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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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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一声“放人!”浪头的滚落处,楼下的水池中锅炉爆炸般的巨响了一声,大团大团的雪白气浪从楼梯冲上二层,顿时满室蒸汽充盈,热腾腾的白雾一经煤油灯的绿光照耀更加显得妖气十足。楼梯底脚响起水浪连续拍击的声音,水已经淹到了楼梯,我和陈新把头伸出窗外看,只见水已经满溢到了街上,白花花一大片,咕嘟咕嘟闪着白亮的气泡儿,千头万头的流淌。
  完了,来不及了,出路已经被堵死了……“还跑吗?”陈新慌张的问我。
  “跑个鬼啊!都是滚水又看不见路,一脚踩滑进池子就完了——跳楼吧!”
  “我们可以跳楼,舒薇,还有三哥咋办?”
  “你不是带得有厚衣服预备过夜的吗?连起来拧成绳子先吊他俩下去!”
  “好!衣服有的是,咱俩一人弄一根……得了,舒薇,三哥快来,抓住绳子我们吊你们下去。你们要守天眼,把那碗香给你们端走,换个安全的地方接着守就是……”
  两人还在坚守阵地,对我们根本置若罔闻,三哥仿造请神时的光景再次咬破中指,将血不断挤滴在香头上,谷米中,而香却震颤如旧。“力量不足,力量不足噻,一个人的血只能出一分力,浇上一腔血也是无用的!”  三哥恨恨的说,一面却把血挤出得更多。
  舒薇轻轻挡开三哥悬在香上的手臂,又将一只手移上香头,在她那只手的中指尖上,渗出了一片殷红的鲜血。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谁也没看见她是何时咬破的手指,三哥急得直摆手:“要不得,要不得噻!布内的事布内自己管,外人管了要坏事的噻!”“坏事?还能比现在坏到哪里去呢?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好歹让我试一试吧……”
  “够了!”我和陈新忍无可忍的冲上去,“你们要再不走,我们就要绑你们了!”
  “等一下再绑也不迟。”舒薇伸出左手竖起巴掌朝我们一挡,这个几乎是娇弱的动作,却和她说话的声气一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她将那只白皙纤巧的右手从容不迫的、优美的悬空,鲜血从她的指尖准确的滴在颤抖不止的香头上,又顺延香柱往下滑淌。
  我站在供桌前,手里拿着衣服缠成的“绑绳”,迟疑着,我该相信这件事吗,往一根香上滴几滴血能够阻止一场地震和井喷?但鬼使神差的,我竟没有阻止她,而是放任她做这件绝无成功可能的荒唐事了,我是被她的真诚打动,还是她的虔诚震慑?搞不清,搞不清,我的头脑已经晕眩,我的理智已经不够用了……陈新也傻呆呆的站在一旁。
  舒薇不断挤压伤口以弄出更多的血,她一边做着这件痛楚的事,一边吟哦起刚从那场请神上“偷听”来的“人歌”:
  “……生不丢来死不丢,除非天地日月休!除非人间断亲眷,除非世上绝朋友……我们不是亲眷,至少也是朋友吧,朋友的血,我想你们的神会接受,你们的祖先也会接受的。”
  她说到“神”的时候看着三哥,说到“祖宗”的时候却在看我,那对湖泊似的眼睛深而宁静。
  我激动得厉害,许多不久前的回忆一起涌上来,我忘记逃生的计划,忘记脚下的开水锅,忘记那个可怕的梦兆,忘乎所以……我走上去,咬破中指,将血滴在香头。我的血,包裹住了她的血,以一个深、而完整的拥抱,顺着颤抖的香柱坠落至底。
  她仍在看我,她笑了。
  奇迹发生,香不抖了。也不知神和祖先当真驾临,还是自然界某种奇妙的平衡原理,香竟恢复了先前的姿态,纹丝不动的稳扎在碗中央……与此同时,碗,桌,地板,整栋房子也全部停止了震颤。
  几滴血,真的阻止了一场地震!
  太不可思议了……“祖先显灵,主神降临!”三哥目睹这奇迹眼睛睁得不能再大,狂喜的叫道,但他很快又焦灼起来,因为地震的危险过去,井喷的威胁却没走,楼板下沸腾的水响有增无减,室内的雾气更浓重了,而窗外边,场坝上的一千个喉咙还在以那种单调的节奏一遍一遍吼喊着“放人”“放人”……“鬼首还没得走,鬼首还要出来,血力还不太够,还差一点点……”
  “那就再加一个朋友吧!”
