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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在男生浴室里的墙上看见了。”
“你在男生浴室里干什么?”
“写关于我自己的事。告诉男生们我还在流通中。”
“如果你在128大道的公告牌上做个广告,也许运气就更好了,”笛瑞儿说,“离你上一次的约会,到现在,有一年了吧?”
安珀朝笛瑞儿一伸舌头,露出满嘴的麦片。“六个月,告诉你。差不多与你和查德分手有一样长的时间。天啊,你们俩象上个世纪的事了。”
“吃你的麦片吧。”笛瑞儿说。
“得用比麦片更多的东西才能把嘴堵上。”安珀说,“听着,如果你们不做爱情魔咒的话,我就走了。我还得去染脚趾甲呢。”
我低头瞥她的脚趾甲,象是兰色的脸上缺了眼睛,笑容消失了一半,剩下了浅粉色的斑驳。结果,她从我的桌子上借走了一瓶指甲油祛除液,然后洗劫了笛瑞儿的冰箱,拿走一块斯诺克巧克力棒和两罐可乐。
这时,我肯定今晚不可能再睡了。扑克牌已经洗过了。当笛瑞儿要我算一卦时,我本来是应该,但却没有,拒绝。
我们盘着腿坐在床上,扑克牌放在我们中间,两边的床头柜上燃着深紫色蜡烛。学生守则说我们不能在寝室里点蜡烛或薰香的,但没有人将学生守则当回事。再加上,“释放夫人”通常是在大堂里听着哇哇乱响的手提电视,和电视里“非常男女”节目里的参赛者同呼吸共命运,是忙不过来注意这件事的。
“把扑克牌切成三摞,”我说,“在分第三摞时许个愿。”
“为什么点紫色的蜡烛啊?”她问。
“给我们洞察力。”我低头看我的紫水晶戒指,想起我做的关于它的梦,想起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奶奶把它送给我的情形,就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
笛瑞儿分好了牌。我从每一摞上取了七张,形成新的一沓。“为你,”我说,把第一张牌背面向上摆好。“为你的家人,”把第二张牌摆在第一张的旁边。我又背面向上摆好四张牌,分别说出他们的类别,“给你的愿望;你期待发生的,你不愿发生的;肯定要发生的。”
“为什么不用专门占卜用的纸牌呢?”笛瑞儿问。
“因为他们不那么准。我奶奶教给我解读纸牌,是她的婶祖母教给她的。正宗。”
我把手里剩下的纸牌分在其他纸牌上面,有的一摞三张,有的一摞四张。还剩了两张,我放到了旁边。“它们是你的意外牌。”
我翻开愿望牌那一摞,展现出的是黑桃9,红桃J、梅花2和黑桃3,感到自己的嘴角沉了下去。
“怎么了?”
“你许了一个关于查德的愿。”
“你怎么知道?”
我指着红桃J说,“一个金发小伙儿站在黑桃9旁边。”
“黑桃9什么意思?”
“失望。梅花2告诉我他要约你出去到什么地方。可在最后一分钟,他让你失望了。”
“那黑桃3呢?”
“黑桃3代表眼泪。”
“是有意外呀。”
我把愿望牌都放到了一边,背面向上。“你要我继续吗?”
她点头。
我捡起“你不愿发生的”那一摞,摆开三张牌,梅花A,梅花5和黑桃A。
我的脸僵硬了。
“什么?”
“没什么。”我说,把牌翻过去。
“如果它没什么的话,那就告诉我好了。”
“小心点儿,好吗?”
“小心什么?”
然而我不能回答。说不出那些话,仿佛一说出来,它们就会成为现实。
笛瑞儿扭过头去,避免和我的目光接触——每次她不痛快,总是这个样子。“那就别告诉我。我没时间玩游戏。”
我注视着蜡烛的火焰,一滴蜡泪从旁边滴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告诉她,或者,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我重新把那三张牌翻过来,用手指铺开。我使劲咽了口口水,想着怎么说能够更有说服力。结果,我却说,“小心些,别说可能让你后悔的话。”
她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个问号。“什么?”
“你知道的,小心你说的话。”我的声音变粗哑了。
“小心我说的话?你是认真的吗?”
“你可能因此和某个人吵架,一个你亲近的人。”
“我总这样。”她说。“哇,斯泰西,你好神秘。你应该开业,向人们收费了。”她把一条腿悠荡到床边。“我有一封电邮要查。”
我憎恨说谎,可这总比告诉她真相强。即使是我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它。我收牌,把“你不愿发生的”牌放到了一边。
“查德送我这个干什么?”
