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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听了之后很吃惊,马上跑过去看对面那个房间。如果女儿说的是真的,我们必须马上报警。”
“结果怎么样?”
听草薙这么一问,饭塚朋子轻轻地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据我们观察,那个房间不可能发生过那样的事。”
“你的意思是,没看到上吊的尸体,对吗?”
“对。不仅如此,那个房间的女人还很精神地出现在阳台上,好像正在打电话,我还看到她在笑。”
草薙又问少女:“你也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少女点点头。
“和前一天晚上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觉得是。”
“咦,”草薙抱着胳膊,冲着小女孩露出了微笑,“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呀。”
“我们猜这个孩子可能是做噩梦了。她经常会这样,把梦里的事情当成真的讲给我们听。”
“不过那不像是做梦啊。”少女细声说,从声音里听不出她确信那不是梦。可能因为她第二天看到那女人还活着,所以她自己也怀疑她看到的上吊自杀不是真的。
究竟是不是做梦?现实和梦境能如此一致吗?如果不是梦,她看到的又是什么?
草薙再次看着汤川:“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汤川靠着门,想了一会儿,说:“女人的脸和衣服,你都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她穿着红色的衣服。”少女回答。
“原来如此。”汤川点点头,看着草薙,“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物理学家淡淡地回答。
然后,三个人离开少女,又回到了客厅。草薙又向饭塚朋子问了几个关于菅原直树的问题,但她几乎都答不上来,因为他们两家之间基本没有什么来往。
向她道了谢之后,草薙和汤川一起离开了房间。
5
“有什么想法?”出了公寓后草薙问道。
“你是怎么想的呢?”汤川反问了一句,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见到那个女孩子之后,我倒觉得她说的有可能是真话。不是说身体不好的人往往第六感会比较灵吗。”
“也就是说,你认为这是预知梦?”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那不就结了吗?少女预知到对面公寓的女人要自杀,这事就真的发生了——这样解释不是很好吗?那就没问题了。”汤川说完向汽车走去。
“喂,你去哪里?”
“回去啊,既然已经用预知梦解释清楚了,我还来干什么。”
草薙边想着这家伙的性格怎么这么古怪,边追上去,像刚才一样拽住他的胳膊。
“像我这样的凡人才会动不动往神秘的方向想,你们科学家的工作就是要阻止这样的愚蠢想法。快走吧。”草薙拽着他的胳膊往回走,这次是去茶色的公寓。
由于事先向辖区派出所打过招呼,所以他们很轻松地就从管理员那里借到了濑户富由子家的钥匙。管理员是实际上第一个看到尸体的人,到现在对于走近那个房间还心有余悸,所以只有草薙和汤川两个人进了房间。
“所谓的预知梦,说到底也有可能是概率的问题。”汤川说,“你觉得人一晚上会做几个梦?”
“这个嘛,我倒是没想过。”
“唔——”汤川用鼻音哼了一声,“梦通常发生在浅度睡眠阶段,浅度睡眠通常一晚上会有5次左右,每次都会做很多梦,其中每个梦又包含着几个话题。人一到了晚上就要睡觉,这样一来,仅仅1个月当中通过做梦所获得的情节,就可能达到一个惊人的数目,即便是出现了和现实中的事件相似的梦境,也不足为奇。”
“可我就很少做梦,做也只是做一两个而已。”
“那是因为你把很多梦忘记了。你所记得的,就是醒来之前的那个梦。不过有时候,人也会回想起本来已经忘记的梦,有一种情况是,现实中发生了和梦里相似的事,从而刺激了对梦境的回忆,那个人就想:啊,这事好像以前梦到过。与此同时,更多现实当中没有发生的梦将被永远忘记。就像你那样,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梦。”
“但是刚才的女孩子,是在真正的自杀发生前就预知到的,而不是在知道了事件之后才回想起梦中内容。”
“是啊。所以我接着要说一说预言者的技巧。”
“此话怎讲?”
