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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妮生专注地看着他。她缓缓说道:“是的,我懂你的意思。只有那些你看得到、摸得到、吃得下的东西才是真实的……写下‘我有两百四十蒲式耳的大麦’并不表示什么,除非你真的有那些大麦。人可以写下一些谎言。”
贺瑞看到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微微一笑。雷妮生突然说:
“你帮我修理狮子玩具——很久以前,你记得吗?”
“是的,我记得,雷妮生。”
“泰娣现在在玩它……同样那只狮子。”
她停顿下来,然后纯真地说:“凯依到阴府去时,我非常伤心。但是如今我回到家来了,我会再快乐起来,忘掉——因为这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
“你真的这样认为?”
雷妮生猛然抬起头看他:“你是什么意思,贺瑞?”
“我的意思是,总是有改变的。八年就是八年。”
“这里什么都没变,”雷妮生自信地说。
“或许,那么,是会有所改变。”
雷妮生厉声说:“不会,不会,我要一切都保持老样子!”
“可是你自己就不是当年跟凯依离去的同一个雷妮生。”
“是的,我是!或者如果不是,那么我很快就会再是。”
贺瑞摇头。
“你无法回到过去,雷妮生。就像我的这份计算。我以二分之一为主,加上四分之一,然后十分之一,然后二十四分之一——到了最后,你看,完全是个不同的数目。”
“可是我只是雷妮生,不是数字。”
“可是雷妮生一直有东西加上去,因此她一直在变成一个不同的雷妮生!”
“不,不。你还是同样的贺瑞。
“你大可以这样想,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是的,是一样,亚莫士还是老样子,这么忧虑、这么焦躁,而莎蒂彼还是一样欺压他,而她和凯伊特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踏板和珠子争吵,而待会儿我回去时,她们又会笑作一团,还是一样最好的一对朋友,而喜妮还是一样鬼鬼祟祟的,到处偷听,发牢骚,诉说她的功劳,而我祖母还是一样为了一些亚麻布跟她的小女仆唠唠叨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而且不久我父亲就会回来,又会是大惊小怪、吵吵闹闹的,他会说,‘为什么你们没这样做’‘你们应该那样做,’而亚莫士会一脸忧愁,索贝克会大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相,而我父亲会宠坏了伊比,他现在十六岁了,就像他八岁时他宠他一样,一切根本都没有改变”她停顿下来,喘不过气。
贺瑞叹了一声。然后他柔声说:“你不了解,雷妮生。有一种邪恶来自外界,它从外界攻击,所以人人都见得到,但是有另外一种是在内部滋长——没有显出任何外在的迹象。它一天一天慢慢地滋长,直到最后整个果实都腐烂掉了——被疾病吞噬。”
雷妮生瞪大眼睛注视着他。他几近于心不在焉地说着,好像不是在对她说,而像是一个在自我沉思的人。
她突然大叫:“你这是什么意思,贺瑞?你让我感到害怕。”
“我自己也感到害怕。”
“可是,你是什么意思?你说的这个恶魔是什么?”
他看着她,然后微微一笑。
“忘掉我所说的吧,雷妮生。我是在想着破坏农作物的病虫害。”
雷妮生松了一口气。
“我很高兴你这样说。我以为——我不知道我以为什么。”
第二章 尼罗河泛滥季第三个月第四天
一
莎蒂彼正在跟亚莫士说话。她的声调很少改变,总是高亢、刺耳。
“你必须要有主见。这是我说的!除非你自己坚持己见,否则你永远不会受到重视。父亲说你一定要这样那样做,还有为什么你不这样做?而你乖乖地听着,回说‘是的,是的,’不停地向他道歉,说什么你该照他说的去做——天晓得他说的那些都是相当不可能做到的!你父亲把你当小孩子看待——把你看成是个不负责任的小男孩!你简直就跟伊比一样年纪。”
亚莫士平静地说:“我父亲一点也没有像对待伊比那样对待我。”
“的确是没有。”莎蒂彼恨恨地抓往这个新话题:“他那样对待那个被宠坏的小鬼真是傻!伊比一天比一天难对付。他一天到晚大摇大摆的到处乱逛,不做任何他帮得上忙的事,假装任何人家要他做的事对他来说都太辛苦了!真是可耻。这一切都因为他知道父亲总是纵容他,袒护他。你和索贝克应该对此采取强硬态度。”
亚莫士耸耸肩。
“有什么好处?”
