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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好受了一点。眼前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和武藏野的田野树林,眺望西方的天空,秩父山
的山峰立即选入眼帘。
但当他进了工厂以后,和自己原来想像的城市生活就迥然不同了。似乎这里没有天空,
玻璃粉沫到处飞扬,不到三天,喉咙便疼痛难忍。工作是那样的单调乏味,无聊得要死,
每天都得穿上满是玻璃粉沫的工作服,包装玻璃纤维。如果是在农村,一年四季还有个转
换变化,但在这里却是经年累月天天如此,一天到头都和毫无异样的瓦棱纸包装箱打交道。
不仅如此,更使他伤脑筋的是他的东北乡音,这是他做梦也未曾想到的。一开始,他也曾
想,只要在这里住惯了,一定会纠正过来。
他还清楚地记得,在他孩提时代,现已过世的母亲常常说: “东京的女子长得漂亮,
是因为水土的关系,每天用自来水管的清水洗澡,皮肤自然会变得白暂滑润。用咱乡下的
井水,无论怎样搓洗也是不顶用的。”因此,田代一直还在抱着这样的幻想:东京的水既
然能使人的皮肤变白,难道它就不能把我的东北口音纠正过来吗?“但是,他哪里晓得,
从小养成的东北口音是很难纠正的,特别是”唧“和”?“的发音,很难区别开来。他越
是着急,就越发混淆不清。天长日久,不知不觉在工人中间,”阿?“这个外号便无人不
知了。事实上,”阿滋“已经成了田代省吾的代名词,此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
对于田代省吾来说,这个外号好似千斤重石压上了心头。
好歹每月有两个公休日。当他一走进市内,那高耸入云的大楼,那穿着奇装异服、涂
脂抹粉的女子,立时映入眼帘。仿佛唯有此时,田代才有身临大东京的感觉。
有一个公休日,田代走进了理德爵士茶馆。在田代看来,既然来到大城市工作了,如
果不逛一逛爵士茶馆,那怎么还称得起是个住在首都东京的青年呢!
进茶馆就得买门票。看来果子汁最便宜,他想要瓶果子汁。但当他要饮料时,感到为
难了。因为是东北口音,总是把果汁”鸡斯“说成”?斯“,女招待根本听不懂。
"请问,您究竟要什么啊?”
那个女招待上身穿大红色毛衣,下身配细长喇叭裤,经过修整的指甲呈淡红色,手里
拿着单据簿面对田代发起愣来。田代急得浑身直冒冷汗,狼狈不堪,想换个名词,但一下
子又想不起来。他只好拚命地调整舌头的位置,模仿东京人的发音,想正确地说出“果汁”
这个词来。但是,可恨的唇舌就是不听使唤,他结结巴巴地越来越口吃起来。这时,女招
待总算是听出他的意思了。
“哦,明白了,您说的是果汁。但您要哪一种果汁呢?”果汁有不同种类,有香橙汁、
苹果汁、凤梨汁等,橱窗里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如果你想买某一种,必须点出那种果汁
的名字才行。看来无论是哪一种果汁的名字,田代都没有信心正确地说出来,因此,他调
转脚跟拚命逃跑似地下楼去了。女招待茫然若失,两眼直盯着田代的背影说: “真是个
少见的客人。”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以后,田代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即便是公休日,他也不
肯外出了。此时,他感到单调无聊,辛苦的工作难以忍受,而且薪水又是如此微保仅使田
代聊以自慰的,是可以在这里继续上学。来这里参加工作不久,他就开始在三鹰的新川定
时制高中念书了。虽然学校离工广的宿舍很远,而且每逢上夜班时还要请假,但好不容易
从农村坚持到现在,他是不忍心半途而废的。因为取得了高中毕业的资格,一来可以提薪,
同时还可以打开通往大企业就职的门路。当时,正好学校里有一名空额,所以田代顺利地
被编入了三年级。东京的夜高和农村的相比,虽然有所不同,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差别,
若和全日制高中相比,条件的优劣就非同小可了。在夜学部,需要使用太阳光线的实验完
全不能进行,体育馆的照明设备也差。因为晚上没有图书管理员,所以不能借阅图书资料。
其他象体育器材、实验材料、地图、制图用的石膏等,不少是由全日制学生的家长出资购
