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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神屏息,呆呆地干瞪着地上躇缩成一团的人。
阿姆斯特朗大夫随即跳起来,跑了过去,在马斯顿身边
蹲下。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眼茫然,透出深感迷惑不
解的神态。
他轻轻地低语着,惊恐之极。
“我的天!他死了。”
那些人都没听懂,没有马上听懂。
死了?死了?这位青春无限美好的年轻尊神,一下子就
被打翻在地了?健壮的小伙子不会这样子死的,怎么会给一
杯白兰地苏打呛住……。
不,谁也不相信。
阿姆斯特朗大夫凝视着死者的脸,还凑过去用鼻子嗅了
嗅那发青的,扭歪了的嘴唇。然后把安东尼·马斯顿跌落在
地上的酒杯拣起来。
麦克阿瑟将军说道:
“死了?你是说这家伙呛了一下,于是——于是就完了?”
大夫说道:
“你要说他是呛了一下,就说是呛了一下吧。但他完完
全全是窒息而死的。”
他现在去嗅那只杯子了。只见他用一个手指头蘸了一下
杯中的余沥,万分小心地伸向舌尖轻轻地那么一碰。
他换了一副神色。
麦克阿瑟将军说道: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能这样死了——就这么呛一
下!”
埃米莉·布伦特请清楚楚地说道:
“生即是死,无时无死。”
阿姆斯特朗大夫站起身未,突然说:
“不,一个人不会因为这么呛一下就死了的。马斯顿的
死并不是我们所说的那种自然死亡。”
维拉说话了,声音低得几乎象耳语:
“搁了——什么——在白兰地里了吧?”
阿姆斯特朗点点头。
“是的。说不准。一切迹象看来象是氰化物之类。闻不
出氢氰酸的特殊气味,可能是氰化钾。那玩意儿发作得特别
快。”
法官尖声问道:
“那东西在他的杯子里?”
“是在他的杯子里。”
大夫走到放酒的桌子那里,打开白兰地的瓶塞,闻闻,
还尝尝。接着又尝了尝苏打水。他摇摇头。
“都没问题。”
隆巴德说道:
“你意思是——想必是他自己把那玩意儿放到自己的杯
子里去的了?”
阿姆斯特朗点点头,但是神色古怪,极不满意地说道:
“看来好象是这样。”
布洛尔说道:
“自杀,呃?真是怪事!”
维拉慢腾腾地说道:
“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自杀。他多么生气勃勃!他正——
喔——正过得美着呢!今天晚上他把车开下那个山坡的时
候,他的神气简直就象——就象——喔,我真没法形容!”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安东尼·马斯顿正处于青
春年华、胸怀远大抱负的时光,怎么看都象是不朽的、死不
了的。哪知而今竟一命呜呼,倒毙在尘埃之中了呢。
阿姆斯特朗大夫问道:
“有没有自杀以外的可能呢?”
他们一个个都慢慢地摇了摇头,沉思着。还能有什么别
的说法呢?酒,谁也没有去动过,他们全都看见是安东尼·
马斯顿走过去自己动手倒的。因此,不言而喻,酒里的氰化
物也就是安东尼·马斯顿自己放下去的。
至于下一个问题——安东尼·马斯顿为什么要自杀呢?
布洛尔思忖着说:
“你知道,大夫,依我看,这不对头。我认为马斯顿先
生决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
阿姆斯特朗回答说:
“我同意。”
二
话也就到此为止了,还有什么别的好说呢?
阿姆斯特朗和隆巴德一起把安东尼·马斯顿死沉沉的尸
体放到他自己的房里,用被单盖起来。
他们下楼的时候,其余那些人正围成一圈站着。尽管那
天晚上天气并不冷,但大家似乎都有点哆嗦。
埃米莉·布伦特说道:
“我们都去睡吧,不早了。”
已经过十二点钟了。这个建议挺合适——但是谁都赖着
不走,似乎都想呆在一起,好放心些。
法官说了:
“是啊!我们得睡一会儿。”
罗杰斯说道:
“我还没有收拾呢——得收拾饭厅。”
隆巴德随口说道:
“明天早上再干吧。”
阿姆斯特朗大夫则问他:
“你太太没事了吧?”
