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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就是要争取一道禁止令,防止现场遭到进一步的破坏,也防止沼泽木乃伊的身体组织因干燥而受损,今天晚上的霜冻很可能会造成一些破坏。我拨通了特伦斯·伊弗斯在都柏林的湿地探险办公室的电话,该组织负责记录和保存在爱尔兰沼泽中的考古发现。正是他在接到纽格兰奇访问中心的报告后,委托我代表他们到现场察看。我留了言,同时注意到特雷诺的车子在大门口停下来,伸出车窗跟西莫斯讲话。西莫斯正在帮第三名法医往下抬另外一只护栏。
当科林抬着护栏的一头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的手机响了。〃 特伦斯,谢谢你回电话——哎,你等一下……〃 科林低着脑袋往前走,脸胀得通红。〃 西莫斯,特雷诺跟你说什么了?〃 〃 他把我给炒了,夫人,他说要赶在圣诞节前把这块地挖出来,我这样做会让他白白扔掉几千欧元。〃 我被这种不讲道理的做法伤害了。〃 我很难过。〃 我对他说。科林继续往前走。特雷诺的恶劣行径更加坚定了我击败他的决心。
但是,我需要伊弗斯迅速采取行动。
〃 特伦斯,我这儿既有好消息又有坏消息。首先,发现物看上去很古老,可能属于新石器时代。这是好消息。〃 我知道把尸体说成是石器时代是在冒险,但这样做可以给这件事增加一点紧迫感。〃 其次,要想勘验发现现场,还需要一道法庭禁止令,一定要快。〃 〃 见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能够想象得到,伊弗斯坐在办公桌前,摘下眼镜,把话筒夹在下巴和肩膀之间,一边听,一边紧张地用领带头擦拭着镜片。脑门上很可能已经沁出了汗珠。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4 点了,留给伊弗斯去法庭向法官陈述事实的时间不多了。我把情况作了简单的描述,然后跟他一起总结能帮我们拿到禁止令的要点:该发现可能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现场很快就会遭到毁坏,帮助考古学家进行查验的其他材料将会损失;在被划为世界遗址的区域进行开发很可能事先没有得到允许。
〃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联系马尔克姆·雪利对尸体进行暂时保管。〃 〃 那就快联系吧。〃 他说。一两滴汗水很可能已经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了,当他发现领带派不上用场之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褪了色的手绢。
〃 我想你也报告了国家博物馆的缪里尔·布兰敦。〃 伊弗斯在确认我的回答时,嘴里不满地咕哝着。湿地办和博物馆的职责有交叉,因此,他们之间会有一些摩擦。
缪里尔·布兰敦性格乖戾,仗恃博物馆的权威而不把下级组织放在眼里,使得双方的关系越来越恶化。
〃 我们最好知道她目前的情况。〃 我说。
〃 那你告诉她吧,依兰。我得赶紧去申请禁止令。〃 伊弗斯挂断了电话。
我拿定主意,拨打缪里尔·布兰敦的手机,但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我把电话打给博物馆,找到一位秘书,给发掘部主任留了个短信。不用直接与缪里尔通话,我感到很轻松。
然后,我向跟特雷诺搭话的警佐做自我介绍:〃 我告诉你,警佐……〃
〃 我姓奥哈根,布伦敦·奥哈根。〃 〃 你应该知道,奥哈根警佐,我们正在申请阻止在本现场进一步施工的禁止令。〃 我递给他一张名片。
他看都不看一眼就把我的名片塞进上衣口袋里。〃 看来你要跟弗兰克·特雷诺大干一场了。〃 〃 那么你跟他很熟了?〃 〃 他是米斯郡这一带赫赫有名的商人,是个强硬固执的家伙。当然都是正大光明地做生意。〃 〃 他是做哪一行的?〃 〃 弗兰克·特雷诺?〃 他冲着陪同的警官挤了挤眼睛,大声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向对方强调打发陌生人需要有很大的耐心。〃 弗兰克是房地产开发商,主要经营酒店生意。
〃 我惊讶地屏住呼吸。我原以为只是一栋房子,一处私人寓所,顶多附带一个向游客兜售咖啡和纪念品的工艺品商店,即便是这样,也违背了开发禁令了。建酒店?
