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马丁·贝克对他的经验和知识都甚为敬佩。
病理专家的办公室位于索尔纳的法医协会,马丁·贝克举手敲门,听到里头打字机敲打的声音,于是不等应门,就直接开门进去。教授背对着门,坐在窗前打字。他打完后,把纸拉出来,转过身来,这才看到马丁·贝克。
“嗨,”他说,“我正在为你打一份初步报告。最近怎么样? ”
马丁·贝克解开大衣的扣子坐到访客的椅子上。
“马马虎虎,”他回道,“这场火灾有点儿令人困惑。我又感冒了。不过呢,我心理上还没准备好看解剖。”
教授带着研究的眼光审视他,然后说:
“你应该去看医生。老是在感冒是很不对劲儿的。”
“噢,医生,”马丁·贝克嗤之以鼻。“不是我不尊重你那些可敬的同行,不过他们还没学会治疗普通感冒的方法。”
他拿出手帕用力擤鼻涕。
“好了,开始吧,”他说,“我最感兴趣的是马尔姆。”
教授摘下眼镜,放在前面的桌上。
“你要看他吗? ”他说。
“最好不要,”马丁·贝克说,“由你来告诉我就够了。”
“他真是烧得不成人形,”病理师说,“另两位也是。你想知道什么? ”
“他是怎么死的。”
教授拿出手帕开始擦拭眼镜。
“这点恐怕我无法回答,”他说,“我已经把大部分的情况都告诉你了。我能确定的是,火开始烧起来之前他就已经死了。显然是穿着整齐地躺在床上。”
“会不会是外力伤害致死? ”马丁·贝克问。
病理学家摇摇头。
“不太可能。”他回答。
“尸体上没有任何外伤吗? ”
“有的,自然会有一些。火的温度非常高,他脸朝上仰卧,头颅满是裂缝,但那些都是死后才发生的。此外,他还有一些淤伤和挫伤,这些大概是被掉落的梁木或其他东西击中的结果,而且他的头盖骨因为高温从内部爆开。”
马丁·贝克点点头。他以前见过火灾罹难者,知道外行人很容易将这些伤口当成死前造成的。
“你是如何判断他在火灾开始前就已经死亡的? ”他说。
“首先,没有迹象显示他被火烧到时,身体的循环系统仍在工作;其次,他的肺部和气管中没有任何煤灰或烟。另两具尸体的呼吸系统中部有些煤灰,并且黏膜中都清楚地带有血块。
因此,那两人无疑是在火势蔓延开来后才死亡的。”
马丁·贝克站起来走到窗边。他看着下面的街道,公路局的黄色工程车正在灰色的、湿滑而几近全融的雪上洒盐。他叹口气,点根烟,转过身来。
“有什么理由让你认为他是被人杀害的? ”教授问道。
马丁·贝克耸耸肩。
“很难相信就在火灾开始前他会自然死亡。”他说。
“他的内部器官都很健康,”病理专家说,“唯一不寻常的是,就一个并未吸人烟尘的人而言,他血液中一氧化碳的指数偏高。”
马丁·贝克又待了半小时才回城里去。在北铁广场下了公车,吸进公车站污染的空气时,他想道,或许住在这城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慢性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吧。
他想了想病理专家提到的死者血液中一氧化碳含量偏高的事,最后认为这一点并不重要,然后朝着地下铁更肮脏的空气中走去。
第九章
三月十三日,星期三下午,住在南方医院的贡瓦尔·拉尔森首次获准下床。他勉强地挤进医院提供的袍子里,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件睡袍比他的身材小了好几号,而且退色退得厉害。他低头看自己的双脚。脚上穿的是木跟的黑鞋,这双鞋子若不是为巨人定作的,便是某个制木屐的匠人挂在门外当招牌用的。
他的零钱放在床头柜的小格子里。他拿出几枚硬币,往距离最近的病人专用公共电话走去。他拨了警察局的电话号码,心不在焉地拉拉那件令他反感的睡袍的袖子,可惜袖子一丝一毫也没有增长。
“喂,”是勒恩的声音。“是你吗? 好不好啊? ”
“还好。我怎么会到这儿来? ”
“是我带你去的。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儿。”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坐着看报纸上萨克里松的一张照片。”
