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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绿竹视线中的所有门和窗都是紧闭的,根本见不到行人,只有全副武装的军人在街上巡逻。平日川流不息的宽敞车道上,往来车辆屈指可数。除了警车、军车及运输用的货车,偶尔有民用车辆出现,也是匆匆而过,仿佛一停下来就会被大量蟑螂包围。
空气中弥漫着杀虫剂刺鼻的味道,然而一只黑色的变种蟑螂还是大摇大摆从简绿竹身边的墙角而过,钻进了下水道中。
不远处的一排商铺里,有一户刚遭过火灾不久,地上水渍尤存,屋顶开了天窗,焦黑凄凉。即使如此,仍无人关心。
骤眼望去,整座城市荒凉如死城,被人遗弃般凄凄惨惨,空空荡荡。
变种蟑螂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几十万人口的城市变成了这样,如果蔓延开来会有多么恐怖?
简绿竹不寒而颤,而天空却愈发阴沉了下来,零星飘起了雨丝,粘在脸上冰冰冷冷。
超强台风就要近了……
水淹汉城(1)
宁秋阑默默地站在墓前,大理石碑上的照片里,宁夏初微露着雪白的牙齿,对着他温和地笑着。
宁夏初的葬礼在他去世的第二天举行,就葬在他们父母坟墓的右旁。所有熟悉与不熟悉他的同事与专案组成员都参与了这个令人压抑的葬礼。
黑色的警服,银亮的警花,肃穆的表情,悲伤的心情,共同为英年早逝的宁夏初送行。
所有人都不知如何安慰宁秋阑,他紧抿嘴唇,面无表情,只是直直地瞪着墓碑。
人们仍然徒劳地说着真诚却又毫无意义的安慰词语,然后知趣地散开,给宁氏兄弟留下私密的空间。
宁秋阑将自己的警帽扣在墓碑上,仿佛回到了初次看到宁夏初身着警服的时光,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情吧。刚从机场出口出来,看到宁夏初的笑容,他才恍然,弟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凡事总喜欢跟着自己转的小孩子了。
痛苦突然无法控制地袭来,宁秋阑笔挺的腰突然佝偻了下来,一直在人前伪装的冷漠被硬生生撕裂,血淋淋地暴晒在日光下,而往事也走马灯地在脑海中转个不休,一再撕挖着心中的伤口。
“你们都只有彼此这一个亲人了,好好照顾他。亲情是怎样都无法割舍的。”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是简绿竹,那夜在医院,宁夏初的病床前对自己说的。宁秋阑闭了闭眼睛。他从没有想到过弟弟会比自己早离世间,也从没有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自己亲手送弟弟离开了人世。
早上停了一阵的雨骤然急促地再次下了起来,密集,冰冷,带着超强台风的前奏,肆无忌惮地挥洒人间。
雨水滴在半黄微绿的草坪上,又立刻以完美的弧度滑落,在草叶上留下一滴泪痕,没入土中。而更多的雨水再次融进土中,在叶子上留下无尽的泪痕。
宁秋阑仰头望天,脸庞上瞬时沾满了雨水,滚滚滑落,宛若泪水。他抬手擦了擦眼睛,不知自己在刹那间心底的一方被铮然拨动的心悸是否是痛,也不知脸庞上的液体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继续仰着头,紧闭着双眼,感受着自然的泪水。举天同恸,为宁夏初落泪。
“夏初,对不起……”宁秋阑双唇微阖,声音低若耳语。
“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清朗的女声自身后突兀响起,饱含愤怒、悲痛及不屑。
宁秋阑仍然仰面,更加急促的雨水击打在脸上,隐隐生痛,然而他却一声不发,仿佛希望这纯洁的无根之水能洗去自己的痛。
“以你的智谋,你早就在怀疑钱氏与金守坤,你这次回汉城办案,恐怕也是以办案的名义,为父母报仇。我们所有人——我、夏初、香语,甚至火炬木小组与金守坤全都在你的算计内对不对?否则你就算再神,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周多的时间里就理清这么复杂的关系,并且仅凭一些琐碎的证据就能推理出所有的案情。我们都是你的棋子,在你的幕后操纵下走着你早就盘算好的路线,而结局恐怕也早在你的预料中,只是你没有预料到夏初对简绿竹的感情,没有料到他会数次帮助简绿竹,并且最后命丧你的手中,对吧。”
宁秋阑缓缓低下头,转身,目光如刀,冷冷瞅着面前穿着黑色风衣,面寒如水的女子。
“我该怎么称呼你?”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似乎听不出感情的波动。
“你可以还叫我简绿竹,只是以前的简绿竹死了。”面前黑衣黑裤的简绿竹眼神凌厉,清秀的脸庞因为仇恨而变得狰狞扭曲。
“我宁愿看到以前的那个简绿竹,而不是她的第二重人格——一个恶劣的仿制品。”
简绿竹目不转睛地回瞪他:“你几时也软弱到只能以言语来反击敌人了?宁秋阑,亲手杀死自己最后一个亲人,这种事你不是天下第一个做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做的人。你既然对他开枪,就要做好失去他的心理准备。在你心中,弟弟还是没有仇恨重要,不是吗?”