“我去看看,先生。”
一会儿他回来了。
“睡得正香呢。”
“很好,”大夫说道,“别吵醒她。”
“是,先生。我就把饭厅拾掇一下,也看看四周的门是
不是都关好锁上了,我再回去。”
他穿过客厅到饭厅去了。
其余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勉勉强强,慢慢腾腾地开始
上楼。
如果这是一所老宅院,地板踩上去嘎嘎作响,这儿阴一
块、哪儿黑一块,夹板墙又厚又沉的话,倒可能给人一种毛
骨悚然的感觉。但现在这所房子是再时髦不过的了,找不到
任何阴暗的角落——不可能有暗门滑墙什么的——到处灯火
通明,一览无遗——每件东西都崭新、发亮,光鉴照人。屋
子里啥都藏不住,没有秘密可言,连一点这样的气氛也没有。
不知怎么搞的,现在却成了恐怖的深渊……。
他们上了楼,互相道过晚安,各归各的卧室,而且不用
说,全都自动地、想都不用想地锁上了门……。
三
在这间色调柔和、摆设宜人的房间里,沃格雷夫法官先
生正脱鞋宽衣,准备上床。
他一边还在想着爱德华·塞顿。
他完全记得塞顿:漂亮的头发,蓝眼珠,看起人来总是
那样坦然地直望着你,一脸的老实随和相,这也是为什么陪
审团对他有那样强烈的好感的原因。
卢埃林,作为公诉人一方,捅了点儿漏子,冲动过火,
太急于求成了。
马修斯,作为被告的一方,则表现得很出色。论点有
力。他的盘问句句击中要害,简直是要命,他对证人席上
当事人的那一套处理方法,真叫绝。
而且,塞顿也顺利地经受住了盘问的考验,既没有紧
张,也没有冲动,陪审团成员的脸上都浮现出受到感动的表
情。按马修斯的估计,也许是大局铁定,就等着听众最后向
他齐声欢呼的那个场面了。
法官小心地把表上好弦,放在床头。
他确切地记得当时他高坐在上的那股滋味儿——耳朵听
着,手里记着,每一点都不放过,搜罗足以证实罪犯的那怕
一丁点儿的证据。
他对本案极感兴趣!马修斯的结束发言堪称第一流的
了。而接着发言的卢埃林却全然未能消除被告律师所取得的
普遍好感。
之后就轮到他自己作总结了……。
沃格雷夫法官现在小心地取下假牙,泡在水杯里。干瘪
的嘴唇塌下去了,显示出一张冷酷无情的嘴,不但冷酷无情,
而且还嗜血。
法官眯着眼,暗自好笑。
结果他还是把塞顿干掉了。
关节风湿病又有点来劲儿了,他哼哼卿卿地上了床,随
手熄了灯。
四
罗杰斯站在楼下的餐厅里,百思不得其解。
他对着桌子中央的那盘小瓷人儿在发愣。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见鬼了!我可以赌咒说原来统共是十个。”
五
麦克阿瑟将军在床上转辗反侧。
瞌睡虫就是不肯光临。
黑影里,不断浮现出阿瑟·里奇蒙的面庞。
他喜欢过阿瑟——他一直是真他妈的宠爱过阿瑟,对莱
斯利也喜欢阿瑟这一点,他也高兴过。
莱斯利真叫人难以捉摸。对多少挺不错的人物她都嗤之
以鼻,总是这么说:“傻瓜蛋一个!”
然而,她却不觉得阿瑟·里奇蒙傻。他们俩从一开始就相
处得挺好。他们在一起谈论戏剧,谈论音乐和电影。她打趣
他,取笑他,逗他乐。而麦克阿瑟呢,一想到莱斯利象母亲
一样喜爱着这个大孩子,也感到乐滋滋的。
好一个象母亲一样!该死!竟连里奇蒙已经二十八岁而
莱斯利只有二十九岁都忘了。
他是一直爱莱斯利的。他现在就看得见她。她那瓜子儿
脸,深灰色的盼顾自如的双眸,褐色而浓密的鬈发。他一直
爱着莱斯利,也一直绝对信任她。
部队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