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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她向右转去,开始将车对着通向莱恩湾的狭窄车道她用左手导引着车的方向盘。每
隔一两年的八月,住户中的一群志愿者们便沿着这条外出通往莱恩湾的道路,砍去灌木
丛,修剪下垂的树枝。大部分情况下,他们这样做,是受了啤酒和闲聊的激发。可是这
一年是间隔年,道路比杰西希望的更窄。每当风刮着树枝打在车顶或车身时,她就有点
畏缩不前。
然而,她正在逃离此地。她这些年来熟悉的路标一个接一个地在车前灯中出现,然
后在她身后消失。那块顶部裂开的巨岩,那扇杂草蔓生的大门,门上钉着字迹消退了的
标记,‘驾车出行者藏身处”,那棵连根拔起的云杉靠在一排小些的云杉中间,就像一
个高大的醉汉,正由他更小、更活泼的朋友们送回家。醉汉云杉离莱恩湾只有十分之三
英里,从那儿到高速公路只有两英里了。
“要是我放松点我能对付过去的。”她说着,用右手的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接了下收
音机的按钮。巴赫的音乐——柔和、庄重,更重要的是,具有理性——响彻车内四方,
情况越来越好了。“放松点”,她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更响了。“润滑一下。”即便是
最后的震惊——野狗瞪视着的橘黄色眼睛——现在也有点消退了,尽管她感觉自己开始
抖动起来。“根本没有问题,只要我放松点。”
她的确在放松——事实上,也许有点太放松了。速度计的指针刚刚指着每小时十英
里的刻度。在自己的车内,被平安地锁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像是服了神奇的兴奋剂,
她已经开始惊异于她是否把一切事情看做理所当然为时尚早。如果曾经有人在房子里,
此刻它也许正跟随着她。如果她继续仅仅以一小时十英里的速度缓缓前行,真的下了决
心的跟踪者甚至可能赶上她。
杰西想使自己弄确实,这个念头其实是由惊吓与疲惫引起的神经过敏。她把目光投
向后视镜,感到胸腔里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的左手从方向盘上砰地落到了放膝盖的右
手上,这一下本来会使她疼得要死,可是她没感到疼,绝对没感到疼——
那个陌生人正坐在后座上,它那怪异的长手按住脑袋的两侧,像只不乐意听坏话的
猴子。它黑色的两眼带着完全是故弄玄虚的兴致紧盯着她。
你看……我看……我们看……只有树影!
宝贝叫道。可这声音十分遥远,它似乎来自宇宙的尽头。
而且说的不是真的。她在镜子里看到的不只是树影。坐在后面的那东西混淆在树影
里。不错,不是用树影制作的。她看到了它的脸:鼓出的脑门,黑色的圆眼,刀刃般薄
薄的鼻子,肥厚、走形的嘴唇。
“杰西!”那怪物兴奋地窃窃私语,“诺拉!露丝!天哪——嘿——老天!宝贝
儿!”
她呆呆看着反光镜,她的乘客慢悠悠地向前俯过身来。她看到它膨胀的前额朝她的
右耳一上一下地点着,仿佛打量着一个秘密。她看到它肥厚的双唇张开着,露出变了色
的獠牙,怪模怪样的笑容真叫人讨厌。正是在这个当口,杰西·柏林格姆的头脑最终开
始崩溃了。
不!她自己的声音在叫,这声音微弱得如同咝咝响的、每分钟转速为七十八的旧唱
片中歌唱家的声音。
不!请别这样!这不公平!
“杰西!”那发着恶臭的气息像挫刀一样刺鼻,和肉类冷藏格里的空气一样冷。
“诺拉!杰西!露丝!宝贝儿!太太!杰西!妈咪!”
她鼓出的双眼注意到,现在它苍白的长脸已经半埋在她的头发里面。它一遍又一遍
地低声说着它美妙的秘密,咧开的嘴巴几乎吻着了她的耳朵。“杰西!诺拉!宝贝儿!
杰西!杰西!杰西!”
