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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太热了,她没换裤子就去游泳了。今年夏天,她们兄妹三人有时都这么做过。
那么,你最好记得把衬衫和短裤也放到龙头下去,对不对,宝贝?
对的。她同意了。好主意。
她将挂在卫生间门背后的浴衣套上,回到卧室去拿短裤和T恤衫,这是早上妈妈、
弟弟、姐姐离开时她穿的衣服——现在似乎那是一千年之前的事了。她开始时没看到它
们,便跪下来在床底下去找。
另一个女人也这么跪过。一个声音评论道。她问过相同的气味。那种像是铜币和奶
油的气味。
杰西听着,却听不见内容。她的脑子还在短裤和T恤衫上面——在她编织的故事上。
正如她怀疑的,它们就在床底下。她伸手去拿。
它来自井里。那声音进一步评论道。来自井里的气味。
是的,是的,杰西想,她抓着衣服,又回到卫生间。来自井里的气味,很好。你是
个诗人,却竟然不知道。
她使他坠入井里。那声音说,它终于被杰西理解了。
杰西怔怔地呆立在卫生间门口,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新的、致命的恐惧。她意识到实
际上听见了这个声音,她意识到它不像任何其他的声音。这个声音像正常情况时,你在
深夜时分从收音机里收听到的声音——一个也许来自非常遥远之地的声音。
没那么远,杰西。她也在日食的路上。
有那么一会儿,达克斯考湖畔屋子的楼上门厅似乎不存在了。代替了它的是乱糟糟
的一丛丛黑刺莓,在日食造成的昏暗天空下没有影子以及一股清晰的海水盐腥味。杰西
看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穿着女便服,黑白相间的头发挽成一个髻。她正跪在一块
破裂的方木板旁,身边有一堆白色的织物。杰西很清楚,那是瘦女人的长衬裙。你是谁?
杰西问这女人,可是她已经走了。
杰西真的回头看了一眼,看看那鬼一般的瘦女人是否到她身后去了。可是楼上的门
厅空无一人,就她在这里。
她向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看到上面起满了鸡皮疙瘩。
你神志不清了。将来有一天成为伯林格姆太太的那个声音悲叹道。噢,杰西,你的
表现不好,你的表现非常不好。现在你怕是要失去理智,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没有。”她说,她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着自己苍白、扭曲的脸,“我不会失去
理智!”
她带着一种惊恐不定的心情等了一会儿,看看是否有任何声音——或者跪在破木板
旁边,衬裙摊开在身边的妇人形象——回到这里。可是她既没听见什么声音,也没看见
任何东西。那个讨厌的外人,告诉杰西她推了他,他捧到井里之后很快就走了。
过于紧张了,宝贝儿。有一天成为露丝的那个声音说。杰西清楚地知道,虽然这个
声音并不完全相信这一点,它认定杰西最好继续行动,即刻行动。你想到了那个把衬裙
放在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因为这个下午你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短裤的事。就是这样。如果
我是你,我就会把整个事情都忘掉。
这是个妙绝的主意。杰西迅速把短裤和衬衫放在水龙头下浸湿,又把它们持干,然
后自己跨进了淋浴间。她抹肥皂、冲洗。擦干身体,匆匆回到卧室。平常她风风火火冲
过门厅时从不管衣服穿成什么样,可是这一次她在意了。她没有花时间系上浴衣带子,
却只是用衣服紧紧裹住身体。
她在卧室又停住了。她咬着嘴唇,祈祷那古怪的声音不要回来,祈祷不要再有那些
疯狂的幻听或幻觉,或不管那是什么。什么也别回来。她把浴衣脱在床上,赶忙来到衣
柜前,穿上了干净的内衣和短裤。
她闻到相同的气味,她想。不管那女人是谁,她闻到相同的气味,气味来自井里,
她使那男人坠入井里。现在这事正在发生,在日食期间。我肯定——
她转过身去,一只手拿着件干净的上衣,然后便僵住了。她爸爸站在门厅里,注视
着她。
19
在黎明温和的乳白色光亮中,杰西醒来了。她脑子里仍然满是不祥的对那妇人的回
忆,她感到迷惑不解——那妇人灰色的头发在后面紧紧地挽成了乡下女人的髻,那妇人