“什么?”
“一个奇怪的关于童谣的链接。是‘杰克盖的房子’。”
我凑过去看。一个穿着工装裤,戴着工具腰带的计算机制作的动画男人迈着机械人步伐,把长木板搭成房子的形状。几秒钟后,建筑完成了,他开始把房子外面涂上奶油般的米黄色。
“与众不同。”笛瑞儿说。
涂完了油漆,一只珍珠白的猫从窗台上跳下来。它追着一只红色的老鼠通过了前面的门廊。那个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努力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在前门画上了明亮的金黄色的“欢迎光临”。
笛瑞儿用鼠标一点。一个老奶奶样的女人,穿着桃红色连衣裙,系着打褶边的围裙,从前面的门廊走出来。她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了一本红颜色的书,上面写着“童谣”。
“这是杰克盖的房子,”老奶奶样的女人开始说,“小耗子吃麦芽,麦芽堆在杰克家。”
“谁有这么古怪的幽默感?”我说。
那个尖细的声音继续说,“猫杀小耗子,因它吃麦芽,麦牙堆在杰克家。”
“查德真是个怪家伙。”笛瑞儿笑。“我那天告诉他我失眠,我猜这是他的催眠故事吧。你知道,哄我睡觉的。他太可爱了。”她关掉网页,查其他的信。“还有多诺万发来的,”她说,读着屏幕,“他不去上卫生课了,所以要借我的笔记。”她打了一个简短的回复,发了出去。
“你知道那只是借口。”我说,向后靠上了床。“他不去上卫生课,可能为的就是能借你的笔记。好象卫生课笔记多重要似的。”
她笑了;她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查德再没有别的信了。”她叹了口气。
“你不觉得‘杰克盖的房子’就足够你这个晚上享用的啦?”
“那倒是。我猜我是怀念他以前给我发晚安邮件的那些日子了。”她把自己摔回到床上,在被子下面蠕动着。“晚安。”她说。
“早上好,你应该说。”我把笛瑞儿的扑克牌放知道床头柜的抽屉里,把被子卷到肩膀头。离闹钟响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会盯着天花板来打发掉这一个半小时,琢磨笛瑞儿扑克牌的寓意,以及,我没说出的那些话——我不该说的那些话。
第五章
第四节法语课。我坐在椅子里,身体向下出溜,咬着铅笔头上的橡皮,哗啦啦地翻着四页考卷。Pouvoir(法语“能够”,译者注)的虚拟语气?Aller(法语“去”,译者注)的条件过去式?莱斯诺夫人没搞错吧?她说题目很简单的。
教室里象教堂一样寂静,说话不算话的莱斯诺夫人昂首阔步地走在过道之间,巡视着监督作弊行为。哼,看到我直冒汗的、被困惑扭曲的脸,她可能在偷着乐呢。当她走到教室另一面时,坐在我旁边的PJ和两排以前的安珀,翘起椅子,对着莱斯诺夫人头发里的暗兰色的斑点,不出声地笑,而且笑得前仰后合。它的确是需要海飞丝的“紧急救助”。可我却想不出为什么PJ会觉得这好笑。他改变自己头发的颜色比变色龙还频繁呢。他今天就把自己的刺状头发染成了迷彩绿,来配合他的指甲油。
“还有十分钟。”莱斯诺夫人宣布。“斯泰西,别做白日梦了。”
我的目光从她书桌上移开。桌子上一个难看的陶土花盆——据她说,是个礼物,一个她以前的学生,因为欣赏她严格的纪律和努力的工作,送给她的。翻译过来就是:一个一流的马屁精。
PJ把他的卷子拉到桌子边,朝我的方向擎着。可我能看出来的只是他在卷子角画的涂鸦:漫画人物在打扑克,吃着干酪三明治。
“做你自己的卷子。”莱斯诺夫人厉声说。我彻底地把橡皮头咬掉了,感到它楔向我的嗓子眼。一个条件反射:粘乎乎的红橡皮头从我嘴里喷出去,发射向维洛妮卡的防弹头发。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对不起,可她的发胶和者喱头发使她一点都没察觉。
PJ不出声地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捂着肚子。“你这块石头。”他说。我想维洛妮卡感到了身后的嘲笑,她回头,做了个骂人的手势。
我,却是累得都笑不出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