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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胡须而显突出,头发高耸,更使他显得引人瞩目。因为他走路时总是有力
地俯着身,看上去似乎总是乐意于用自己沉重而卑微的方式去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就像老牛拉车一样地完成本分。
看见神父,罗伊斯非常高兴地抬起头来,领着神父从原地离开几步。与此同时,
梅尔顿充满敬意地与那位年长的侦探交谈起来,口气中带着孩子的急躁。
“吉尔德先生,您对这宗神秘案子的调查是否又取得了什么进展?”
“根本没什么神秘可言。”吉尔德回答,同时垂下似梦似幻的眼睑,看着坡下
的白嘴鹤。
“哦,可我心里却装满了疑问。”梅尔顿笑着说道。
“非常简单,小伙子,”老调查官凝视着前方,抚摸着自己灰白的胡茬,“在
你离开这里去找罗伊斯的神父之后才三分钟,整个事情便已水落石出了。你知道那
个拦住火车,戴黑手套的脸色苍白的仆人吧?”
“我应该知道他的。他有些使我毛骨悚然。”
“那么,”吉尔德慢条斯理地说,“当火车继续往前开时,那人也离开了。难
道你不认为,他既然敢于乘着那趟去叫警察的火车逃跑,这本身就说明他是一个相
当冷静的罪犯吗?”
“我想您是具有相当把握的,”年轻人说道,“那么是他杀害了他的主人?”
“是的,小伙子,我十分肯定,”吉尔德干巴巴地答道,“理由很简单,那仆
人把他主人桌上的两万英镑纸币给卷跑了。但是,值得探究的是他怎么杀死主人的。
死者的头骨似乎被较大的武器给击破了,然而四周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武器。凶手
很难把凶器带走,除非凶器十分小巧,不惹人注目。”
“也许凶器太大,没被发现。”布朗神父神情古怪,咯咯地笑着插进来说。
听到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吉尔德回过头来,非常严肃地问布朗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我知道这样看问题十分愚蠢,”布朗神父抱歉地说,“听起来像个童
话故事。但可怜的阿姆斯特朗是被一根巨大的棍棒击中而致死的,一根绿色的棍棒,
太大了,所以我们看不见它。我所指的棍棒实际上就是这片土地。他是在我们此刻
站着的绿色草坡上撞死的。”
“为什么这样认为?”侦探脱口而出道。
布朗神父阴郁的脸转向房子窄窄的正面部分,漠然地眨巴着眼向上仰视。顺着
他的目光,其他几个人看到,就在房子的几乎看不到的背面的最高处,一个小阁楼
的窗子敞开着。
“难道你们不觉得,”神父像孩子一般笨拙地指过去,解释道,“他是从那里
被人推下来的。”
吉尔德皱紧眉头审视了一番窗户,说道:“这当然是很有可能的。但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布朗神父睁大了灰色的眼睛。“为什么?”他说,“死者的腿上有一截绳子,
而绳子的另一截就悬在窗户的角落里,难道你还没注意到?”
看那样高的高度,绳子就好像是一丝尘埃或一根细发,但精明的老侦探感到十
分满意,说道:“那倒是肯定无疑的。”
正当他们交谈得十分热烈的时候,一辆只挂着一节车厢的专列在他们左边的铁
路拐弯处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另一群警察。马格鲁斯,那名潜逃的仆人的面孔
也出现在他们中间。
“太好了,他们抓到他了!”吉尔德叫道,轻快敏捷地迈步迎上前去。
“你们找到钱了吗?”他向第一个警察嚷道。
对方带着十分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答道:“没有。”随后又补充道,“至少此
地没有。”
“请问你们当中谁是检察官?”马格鲁斯开口问道。
他一说话,在场的每一个人便都豁然明白:为什么火车也居然会给他的声音止
住。他的长相十分呆滞,光滑的黑发,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他的眼睛细小,嘴唇窄,
一眼便可看出他是一个东方人。自从他被阿朗爵士从伦敦一家餐馆的服务员队伍中
“拯救”出来,从某些人称之为无耻的勾当中“拯救”出来,他的血统和姓氏便一
直令人感觉扑朔迷离。尽管他的脸色总是一片漠然,但他的声音却十分生动。也不
知是由于外国人说英语吐字清晰,还是由于马格鲁斯敬重他的主人(他的耳朵有点
聋),这位仆人的声音十分响亮刺耳,使得在场的人听到他说话时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这事总有一天会发生的,”他毫不动情地大声说道,颇显其厚颜无
耻,“我那老主人总是让我穿黑衣服逗他玩乐,但我说我就只能为他的葬礼作点准
备。”
他挥动了一下戴着黑手套的两只手。
“警官,”吉尔德检察官说道,十分嫌恶地看着他那双黑手,“你怎么没给这
家伙戴上手铐?他看上去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但是,先生,”警官以同样古怪而疑惑的神色回答道,“我认为我们不能这
样做。”
“你这话什么意思?”对方尖锐地说道,“难道你没有逮捕他?”