“你简直会把我逼疯掉,亚莫士——你就是这样!你没有血气。你像女人一样温顺!你父亲不管说什么,你都马上同意!”
“我对我父亲感情很深。”
“是的,而且他利用这一点!你一直温温顺顺地接受指责,为一些不是你的错事道歉!你应该像索贝克一样开口顶回去。索贝克谁都不怕!”
“是的,可是,你要记住,莎蒂彼,我父亲信任的是我,不是索贝克。我父亲对索贝克毫不信任。任何事情都由我来判断,不是索贝克。”
“就因为这样你才确实应该加入为产业合伙人!你在你父亲外出时代表他,你在他不在时执行司祭的职权;一切都交在你的手上——而你的权威并没有受到确认。应该做妥善的安排。你现在已经是个将近中年的大男人了。还把你当小孩子一样看待是不对的。”
亚莫士怀疑地说:“我父亲喜欢凡事都掌握在他手上。”
“正是。这屋子里每个人都仰仗他让他感到高兴——一切都得看他高不高兴。这是糟糕的事,而且会变得更糟。这次他回来你必须大胆跟他谈一谈——你必须说你要求书面的安排,坚持要有个明订的地位。”
“他不会听我的。”
“那么你必须让他听。噢,我怎么不是个男人!如果我是你,我会知道该怎么做!有时候我觉得我嫁的是一条虫。”亚莫士脸红。
“我会看看我能做什么——我可能,是的,我或许会对我父亲说——请求他——”
“不是请求——你必须要求!毕竟,你是他的左右手。这里他除了你之外找不到任何人来帮他负责。索贝克太野了,你父亲不信任他;而伊比又太年轻了。”
“总是有贺瑞在。”
“贺瑞不是自家人。你父亲信赖他的判断,但是他除了自己的骨肉之外,不会把权力交到别人手上。不过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太温顺了——你的血管里流的是牛奶,不是血!你不考虑考虑我和我们的孩子。在你父亲死掉之前,我们都不会有适当的地位。”
亚莫士沉重地说:“你看不起我,不是吗,莎蒂彼?”
“你真叫我生气。”
“听着,我告诉你我会在我父亲回来时跟他说。这是我给你的诺言。”
莎蒂彼喃喃说:“是的——不过你要怎么说?像个大男人——或是像只小老鼠?”
二
凯伊特正在跟她最小的孩子安可玩。小孩子正在开始学走路,凯伊特笑着鼓励她,跪在她前面,双臂张开,等着小孩子小心翼翼、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不稳地投进她母亲怀抱里。
凯伊特在展示这些成就给索贝克看,但是她突然了解到他并没有注意在看,而是坐在那里,漂亮的额头深深皱着。
“噢,索贝克——你没在看。你没有看到。小家伙,告诉你爸爸,他真顽皮没看你走路。”
索贝克愤愤地说:“我有其他的事要想——是的,还有操心。”
凯伊特站了起来,把遮住她的浓密黑眉,安可手指抓住的一绺头发往后梳理。
“为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凯伊特不十分注意地说,这句问话不只是半机械性而已。
索贝克生气地说:“我操心的是我不受信任。我父亲是个老人,头脑古板得可笑,他坚持要独揽大权——他不会让我判断处理这里的事情。”
凯伊特摇摇头,含糊地低声说:“是的,是的,这太糟糕了。”
“要是亚莫士有血气一点,支持我,可能还有希望让我父亲明理。但是亚莫士这么胆怯。他执行我父亲在信上给他的每一项指示。”
凯伊特对小孩子摇着一串珠子,喃喃说道:“是的,这是事实。”
“这件木材的事,我父亲回来我会告诉他我用上了我自己的判断。把它们换成亚麻布比换油好太多了。”
“我确信你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