绝对不可以!不能允许沿着平坦开阔的河岸草地搞开发。这里的地貌是未探明的绿草如茵的坟茔,里面埋藏的秘密历史悠久,堪与时间相媲美。
第二章
我们听到天使在高歌
甜美的声音在平原飘荡
高山用回音作答
音调充满快乐——
〃 等一下,请等一下——喂?〃
我们的音乐指挥吉莉安·戴拉亨蒂停下手中的风琴,叫停跑调的合唱,有几个和声仍在继续,直到吉莉安大声地拍手,他们才怯怯地停下来。
〃 我说的是连唱,不是断唱!应该像水一样流动起来——像这样,〃 她做了一个波浪形的动作,〃 要一气呵成!〃 这是第一个晚上热情洋溢的排练——在教堂里排练颂歌。而我们往常的排练场所是教区大厅。一般说来,我唱完颂歌后都有一副好心情,今晚却不是。
从发现现场回来以后,一种难闻的气味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不是腐烂的气味,而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把它称做心情忧郁。但这是为什么?从表面上看,令考古学家最感兴趣的莫过于保存完好的人类遗体:在沙漠中烘干的、在盐矿中陈化的、在高山之巅冰冻的或在沼泽中腌渍的。木乃伊是时间机器,允许我们追溯过去,查明某农民最后一餐的内容,某个传教士是否患有关节炎,或者法老的肝脏是否有寄生虫吞噬过的痕迹。
回到家里,为了理疗也是为了卫生,我冲了很长时间的淋浴。为了让自己高兴起来,我决定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就挑选了一套这个季节流行的服装:红色T恤衫上套一件墨绿色天鹅绒无袖连衣裙,外加一双银色的DOCS鞋,这是一双我一直舍不得扔掉的老式鞋子。戴上一副银色的耳环,再配上一顶红色的贝蕾帽,我想用它拢住自己那凌乱的头发。唱诗班的一位老先生向我献殷勤,说我像〃 一支圣诞爆竹〃 ,令我感到一阵欢喜。尽管如此,我还是摆脱不了那种异样的感觉。我总是心不在焉。
我俯视着那块冰封雪冻的土地,沼泽女尸也许被埋藏了几千年了,沼泽中的化学物质慢慢熔化了她的骨骼,渐渐把她的皮肤变成皮革。但她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她有我想象的那么古老吗?
至少我们有机会从尸体周围的环境找到更多的线索。在我驱车回到位于博因城堡的住处时,特伦斯·伊弗斯打来电话说我们已经从地区法院申请到了暂时禁止令。
国家博物馆有可能批准我们在下一步施工前对现场进行全面发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认为我们所要做的与特雷诺先前的计划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考古发掘等同于破坏,似乎所有的教科书都作出这样的结论。
特雷诺可能已经接到禁止令的通知了。我提醒伊弗斯将法院的裁决通报当地警察局,现在我才得知那个地方被称为〃 莫纳什〃 沼泽,西莫斯·科林告诉了我那块地的名称。在我离开的时候,雪和霜在掘土机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我在想那个盖尔语词汇的意思:〃 它的意思是〃 仙女沼泽〃 ,对吗?〃 〃 我们小时候都管它叫〃 幽灵沼泽〃 。〃 科林深郁地说道。
〃 很恐怖,是吗?〃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莫纳什?想起以前发现的远古时的尸体有时用发现地加以命名,我在想:莫纳什,莫纳——什。哎,有了,莫娜不就是现成的女人名字吗?
〃 我们就叫她莫娜吧,〃 我对科林说,〃 让她听上去更像个真人,你说呢?〃他没有作答。
陪我回到车上,他告诉我当地人相信莫纳什有鬼魂出没。〃 白天从来看不见太阳,人家说晚上千万别踏进来。〃 我看得出他相信尸骨的发现恰恰证实了这一不祥的传说。
也许从现在起,莫纳什沼泽不会再闹鬼了。我在想象它的住户要被搬走。今晚,莫娜将会躺在卓吉达医院那间陈旧的太平间里。
在作出将来如何处理这具尸体的决定之前,我跟马尔克姆·雪利一样为眼下如何尽可能好地保存它感到担忧。尸体一直处于几乎没有细菌活动的厌氧沼泽环境中。
现在,它会像任何有机体一样遇到空气就会腐烂变质,冷冻和解冻更会加速这一过程。保存时间的长短更多的是取决于其肌肉组织被彻底改变的程度——一句话,被鞣制的程度,而这只有通过观察切片才能得出结论。
在对女尸进行简短的检查之后,雪利也认为尸体已在地下掩埋了很久,确切的时间有待进一步测试后才能确定。同时,他认为最好是按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