马格鲁斯那刀锋一样的嘴上挂起了一丝嘲意。一列火车驶来,呼啸声古里古怪
地与他的嘲讽产生共鸣。
“我们逮捕了他,”警官郑重其事地回答,“在他正要走出海格特警察局时,
他在那儿把他主人的所有钱财都交给了罗宾逊警官保管。”
吉尔德十分惊讶地看着男仆。“你为什么那样做?”他问道。
“当然是为了不让罪犯得到它。”马格鲁斯坦白地答道。
“那是当然,”吉尔德说,“不过阿朗爵士的钱放在自己的家里也会很安全的。”
火车震动着呼啸驶来时,吉尔德的话尾被湮没在隆隆声中。但是,在这幢不幸
的房子早已习以为常的讨厌噪声中, 人们听到马格鲁斯的回答像铃声一样清晰,
“我在阿朗爵士家里一点信任都没有。”
所有站在原地的人都惊恐地感到,又有另外的人出现了。梅尔顿抬眼看到:布
朗神父的身后出现了阿姆斯特朗的女儿的那张苍白的脸,脸部表情没有吃惊,还是
那么年轻漂亮,如银器一般。但她的头发是那种无色泽的褐色,仿佛总是沾满了灰
尘,致使在阴暗处看起来几乎完全灰白了。
“说话小心点,”罗伊斯粗暴地吼道,“你会吓着阿姆斯特朗小姐的。”
“求之不得,我倒正希望如此。”仆人清晰地答道。
当那个女子有些畏缩,其他人还在感觉疑惑时,仆人继续说道:“阿姆斯特朗
小姐的颤抖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断断续续的颤抖已经有好几年了。有些人
说她是冷得发抖,有些人说她是害怕得发抖,但我知道,她是因为憎恨和恶意的愤
怒而发抖——恶魔今天早上终于使得她如愿以偿了。要不是我,她早就和她的情人
带着钱财私奔了,自从我那可怜的主人阻止她和那个自我陶醉、自命不凡的恶棍结
婚——”
“住口!”吉尔德非常严厉地打断了他,“我们犯不着去管你们家里的这样那
样的怀疑、猜测,除非你有真凭实据,说明你的意见——”
“哦,我会给你们真凭实据的,”马格鲁斯用尖锐的声音说道,“但你们得传
我出庭,警官先生,那时我会告诉你们真相的。其实真相是这样的:当老人流着血
被扔出窗口之后,我立即跑上阁楼,发现他的女儿仆在地板上,手里还紧攥着一把
血糊糊的匕首。请允许我把这东西交给警察当局。”他从燕尾服口袋掏出一把长长
的、角质把柄的沾满血渍的匕首,恭敬礼貌地交给了警官,接着退后几步,两只小
眼睛因为冷笑而几乎从脸上消失。
梅尔顿一看见他那样子就感到周身不舒服。他对吉尔德低声咕哝道:“你相信
他指控阿姆斯特朗小姐的这番话吗?”
布朗神父突然神采奕奕地抬起头来,看上去好像刚洗过脸一样。“是的,”他
说道,显出一脸的天真无邪,“阿姆斯特朗小姐会反驳他吗?”
姑娘发出轻声的惊叫,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盯着她看。她的身体像注入了麻醉
剂一样十分僵直,只有藏在淡褐色头发中的面孔显出十分吃惊的神色。她站在那儿,
像被突然冻结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吉尔德庄重地说道:“这个人说你在谋杀之后手里拿着匕首不省人事。”
“他说的是真的。”艾丽斯·阿姆斯特朗答道。
人们觉察到,帕特里克·罗伊斯低垂着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他们的圈子之中,
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