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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我来看看他。”柳蒽蕙脸无表情,看到我的目光落在绉菊上补充说:“他生前很喜欢绉菊。”
桌子上的相框不用说是柳海华的遗像。我恭恭敬敬朝柳海华的遗像鞠了三个躬,因为满腹心事,我没有细看那幅遗像。
拜祭完柳海华,我和柳蒽蕙坐下来闲聊,没说几句就不知不觉聊到程枫身上。程枫是我们唯一彼此相识的人,也是我们唯一的话题。我问她可否知道程枫的下落,她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一直没有见过他,他没有固定的处所,生活费全是他从不同的地方存入折子。”
程枫目前或者还在远离樱城的小城里。他不是没有固定的处所,是要避开房地产商人的追查,故意制造在不同的地方流转的假象。既然他不想让柳蒽蕙知道他身在何处,我也不好多说。
从柳蒽蕙口中得知,这间平房是程枫以前住的房子,他离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停止租用。也许是因为有柳海华的遗像吧,他终究不能忘掉失去柳海华的痛。他不在的时候,由已经转学到樱城的柳蒽蕙居住。柳蒽蕙住在学校,除放假以外,平时很少到这里来,今天是很久以来的一次。
看柳蒽蕙的样子不像说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心机?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和不深的城府,根本不可能是制造那些麻烦事的人,也没人会利用她去制造这些麻烦事。我没有必要再在这里逗留。
在离开这间屋子前,我无意地瞥了柳海华的遗像一眼。就这一眼的瞬间,我被某种东西吸引着,忍不住朝供奉柳海华遗像的桌子走去。遗像是柳海华的近照,柳海华的事我听过不少,并一度介入其中,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相片。那是一张陌生男孩的脸,英挺无比,但是我分明看到一种久违了的东西。
我把手在柳海华的遗像上,久久抚弄着他的脸,苍白的手指颤抖着。夭折的男孩用他那双灵性的明眸,从照片中偷偷窥视着这个他生前不留恋的世界,神情凄离。
那是一种何等幽怨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怨,带着千年的恨。
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梁迅速传遍全身……
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只不过是我前世残留的信息。若梦在时空无止境的转换和生命无休止的轮回当中,没能与我再续前缘,也许她早忘了我们的前世情缘,甚至因机缘不成熟连擦身而过的缘分也没有,我来大哥公司前,他已经离开了人间,陪伴他短暂一生的仍然是小绉菊。最终天各一方两茫茫?了无大师昔日谶语成真,只是当初不曾想到,竟会是生死两茫……
从平房里出来,我恍如梦游。刚才的一切是梦吧?要不,怎么可能迷离得如此厉害?
了无大师说过,若梦在今世很有可能与我再续前缘。昔日种种猜测和苦苦追寻全是一纸空文,原来以为前世情缘深厚的人,今生会是最亲密的人,结果我前世朝思暮想的人,连与我相识的机会也没有,就与世隔绝。上天造化弄人,越执着的东西,偏偏越得不到。
若梦已死,赫宇不是若梦,那么他是谁?
十九
我一个人在绿树如荫的街道上行走。雨还在下,雨点越来越大,再这样走下去的话全身都会湿透。后面有车辆驶来,在我身边停下。一个人从后座的车窗探出头来说:“你去哪里?我载你一程。”
董事长!?我还以为是一个随便搭讪的人。
“不麻烦你了。”我谢绝他的好意。
“没关系的,上来吧。”董事长对晚辈一点都不严厉,相当友善。
我上了他的车子,规规矩矩坐在他的身边。
“把身上的雨水擦一擦。”董事长递给我一方毛巾。
我接过毛巾,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董事长对我的关爱让我感觉很不自在,他毕竟是长者,是公司最高层的人物。
董事长把我送到院门前,我向他告别。董事长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他显然是备而来,没有离去的意思。我有点怀疑,我们的偶遇真的会是巧合?我只好把他请进房里做客。
赫宇已经回来了。他可能淋了雨,一回来就进浴室洗澡。董事长进来时,他光着上身,用干浴巾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董事长的到来使他感到非常意外,他看着他,董事长也在看着他。
屋子里静得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董事长用一种柔和、慈爱到极点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赫宇,这种目光通常在父亲看着儿子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目光令赫宇生畏。
赫宇嘴巴动了动,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我不要。” 他突然推开董事长,手臂笔直地朝门外一指,厉声说:“我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这十多年来,你阴魂不散的在我身边徘徊,为的就是给我这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不觉得这样做已经太迟了吗?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对于一个做错事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甚至不问为什么做错吗?”董事长的表情十分痛苦。
“对某些人某些事情可以,对某些人或某些事不可以。”赫他的态度非常坚硬,他说:“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如果你不想我居无定所,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走,我走。”董事长非常失望地朝门外走去。他嘴巴动了动,好几次想回头说什么,但始终没有。我看着他无助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赫宇的眼眶湿润。他倔强的将脸偏到一边,极力不让泪水落下。我上前握着他的手,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别忘了有我。”
他的泪水终于淌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索然,也没有什么送错东西的事情发生。那些事情是董事长做的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赫宇不再提及此事,越来越沉默。他太内向了,虽然我们互托终身,他仍是不肯轻易向我吐露他的心事。而我,并不是真的懂他的心。
有一段时间,我无意中发董事长好几次悄悄出现在我们身边,又默默离去。他为何不敢上前,怕被赫宇看到?终于有一天,我不再看到他。终于有一天,我听到他去世的噩耗。
赫宇得知董事长已逝,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那天对赫宇来说,是一个黑色的日子。我刚进家门就嗅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赫宇半倚半靠着沙发坐在地上,苍白、消瘦却又出奇的漂亮。
“你又喝酒了?”我用手抓住赫宇的肩膀,我的手触到的是一具与尸体没两样的僵冷身躯,冻得指尖隐隐作痛。
“不,我没有。”赫宇虚弱地说,他居然否认。他畏缩地抱住手脚,他冷。“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跟别人不一样,除了来这里,再也没有可去的地方。我来了,他走了。”
他的话很奇怪。我叫他:“赫宇……”
赫宇爬起,摇摇晃晃跑进洗盥室,跪在瓷盆边大吐特吐,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世界上,也唯独这副臭皮囊是自己的,其余的都是身外物。”我递给他纸手帕,“你何苦这般虐待自己?”
“那个给了我生命的男人,他死了。”赫宇缓缓地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中,“我不想哭,可心里很难受很苦。”
董事长是赫宇的父亲?我难以置信瞪大眼睛。赫宇不是一个孤儿吗?这位年轻漂亮极度神秘的男孩子在揭开他谜一般的身世竟如此出乎人的意料。我从认识赫宇开始,就接受他无亲无故,甚至连一个要好的朋友也没有的事实。如今董事长出现了,对赫宇充满慈爱。赫宇不是没有归宿,只是一直没有透露。赫宇看到董事长的反应特别,我早该想到这层关系上。一个人如果没有爱的基础,怎可能有刻骨铭心的爱意?
赫宇突然转身抱着我,把额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想这样,可我的心里很难过。”
“那你就哭出来吧,这样会舒服一点。”我抱着赫宇,抚着他的头发。
“不哭,我不哭!我那么恨他,怎么会为他哭?”赫宇咬着牙齿说。
“不管怎么样,他始终爱你。你表面上恨他,内心却很爱他。”我一言道破他的内心世界,“何必自己骗自己。”
“我没有,真的没有……”赫宇说,“我一直巴不得他早点死掉,结果真的死了……”
“赫宇……”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其实是一个很不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