跪在黑刺莓丛中,衬裙铺在身旁。那妇人透过碎木板朝下看着,闻着那种糟糕的淡淡气
味。杰西已多年没想起那个妇人了。现在,刚刚做完1963年的梦(那不是梦,只是个回
忆),她似乎被赋予某种超自然的视力,看到了那天的情景。这种视力也许是由压力产
生的,然后由于相同的原因又消失了。
可是那无关紧要——不是那件事,不是和爸爸在外面平台上发生的事,也不是后来
她转身看到他站在卧室门口时发生的事。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至于此刻正
在发生的事——
我陷入麻烦了。我想,我陷入了非常严重的麻烦。
她靠着枕头躺在那儿,抬头看着她悬着的胳膊,她感到像只落入蛛网中了毒的昆虫
一样茫然无助。她只想再次睡着——这次毫无睡意了,如果有了可能的话——她毫无知
觉的胳膊和发干的喉咙属于另一个世界。
没有这样的运气。
附近不知哪儿发出慢条斯理、令人昏昏欲睡的嗡嗡声。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闹钟,她
第二个想到的是烟雾报警器。这个想法带来一阵短暂的、毫无根据的希望,使她稍稍接
近于真正的清醒了。她意识到她听到的声音并不非常像烟雾报警器,听起来像是
是苍蝇,宝贝,是吧?现在,那并非胡言的声音听起来疲倦、懒洋洋的。你听说过
夏日的男孩,是吧?嗯,这些是秋日的苍蝇。它们眼下正在著名的律师和手铐玩家杰罗
德·伯林格姆的身上举行它们那种世界职业捧球决赛。
“天哪,我得起来。”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她几乎听不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正是那问题的答案——谢天谢地,不是该死的东西——
完成了使她完全清醒的工作。她不想醒来,可是她想,她最好接受已醒的事实,在能做
些事的时候尽力多做些。
也许你最好先开始让手和胳膊恢复知觉。也就是说如果它们能醒的话。
她看着她的右胳膊,然后转动已变得迟钝的脖颈上的头(脖颈只是处于半睡眠状态)
去看左胳膊。杰西突然惊愕地意识到她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看着它们——就像在看陈列
橱窗里的一件家具一样看它们。它们似乎和杰西·伯林格姆毫无关系。她想,这没有什
么可奇怪的,真的不奇怪。它们真的毫无知觉,只有腋窝下一点点地方才开始有感觉。
她试图将自己拉起来,她沮丧地发现胳膊一点也不听使唤,远远超过她意料的程度。
它们不仅拒绝移动她,还拒绝移动它们自己。它们全然不顾她大脑发出的指令。她又抬
头看看它们,看上去它们不像家具了。现在它们看上去像是挂在屠夫的钩子上没有血色
的肉块。她声嘶力竭地发出恐惧与愤怒的叫声。
然而没有什么关系。胳膊不是什么事件,至少暂时如此。发疯、害怕或者两者兼而
有之都无济于事。手指怎么样了呢?如果她能弯曲手指抓住床柱,那也许……也许不行。
她的手指似乎和胳膊一样毫无用处了。经过差不多一分钟的努力后,杰西得到的奖赏只
是右手的大拇指麻木地动了那么一下。
“老天哪!”她气恼地说。她的声音里现在没有了愤怒,只有恐惧。
当然,有人死于事故。她想,她一生中在电视新闻上看过成百,甚至上万的“死亡
简讯”。尸体袋从失事的汽车里运走,或者用绞车拉出丛林,尸体的脚从仓促盖上的毯
子下面伸出来,背景上大楼在燃烧。面色苍白、声音颤抖的目击者们指着巷道里或酒吧
间地上一滩滩粘稠的深色东西。她曾看到裹着白寿衣的约翰·贝鲁诗被搬出洛杉矶玛蒙
饭店的别墅。她曾看到高空杂技演员卡尔·瓦伦达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下了他试图穿
越的缆绳(她似乎还记得起来,缆绳架在旅游胜地的两个旅馆之间)。他短暂地抓到了
缆绳,接着便栽下去摔死了。新闻节目将这事故播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沉迷于此。因此,
她知道有人死于事故。她当然知道。可是,不知怎的,到现在为止,她从未意识到过在
那些人里面还会包括她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将再也吃不到另一块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