  陈新走近香碗,从嘴里拔出一根滴血的手指。
  四个人的血流在一起,新血陈血整个儿将香染漆了一遍,浑身通红的香象一根血祭后的幡竿,高拔肃穆的立定。在供桌上那一片主家聚族的小型陵墓之中,两侧是两座坟包似的骨灰盒,其后排列灵牌的碑林。
  我又一次沉浸到请神时的气氛中去,我再度被深深的催眠。我从头上摘下古钱,将它端正的放在香碗之前,后退一步,深深鞠躬。
  父亲,母亲,列祖列宗,布洛陀神,请你们保佑我们,请救我们脱离灾厄,守住天眼,守住家园。
  奇迹在持续。楼板下的水声开始减弱,并且越来越弱,到后来完全停息,满溢到楼梯和街上的池水也开始回流。房间的温度迅速下降,硫磺的苦味尚残留在空气中,盈室的蒸汽却因失去后继,很快从窗户挥发走光。温泉的活动告一结束,一场井喷的灾难过去了。
  与此同时,场坝那边骤然失声,一千个喉咙一齐哑掉。
  他们放弃了?他们不再请求阴司释放他们的鬼首了,还是他们在蓄积余力,预备来一次鱼死网破的挣扎?
  寂静再次降临。
  下一个声音是什么?
  ……破地狱并没有结束。破地狱不会在寂静中结束。破地狱的最后,假若成功请出亡魂石杵立在米缸中不倒,就该全场齐喊“放了”“放了”表示感谢和欢迎;假若失败亡魂没能请出石杵倒下,就齐喊一声“哦——”表示遗憾。
  四个人都扭转头往窗外看——不,往窗外听。
  那种撕裂神经般的紧张再度来临了。我呼吸艰难,太阳穴一阵阵发紧发烫,胸腔里的铜鼓又猛力的敲起来了。在这一次长得好象没有尽头的等待当中,我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那两个交战着的力量,它们并非虚无,它们是存在的。
  一阵强大的喧嚣从场坝上掀起,四个人一齐扑向窗边,紧张万分的听那喧嚣的内容,一千个喉咙都在叫嚷,却失去指挥,混乱而嘈杂,一时间根本无法听清。
  “他们喊的什么,是‘放了’吗?”我们都问三哥,这里只有他亲眼见识过破地狱。
  “不象!喊‘放了’都很齐整,不会这么乱的!”
  “那么是‘哦’吗?”
  “也不象!怪道,怪道,破地狱从来不会这么乱糟糟收场的……恐怕是出了啥子意外的怪事了……”
  意外的怪事?大家极度紧张的心头又被三哥这句阴森的话平添了许多恐惧。但很快我们便分辨出了那些乱遭遭的叫喊,既不是“放了”,也不是“哦”,那是村民们在七嘴八舌奔走相告一件事,一件果然是“意外”的怪事:
  “村长昏倒了——”
  “村长遭石杵砸昏了——”
  “快点帮起抬人呀——”
  当确信无疑是那场破地狱请鬼首的庄严大戏是以这般闹剧式的结局收场,斗室里一片放声大笑。我家的老屋里许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笑声,人们笑得如此舒畅,放纵,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笑出了眼泪来。痛快,痛快!神鬼角逐神明得胜,天眼守住,“鬼首”入世破产,这些都罢了,最叫人解气的是,让鬼方面的代言人吃到了苦头:一想到沉重的石杵落在村长头上那声美妙的脆响,人人简直都要乐死了。这一个不折不扣的老杂种,这一口窝囊气呀!大家击掌相庆,我更满心充溢“报仇雪恨”的快感,只恨眼前没有一坛子酒,狠狠的干他三大碗。这一天一夜的恐惧,紧张,劳累,压抑,愤怒,悲伤……种种一切熬煎此刻都得到了抵偿,直到此刻,大家紧绷的神经和身体才得到了放松。
  “他咋那个笨哩?石杵倒下来咋个不晓得躲哩?硬生生拿脑袋去接?”大家猜想那件事故发生当时的情形,三哥十分的纳闷。“大概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而且以为他顽固的脑袋比石头还要硬吧。”舒薇的这句妙语又惹得人人都哄笑起来。陈新附和舒薇,我却做出合乎逻辑的分析,并亲身模拟给大家看:“当时的情形是,村长放开手的时候,一定以为石杵已经插稳了,转过身去指挥手下人,结果石杵一下子从背后倒下来,刚好砸在后脑勺上,象这样,就是这样……”
  村长的不幸受伤成了四个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场坝上的动静逐渐消停,火光熄灭,人们陆续散去,受伤的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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