宁秋阑双拳紧握,雨水自头顶流下,汇成浅流自他坚毅的脸庞滚滚而下,但他咬着牙,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扼死面前这个女人的冲动。弟的英灵未散,仍在看着这里呢。
水淹汉城(2)
简绿竹也不欲逼人过甚,收起了犀利的一面,声音和缓地说:“变种蟑螂光凭你们是无法除尽的。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宁秋阑声音嘶哑地问道:“说!”
简绿竹对他硬邦邦的口气不以为忤:“我帮你尽除这些蟑螂,还汉城一方平安。而代价就是,你给上级的报告中,要将夏初追认为烈士,隐瞒他所有违反纪律的过往,让他能够清清白白地安息。”
宁秋阑微一犹豫,冷眼瞪着简绿竹:“你可真能做到斩草除根?”
简绿竹严肃地回答:“能!”
“好,我答应你。将夏初的过去一笔勾销,只要你能除掉这些蟑螂,我就算丢官罢职也要为夏初挡下过往发生的事情!”
“成交!”简绿竹笑吟吟地说,“你肯定好奇我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些可怕的蟑螂斩草除根对吗?这件事你要帮我,所以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超强台风明早6点左右就会影响汉城市区。今天下午1时,麦云水库会放水以迎接‘珊珊’超强台风的到来。水库下麦云河道两边的居民已经全部撤离,我要到那里去,将变种蟑螂全部吸引过去。你也要去,我要你在水库调度室那里保证排泄水量足够多,能将变种蟑螂全部冲进东海里,就可以一绝永患。”
简绿竹看来胸有成竹,宁秋阑仍有迷惑:“你要如何把变种蟑螂全部吸引去?库水一放,周围数十里全成汪洋。你又怎么脱身?”
“我体内的超微控制芯片主要是根据肾上腺分泌情况来判断我有无危险,是否需要向变种蟑螂发出信号。我只需要给自己打一针肾上腺素,就能吸引来变种蟑螂。至于我如何脱身,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对于你来说,我如果死在洪水中岂不是更好?案子就可以完全了结了。”
宁秋阑对她的讽刺不屑一顾,但对她的计划却极感兴趣,于是点头道:“好,我们再详细研究一下,把这个计划完善起来。中午行动!”
麦云水库总库存容量为2。0亿立方米,为汉城市最大水库,也是主水库,两天前已排水5000万立方米,计划此次再排水1000万立方米,以迎接即将到来的“珊珊”超强台风。
麦云水库东溢洪道肩负此次溢洪重任,东溢洪道有6孔电动平面直升钢闸门,总宽度达63米,启闭机房位于溢洪闸南侧,中午12点半,六七级的狂风暴裂地横扫大地,然而却扫不尽密集的雨水。站在20多米高的大坝上,面前视野骤然开阔,但见天空铅云低垂,仿佛要直落库中,风卷阴云,化为沥沥雨网,强劲有力地扑向人的脸、胸,仿佛想把阻挡于其前的障碍全部推倒。
宁秋阑尽管披着雨衣,但在如此劲风骤雨的肆虐下,到了水库东溢洪闸口处,身上也是淋了个透心凉,再被开阔之处劲风一吹,冷得面青唇白,瑟瑟发抖。
进了启闭机房后,迎面一股暖风拂来,宁秋阑更是一个寒颤,挣扎着脱下雨衣,又整了整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警服,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恢复了一些常态。
机房里此时有三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是技术工程人员,负责不足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