她的眼睛内发生了白色的空中爆炸,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当她坠入这个黑洞时,
最后一个连贯的思想是——
我本不应该看的——它到底还是灼伤了我的眼睛。
随之而来,她朝前倒在了方向盘上晕了过去。梅塞德斯车撞在地区分界线的一棵大
松树上,安全带扣住了她,将她又拉了回来。如果梅塞德斯是近期的产品,装有防撞系
统的话,这样的撞击会自动打开保险气袋的。车撞得不厉害,不足以损坏引擎,或者使
它熄火。老德国车的高效能又一次赢了。保险杠和散热器的护栅都撞出了四痕,车篷上
的装饰也给撞歪了,可是发动机却尽情地自个儿空转着。
大约五分钟以后,安装在仪表板下面的集成电路察觉到现在发动机够热的了,像是
打开了加热器。仪表板下的鼓风机开始呼呼地吹起柔和的风来。杰西朝一边歪倒在驾驶
室的门边,她面颊贴着玻璃躺着,看上去像个疲倦的孩子,最终放弃了努力,睡着了,
而孩子的奶奶家就在下一座山的那一边。她的上方,后视镜反射出空荡荡的后座以及车
身后面月光下光秃秃的车道。
35
整个早晨都在下雪——天气阴沉,却是个写信的好日子。
当一抹阳光投射在多路存取计算机的键盘上时,杰西惊奇地抬头瞥了一眼,想法都
惊得没了踪影。她从窗外看到的景象不仅使她着迷,充满她心中的那种情感她已经很久
没经历了,而且预料在今后的很长时间里她也不会再次经历了。那就是喜悦——一种她
根本无从解释的复杂的深深喜悦。
雪还没停,不管怎么说,没完全停。可是人们的头顶上方,二月的艳阳已经穿云而
出,将地上刚积起的六英寸厚的雪以及仍在空中飘舞的雪花变成了一片钻石般夺目的白
色。站在窗前,波特兰东大街的景色一览无余,这景色在四季的各种天气里都使杰西着
迷,感到欣慰。可是她从没见过像这样的景色——阳光挟着雪花将卡斯科湾灰色的天空
变成了神话般的装有连锁彩虹的珠宝盒。
在那个有雪的世界里,随时都可以席卷起一阵暴风雪。如果真的有人生活在那儿,
他们会总是看到这种天气的。
她笑了起来,这个声音在她的耳朵听来十分奇怪,如同喜悦的感觉对她的心来说也
十分奇怪一样。她思忖了片刻便意识到了原因:从去年十月以来她就根本没笑过了。她
把那些时光、她曾打算在卡什威克马克湖边度过的最后一些时光简单地指称为“我的艰
难时日”。她感到,这个词组讲述了有必要说出的一切而且恰好说明问题。这也正是她
所喜欢的方式。
人人那时起根本没笑过?没笑?一点没笑?你肯定吗?
不是绝对肯定。不是的。
她推想自己也许在梦中笑过——天知道她在梦中哭得够多的了——可是就她醒着的
时候而言,迄今她一直关闭了笑声。她清楚地记得她最后一次笑:那时她用左手越过身
体,以便从裙裤的右边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她告诉刮着风的暗夜,她要模仿变形虫分裂
开。就她所知,那就是她迄今为止的最后一次笑了。
“只有那一次,再没笑过了。”杰西嘀咕着。她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点着
了一支烟。天哪,那个词组“我的艰难时日”的是怎样将一切都拉了回去啊。她发现,
最有能力迅速彻底地做到这一点的惟一东西便是玛文·盖伊唱的那首糟糕的歌。一次,
当她看完医生驾车回来时,曾在收音机里听到了这首歌。表面上看,她和医生的约会无
止无休,成了她这个冬天的生活内容。玛文用他那种讨好人的柔和嗓音唱道:“每个人
都知道……尤其是你们女孩子……”她立刻关掉了收音机,可是手仍然颤抖得厉害,无
法开车了。她停下车,等着最厉害的颤抖过去。它们最后消失了。可是在那些夜晚,当
她醒来时不是对着湿透的枕头一遍又一遍地嘟哝着《渡鸦》中的诗句,就是听到自己反
复地说着“见证人,见证人”。对杰西而言,两者是半斤对八两。
她深吸了口烟,喷出三个完美的烟圈,注视着它们缓缓升入嗡嗡响的计算机上空。
当那些傻乎乎的了无趣味的人们竟然问起她的磨难时,她告诉他们,她记不得多少
发生的事情了。第一、二次和警察会见后,除了对杰罗德的一个同事之外,她开始对警
察重复相同的话了,惟一的例外便是布兰顿·米尔哈伦。她告诉了他实情,部分原因是
她需要他的帮助,更主要的是,对她所经历的事情……仍然还在经历的事,惟有他表现
出极有限的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