置的,校方以损坏了不好交待为理由,不允许夜学部的学生使用。待遇上的差别还不止于
此,无数的事实还证明,夜学部的学生毕业后参加工作时,不能一视同仁,往往受到严重
的歧视。到了该就业的时候,各个职业介绍所向应届毕业生发出征求用人通知。
田代仔细一瞧,发现在夜学部学生接到的通知书上;在各公司是否用人一栏里注明
“否”字的非常之多,这意味着该公司拒绝接纳夜校毕业生,而且几乎所有的大企业都是
如此,通知书上都无情地填写着这个“否”字。这时,田代意识到自已想调动工作,到大
企业去的希望已成泡影。
尽管这些事情使田代灰心失望,但在定时制高中学习仍有使他感到自我安慰的一面。
夜校的学生,不消说,大都是些家境贫困、前途暗淡的青年。有的人已经年满二十五岁;
有的人家有病魔缠身的母亲或不务正业,终日酗酒的父亲,有的人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四
五口人的生活负担。看到周围人的困境,田代感到自巳并不是孤立的。
然而,使田代聊以自慰的心情不久也化为乌有了。
有一天,田代赶到教室时,已经是七点光景了。因为加班,他迟到了。夜校是五点半
开始上课,第二节马上就要下课,眼看就到休息时间。那天,配给的晚饭是牛奶和面包。
这时突然从教室里迸发出这样的声音: “喂,阿?!怎么搞的,又迟到了?”田代省吾
为之愕然。这时,不知谁又插了一句: “‘阿?’是什么意思啊?” “‘阿?’就是
田代省吾。他把六点三十分说成, ‘六?三分’,所以,人们都管他叫‘阿?’。你瞧,
这不是个挺亲热的称呼吗?”田代起码在聊以自慰的教室里不愿意听到这种称呼,因此他
立刻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遇见谁啦,听谁说的?” “你们厂子的井出。那家伙是
我上小学时候的同班同学,好几年没有见面啦。”井出在谈话中是无意识地说出了这个名
字的,听的人这样称呼他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对于田代省吾来说,这简直是彻骨的寒风
透过了心房。田代用力咬紧下唇暗自思忖: “真他妈的跟我过意不去,乡音也好,京音
也好,你们能听明白不就行了吗!”打那以来,在教室里和在工厂里一样,“阿?”成了
田代省吾的代名词。田代象紧锁的贝壳一样,拚命地闭关自守,不与他人交往。
铃响了,下午三点,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该休息了,要冻死人啦,烤一会儿火吧!”工人们把木柴放在空石油罐里点起火来。
“喂,‘阿?’,来喝口热茶吧!”组长木崎喊道。
田代省吾象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当然也没去烤火取暖。木崎显出诧异的神色,扭
头望了他一眼,而后也不介意地和工友们闲聊起来。女工们也赶来凑热闹,天南海北,话
题纷纭。大家在商量着下一个公休日要到五日市的滑冰场去溜冰。正在这个时侯,田代省
吾被公司的常务董事乡司叫去了。
。2 。
第一章 举目无亲
3
常务董事的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二层,位于工厂的西端。原来那是厂长的办公室,最近
被乡司董事一个人占用了。因为公司把小金井工厂作为全公司的重点,负责技术业务的乡
司董事自告奋勇常驻在这里。因此,关口厂长被撵到隔壁的普通办公室去了。关口厂长搬
家抬桌子时,苦笑着说道: “这样,我倒清闲些。”玻璃粉沫随着凛冽的寒风到处飞扬,
田代省吾穿过第一分厂和第二分厂,一个人默默地向办公大楼走去。乡司叫自己去干什么
呢?田代百思不解。自己和常务董事毫无缘分,平素哪怕是在路上相遇;他也不一定认出
自已。如果是工作,上出了纰漏,该由作业组长木崎来训斥自己啊!
田代省吾上了二楼,在常务董事的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
他敲了敲门,从门缝里可以听到乡司那种特有的哑嗓音。乡司董事正在通过电话向对
方大发雷霆。电话还没有打完,就听乡司朝门口大喝一声道: “进来!”田代省吾蹑手
蹑脚地进了屋子,把门轻轻关上,而后向着乡司深深地鞠躬致意。乡司连看都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