时点头哈腰点头恳求对方,千万要带上自己一道前往。似乎那年轻男子因为向船长支付了预付款,已经身无分文。船长大为不满:我险些百忙乎了。
因为这样的经过,船长便比平时更加留神,为将这些客人留在办公室而熬费苦心,目光一刻不离。可是,因为为小孩和年轻男子完全不打算外出,倒也不大费事。而且,船长也不愿接近他们。每次跟他们说话,像魔导士的孩子便投来冰冷的目光,令人很不痛块。
可怕的程度与日俱增。骑士,像魔导士的孩子看似很有钱,他的手杖又极漂亮,船长被这两点所吸引,心里头曾动了一下恶念:放倒小孩子,夺过他的手杖……
当然,这些思考都是深藏不露的,脸上看不出,人家无从知晓。只是,不过第几回送餐上去时,船长的目光偶然扫一下靠墙支着的手杖时,办公室简陋的用品——木桌子,突然从墙边滑出来,挡在船长与手杖之间。不是有人动它,是它自己动了起来。船长吃一点吓瘫了。
“嘿嘿”的笑声传来,船长回头望去,是像魔导士的小孩在笑。他坐在露出弹簧的破沙发上,交叠双腿。
“别瞎打主意为好哩。”像魔导士的孩子说道。
这是,木桌突然又滑动起来,向后退回原来的地方。桌上的旧笔插和墨水瓶倒了,滚落地上。
墙壁边上,镶在手杖头上的宝玉闪烁着变换色彩——先是红色,其次浅绿,然后蓝色,最后是琥珀色,仿佛显示某种意思。
船长在冲出门的同时,口中疾速念叨着女神颂词,几乎咬着舌头。那是真正的魔导士啊,不可捉摸的术士。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就这样——连今天在内是第五天了。
船长打开仓库的门入内,仔细上锁。客人暂住期间,总是这样做的。然后走上二楼办公室。
今晚日落后出海,他来通知这个消息。老实说,大松了一口气。那讨厌鬼,但愿他早早离开。另一方面,一想到送那怪异的魔导士少年出海,抵达北大陆前,有近半个月要一起度过,心情又沉重起来。也许,这是个金盘洗手、摆脱这种生活的机会吧……
来到楼梯转折处时,头顶上传来“哇”的一声惨叫。船长当场僵住了。怎么回事?是谁的声音?那个小毛孩魔导士又搞出什么名堂?
船长一时犹豫不决,又转身下楼逃掉?抑或冲进办公室臭骂一通?此时又传来一声“哇阿啊”——这次与其说是惨叫,毋宁说是哭腔。办公室上半截镶嵌的磨砂玻璃爆裂成碎片。紧接着门“砰”地向外打开,撞墙又弹回。玻璃碎片甚至落到船长站的地方。
船长愕然。如果不是从玻璃裂口处吹下来令人战栗的寒气,恐怕他就僵立不动。寒气拂面而过,这才让船长清醒过来。他爬着楼梯,一边佛落粘在脸上、发上、胡须上的碎玻璃。
“刚、刚。刚才是怎么回事?”
船长从门口往里面探头,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可他话音未落,就变成了打喷嚏。因为刀割般的冷气灌进鼻孔。哎哟,好冷!耳垂几乎结冰了!
魔导士少年靠墙站立,一手叉腰一手持杖,正察看着什么东西。他脚下蹲着一个——
冰疙瘩。
冰疙瘩呈人的外形。那形状似是一个受惊、大喊一声要逃,未果,又举起一只手按在墙上求救,在种情况下冻住了。
“这是……什么?”
魔导士少年对船长的提问耸耸肩:“你的顾客嘛。”
“那、那、那个小伙子吗?”
“没错。”
船长成了牙牙学语的幼儿,趴在魔导士少年脚旁。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冻住了?哪来的冷气?”
船长睁开眼睛,仰望着魔导士少年。
“是你干的?你施了魔法?”
“不是我。”魔导士少年摇摇头,“噢,……说来这就是『天罚』吧。”
“天罚?”
“噢,一定是在迪拉·鲁贝西的女神下了裁决吧。所以,这男子也就无处可逃了。”
魔导士少年一掀黑斗篷的衣裾,从小伙子躺过的床头拿起这个纸筒。
“您要把它……”
“既然是这样,这家伙就是无福消受啦。让我接手吧。”
“孩子,那可是人家的东西耶。”
船长不觉换成了教训小孩子的口吻。可少年魔导士用不像小孩子的目光瞥他一眼,扔下一句话:“这家伙,”少年用纸筒一头指指成了冰人的小伙子说,“也是从某个地方偷来的哩。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啦。”
“好啦。什么时候出航?”
“嗯,快啦。”
船长哆嗦起来。因为寒冷和害怕。
“这个……冰块怎么处理为好?”
“管他呢。化了就成水了。”
但是,原本是个人啊。“融化之后,不会流血吧。”
“我认为不必担心。不过,你要是不乐见,我也可以替你收拾一下。”
船长喉间“咕咚”一声,喉干舌燥。他想说“拜托了”,但又觉得一旦说出口,不知对方会干什么。
“不会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