“呃,”勒恩说,“那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你的手怎么样? ”
贡瓦尔·拉尔森看看自己的右手,并试着动一动指头。他的手很大,覆盖着金色长毛。
“看来还好,”他说,“只不过有几处稍微包扎了一下。”
“呃,那很好。”
“你说每句话前都得加一个‘呃’字吗? ”贡瓦尔·拉尔森不悦地问道。
勒恩没有回答。
“呃,埃纳尔。”
“呃,什么? ”勒恩轻笑着说。
“你笑什么? ”
“没什么。你打电话干吗? ”
“在我桌子中间抽屉的左边,有一个黑色的皮包,里面有我的备用钥匙。你开车去波莫拉,帮我把我的白色睡袍和白色拖鞋拿来好吗? 睡袍挂在衣橱里,拖鞋则放在门厅,就在刚进门的地方。”
“呃,好吧,我想我可以去拿。”
“我卧室的衣柜里有一个NK的购物袋,里面有睡衣,也一起帮我拿来好吗? ”
“你马上要吗? ”
“对。这里这些笨蛋最快要后天才肯放我出去,他们给我一件灰不灰、蓝不蓝,起码小了十个尺码的睡袍,和一双像棺材一样的木屐。你们那边怎么样? ”
“呃,不算坏,挺安静的。”
“贝克和科里贝尔都在干吗? ”
“他们现在不在。他们到瓦斯贝加去了。”
“很好。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
“哪个案子? ”
“当然是火灾那个案子。”
“结案了。”
“你什么意思? ”贡瓦尔·拉尔森大叫,“你他妈的说什么? 结案了? ”
“是啊,那是意外事件啊。”
“意外事件? ”
“是啊,大致如此……你知道,现场调查今天早上结束r ,而——”
“你这是什么狗屁意思啊? 你喝醉了不成? ”
贡瓦尔·拉尔森声音很大,病房的护士沿着走廊飞快地跑过来。
“你知道,马尔姆那家伙——”
“拉尔森先生,”护士声音中透着警告。“你不能这样。”
“闭嘴。”贡瓦尔习惯性地吼回去。那护士年约五十,身体略有些发福,有个坚毅的下巴。她冷峻地看着病人,呵斥道:
“你现在就把听筒给我挂回去。拉尔森先生,显然我们太早让你下床了。我会马上跟医生报告。”
“呃,我会尽快过去,”勒恩在另一端说,“我也会把报告带上,让你自己看。”
“现在就回房间去,拉尔森先生。”护士催促道。
贡瓦尔·拉尔森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好,就这样。”勒恩说。
“再见。”贡瓦尔·拉尔森说,声音柔和。
“我说了,回床上去,”护士说,“拉尔森先生,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
他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关上房门为止。贡瓦尔·拉尔森生气地踱到窗前。
窗口朝北,他儿乎可以见到整个南马尔姆区。当他极目远眺时,甚至可以见到火灾现场被熏黑的烟囱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自己。
过一会儿,他义说:“勒恩和那些人,一定全都疯了。”
走廊响起渐近的脚步声。贡瓦尔赶紧上床,装出一副行为良好、全然无辜的表情。
一个完全与他脾性不合的尝试。
一英里半外,勒恩满面笑容地挂上话筒,右手食指轻敲着红红的鼻子,仿佛压抑着自己大笑出声的冲动似的。梅兰德坐在他对面,正在一架老打字机上敲打。他抬起头来,把烟斗由嘴里抽出,问道:
“什么事这么好笑? ”
“是贡瓦尔,”勒恩开始开怀大笑。“他好多了。你应该听听他抱怨他们给他穿的衣服时的那种声音。然后有个护士跑过来,对他咆哮。”
“他对马尔姆那件案子怎么说? ”
“他气坏了,骂个不停。”
“你要去看他吗? ”
“呃,应该是的。”
梅兰德越过桌子递来一份用曲别针别在一起的报告,说道:
“把这个带去给他,看了后……看了后他就会高兴了。”
勒恩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问道:
“你要不要凑一份,拿十克朗出来,买束花儿什么的? ”
但是梅兰德假装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