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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博雅……”晴明问道,博雅重重点了头。
“我看到鬼火,晴明——”博雅回道,“后来,那鬼火变成妖魔,又成女人,最后变成蟒蛇,消失了。”
“是吗?”晴明稳静地答腔。
“喂,晴明,那是不是百鬼夜行?”
“正是。”
“我看到妖魔时,差点大叫出来。”
“还好你没叫出来。”
“叫出来会怎样?”
“那些家伙大概会立刻吞噬这部牛车,连骨头都不留吧。”
“你是怎么让我们来到这种地方的?”
“方法很多,我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知道方违吗?”
“当然知道。”
所谓方违,是指外出时,若目的地的方向碰巧位于天一神的方位,则出发时必须先前往别的方向,在与目的地相异的方位歇宿一夜,第二天再出发前往目的地。这是阴阳道之法,目的是为了避开祸神的灾难。
“我利用京城内交错的大路、小路,重复做了与方违类似的事。只要反复几次,便可以来到这地方了。”
“原来是这样?”
“正是。”晴明说,“所以,我想拜托博雅一件事。”
“什么事,晴明?”
“这牛车可说是我布下的结界,通常没有东西闯得进来,但偶尔也会有闯得进来的妖物。仔细想想,今天是己酉后第五天,正好是天一神移动方位的日子。为了来到这儿,我已横渡了五次天一神的路径,等一下或许会有人来看看也说不定。”
“到车内来?”
“恩。”
“别吓我了,晴明。”
“我不是在吓你。”
“来的是鬼吗?”
“不,来的虽不是鬼,不过也是鬼的一种。”
“那就是人喽?”
“也不是人。不过,因为博雅是人,只要对方没有特别的意图,在博雅眼里看来,对方的外貌便是人,也会说人话。”
“来了以后会怎样?”
“对方看不到我。”
“我呢?”
“大概能看得很清楚。”
“那我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做什么?”
“我想,来人应该是土之弟的土精吧。”
“土精是什么东西?”
“这很难说明,你就当成是土精好了。”
“然后呢?”
“对方可能会问你,你既然是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唔。”
“对方问你之后,你就这么回答。”
“怎么回答?”
“‘这几天来,我心情一直很郁闷,便问友人有没有什么良药。今天,友人送我一包据说对这种郁闷症状非常有效的药草……’”
“唔。”
“‘是将名为茛石的野草晒干而成的药草,熬成汤药后,我喝了约三碗。喝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便在这里发呆。’你就这样回答。”
“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
“如果对方问我其它事呢?”
“不管对方问你什么,你只要反复说这些话就行了。”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晴明回应。
“好,我知道了。”博雅顺从地点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打牛车的声音。
“晴明?”博雅小声求救。
“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晴明叮嘱。
之后,有人掀开垂帘,垂帘爱出现一位白发老翁的脸。
“请问——”老翁开口,“你既然是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老翁果然问了晴明事先说过的问题。
博雅按捺住想望向晴明的冲动,回应:“这几天来,我心情一直很郁闷,便问友人有没有什么良药。今天,友人送我一包据说对这种郁闷症状非常有效的药草……”博雅正确地说出晴明交代的话。
“喔?”老翁翻转着骨溜溜的大眼珠,望着博雅。
“是将名为茛石的野草晒干而成的药草,熬成汤药后,我喝了约三碗。喝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便在这里发呆……”
“是吗……”老翁微微歪着头。
“茛石啊……”老翁瞪视着博雅,“所以你的灵魂才会在这儿游荡?”
老翁的一双大眼珠再度骨溜溜地转。
“对了,今天似乎有人在天一神的路径上横渡了五次,该不会是你吧?”
“我喝了茛石的汤药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迷迷糊糊的……”博雅回应。
老翁撅起嘴,呼地向博雅吹出一口气。一阵泥土味扑向博雅的脸。
“咦,不会飞走啊……”老翁微微露齿一下。
“还好只喝了三碗,要是喝了四碗,你就回不去了。既然我吹的气仍不能让你飞走,大概再过一个时辰,你的灵魂便可以回去了。”老翁说。
刚说毕,老翁便消失踪影。
掀开的垂帘落下来,车内只剩博雅和晴明两人。
三“晴明,太厉害了!”博雅说。
“什么厉害?”
“我照你说的去做,对方真的走了。”
“当然啦。”
“那老翁是土精?”
“是一种类似土精的神。”
“可是,晴明,你真的太厉害了。”
“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回程呢。”
“回程啊……”博雅回道。
语毕,博雅嘴巴还留在那个“啊”的形状上,却突然竖直耳朵倾听,因为牛车碾过泥土石子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再度回响在座位下。
“喂,晴明——”博雅唤道。
“你也察觉到了?”晴明问。
“当然啦。”博雅回道。
如此一问一答之间,牛车继续前进,最后停止不动。
“看来好象抵达目的地了。”晴明开口。
“到了?”
“这儿是六条大路西边尽头那一带。”
“那是说,我们回到人间了?”
“不,还没回去,我们还在阴态之内。”
“什么是阴态?”
“你只要想成是非人剧住的世界便行了。”
“到底在哪里?”
“尾张义孝的宅邸前。”
“尾张义笑?”
“是那娃儿妖物的父亲……”
“什么?”
“博雅,你听好,我们现在要下车,一出车外,你绝不能开口说话。万一不小心说话了,很可能会丧失性命。如果你办不到,就待在牛车内等我回来。”
“好不容易跟到这里了,怎么可以让我待在牛车内?晴明,既然你叫我别开口,就算野狗把我的肠子啃光光,我也不吭一声。”博雅表情人心后,一副即使让野狗啃光肠子也不出声的模样。
“好。”
“走。”
与是博雅和晴明一起下了牛车。
下车一看,眼前是一栋大宅邸,中天挂着一轮上弦月,穿着十二单衣的女人恬静地站在黑牛前望着两人。
“我们走了,绫女——”
晴明向女人打了招呼,名为绫女的女人文静地行了礼。
四这儿宛如晴明宅邸的庭院,遍地杂草。每当风吹过,杂草便沙沙随风摆动,比哦次交头接耳、颠来倒去。
与晴明宅邸不同的是,大门内只舰艇员,不见任何建筑物。过去似乎会是建筑物的地方,只剩下几根树木烧焦了的木炭。
博雅走在庭院中,内心惊讶万分。
明明在杂草丛中行走,却不必费劲拨开杂草;踏步在杂草上,杂草也不偃仆,依然在自己双脚内随风摆动。
看样子,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杂草,已化为空气般的存在了。
走了一段路,带路的晴明停住脚步。
不言而喻,连博雅也明白个中原由。
前方暗处中,人影依稀可见。
那的确是人影。而且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原来,那两条人影的头上都没有头颅。两人双手都捧着自己的头颅,口中不断重复着漫无止境的对话。
“好恨啊……”
两人三番五次反复着同样的话。
“就因为发现了那蟾蜍……”
“我们才变成这副模样……”
“好恨啊……”
“如果不用竹子刺死……”
一是男人,另一是女人,声音非常细小。
“那么,多闻就可以活下来了……”
两人手中的头颅,吱噶吱噶地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