“首先,他们会做出很多个预言,将他们在梦中见到的内容尽可能多地告诉别人。饭塚夫人不是也说了吗,这个孩子经常把梦里的事情当成真的告诉他们。”
“啊,是有这么回事。”
“如果下了很多预言的话,一定会有说中的。预言者于是就强调说中的这个。听的人只对此印象深刻,而把他没说的忘记了。这就是那些耍花招的预言家们经常玩的把戏。”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孩子用了这种伎俩?”
“不能说她是故意耍花招,我只想说,从结果上看,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濑户富由子的房前,草薙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室内还保持着辖区派出所调查时的原样。不过派出所里的报告说,也没什么好调查的。
房间大概有十个榻榻米大,一室的格局,带一件小厨房,整理柜靠墙边摆着,收拾得很干净,床是双人的,想必她和菅原直树在这张床上发生过无数次的肉体关系。
床旁边立着一个钢管衣架,如少女所说的,衣架的形状有点像单杠。草薙还想起他以前曾有过一个用来练悬垂的保健器械,也很像这个衣架。
衣架宽约六七十厘米,钢管的直径约五六厘米。衣架的高度可以通过纵向钢管的滑动来调节,这和调整自行车车座高低的原理相同:里面的钢管上开了几个孔,只要和外面钢管上的孔对在一起,拧上螺丝就可以了。
看起来现在已经调到最高了,横架在上面的钢管,离地面大约有两米。
“没有绳子啊。”汤川说。
“被派出所带回去做鉴定了,好像是从晾衣服用的塑料绳上剪下来的一小段。”
“尽确认些没用的东西。我想问的是,绳子和她脖子上的痕迹一致吗?”
“当然一致了,别拿警察当傻瓜。”
被勒死的人和上吊的人,其脖子上的痕迹完全不同,这是法医学的基本常识。
汤川伸出胳膊,抓住衣架上的钢管,轻轻施加了一下自己的体重。
“果然如此,没想到这么结实。”
“死者的体重大约有40公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用来垫脚的是这个吗?”汤川指着倒在脚下的梳妆椅。
“应该是吧。”草薙回答。报告书上是这么写的。
汤川若有所思地走近窗边,打开绿色的窗帘,眼前马上出现了对面的白色建筑。正对着的是菅原直树的房间,旁边应该是饭塚朋子的房间。
“看来这还是偶然的一致吧?”草薙对着汤川的背影说。
“我也想那么认为,但有几个细节不容忽视。”
“你说的是……”
“那个孩子把钢管衣架说成像单杠一样的东西,就是说,她并不知道钢管衣架的存在。她说梦到那个女人上吊自杀还可以理解,但连毫不相干的单杠也梦到,就有些令人怀疑了。”
“说得也是。”
“我们来做个推理游戏吧。”汤川坐在床上,盘起二郎腿,“我们假设女孩见到的不是梦,而是现实,那么,这种情况下你能想到什么?”
“我想到的是。”草薙站起身,抱起了胳膊,“濑户富由子在3天前就想自杀,但是失败了。”
“你还记得饭塚朋子说过的话吗?第二天,那个女人在这里很精神地打过电话。如果是自杀未遂的话,你不觉得这一表现不自然吗?”
“你的话倒是有道理……”
“反过来,”汤川说,“这么精神的女人,在两天后想自杀,也让人觉得不自然。”
“确实是啊。”
“笑着打电话的她和要上吊寻死的她——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我觉得揭开事件真相的关键就在这里。”
“那当然是上吊寻死这一面了。自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了草薙的话,汤川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他抿了抿嘴唇,扶了扶眼镜。
“闹着玩,这倒有可能是出人意料地接近事实。”
“你就别闹着玩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闹着玩自杀?”
“这样吧,我们换个说法。假如她上吊是闹着玩,不是真的要寻死……”
草薙吃了一惊,屏住了呼吸。这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是假装自杀吗?”
“难道不可能吗?”汤川抬头看他。
“啊,不,完全有这种可能。”草薙想起了报告书上的内容,“濑户富由子曾威胁菅原,如果不让他妻子来接电话,她就自杀。菅原以为这是威胁,就没有照她说的做。结果,她上吊自杀了。现在想一想,有些令人赞解——为了惩罚薄情男人,一气之下威胁说要自杀的女人有很多,可一般都不会真的去死。”
“所以,我们假设这里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