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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田!”
凉子的语气里也透露着与我相近的紧张感,我抛下行李箱,原本打算丢到地上的,不料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看来我是把行李箱砸到北冈的脚上了。
北冈放开凉子的行李箱,抱住右大腿跳起痛苦的舞蹈。我多少有些同情他,但现在无暇向他道歉或解释。凉子的高跟鞋跟已经摩擦出火花往前疾驰,我当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凉子与我穿梭于或呆站原地、或面面相觑的人群之间,不、正确来说,是我们推开并撞开了数人,凉子甚至表现出一副挡我者死的凶相。
老人倒向地板,在地面上撞出一记钝响之际,肩上的动物并未随之患难与共,它发出几乎要挫平听众耳膜般令人不快的笑声,然后轻盈的在半空翻滚一圈,以四肢着地。没错,它的确是在笑,那长相丑恶的令人作呕,貌似松鼠,却是肉食性的松鼠,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凉子才伸出手臂,小怪物就立刻逃之夭夭,以近似瞬间移动的惊人速度跳上半空,消失在人群当中。
我单膝跪在老人身旁,抓起对方的手腕测量脉搏。
Ⅱ
“情况怎么样?泉田。”
“很遗憾,他已经回天乏术了,而且有一点相当奇怪。”
“怎么说?”
“恕我失礼了。”
我面向死者低声说完,便轻摇着不幸老人的头部,他的头部显得异常的轻,摇动时还发出声响,是那种听起来干涩又空洞的喀拉喀拉声。
“他的耳内流出某种液体,这……不是血,应该是……脑浆。”
凉子略显迟疑的低喃数声,调整呼吸之后换了个语气说道:“那只小怪物不是在亲吻老人,而是把嘴巴贴近耳边吸食脑髓。”
我的时差问题早已被我抛诸于巴黎遥远的夜空之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部直冲喉咙,好不容易和着唾液吞咽下去,我却无法克制晕眩感。算起来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每次只要与凉子一起行动,百分之百准会遇上不合逻辑的离奇事件。
此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名身穿制服的警官趋赶上前把凉子、我跟老人包围起来,即使三人的体格完全不像,却不约而同的蓄着胡子,这也算是一种流行吗?
凉子趾高气扬的抬头挺胸,带着苛责的语气以法语朝警官轰出连珠炮。原本准备盘问我们的警官们反而被抢去先机。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他们不单是受到凉子的美貌与气势所压制,而且还被问及足以令他们惊慌失措的事情,只见他们表情僵硬的听着,随即三人中的一人转向刚刚跑来的方向折返回去。
“我有点担心,你该不会连到法国来也随身携带手枪吧?”
“你放心好了。”
听到这句话,无论谁都会以为凉子并未把手枪带进法国境内,我也傻傻地信以为真,想不到凉子的回答还有下文。
“我在巴黎这里准备了一把,不必大费周章从日本带过来,所以你大可以安心。”
“会安心才怪!”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留在现场的两名警官对我们投以迷惑与猜忌的目光,于是我压低语气。
“你刚刚向那群警官说了些什么?”
“你在大学里不是选修过法语当作第二外语吗?”
“你因该很明白日本语学教育的现况,参加托福考试测验的一百六十五个国家之中,日本的程度是排名第一百五十名。”
我凭借着半生不熟的印象,把责任推卸给制度,凉子并未对此表示任何意见。两名警官目光锐利的盯着我们,明白他们不可能听得懂日语,所以我们也放心地聊着。
“我叫他们去找迪鲍尔警视长,他是巴黎司法警察局的副局长。”
巴黎司法警察局若以日本的制度来说,相当于巴黎警视厅刑事部,对于我们而言,形同异国的同业。
“你认识这么了不起的大官啊?”
“大官”这句话似乎是激起了凉子爱挖苦人的本性。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他就是我待在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那个时候,胆敢偷摸我屁股,还以为可以若无其事的活到今天的色老头。”
“原来如此……”
我点头称是。我听说过有一个与其说是勇气十足、还不如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官”竟敢偷摸凉子的尊臀,结果吃了一记铁砂掌,整个人一头撞向玻璃窗,当时还不知道这个出尽洋相的人物是何许人也,原来就是迪鲍尔警视长。
终于,刚才离开的警官回来了,只见他面上露出郑重其事的表情向凉子通报了几句。
“对方答应见面了,我么走吧!”
于是凉子与我便前往位于奥菲布鲁河畔的巴黎司法警察局。
※ ※ ※
……这一切的开端全起源于凉子决定到法国出差这件事情。距离现在大约两个星期前,季节从晚秋迈入初冬,天气逐渐转为寒冷的十二月上旬。
那一天,差点迟到的我快步跑冲向自己的上班地点警视厅大楼。因为刚出门,就被警员宿舍的管理员神琦警部夫人逮个正着。先是说我前天拿出门丢弃的可燃垃圾里混杂了不可燃垃圾,又说我在节日里没有挂国旗,代表我缺乏身为日本人的自觉云云,就这样叨叨絮絮的大加数落了我一番。
“是是,明年的五月五日我会努力记得悬挂鲤鱼旗,至少比太阳旗的历史来的更久远,更能代表传统文化。”
我会讲出这番话大概是受到了上司的不良影响吧。以背部抵挡着神琦夫人金属般的叫嚷,我奔向地下铁有乐町线的车站,神琦夫人受不了她丈夫到处拈花惹草的毛病,这件事全宿舍的人都知道,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她丈夫。不过抱歉,我实在没空理会这种八卦。
我在尖峰时间的地下铁锻炼耐力,经过二十分钟之后便抵达樱田门车站。走进位于警视厅大楼六楼的刑事部参事官室,把报纸摊在桌上的丸冈警部望向我,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笑容。
“哎呀呀,居然在这个大好日子差点迟到,泉田你的运气不好哦。”
“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这样啊,那你听好啰。驱魔娘娘准备到巴黎出差,在法国待两星期。”
丸冈警部比凉子年长三十岁,当她本人不在场时,不加敬称直呼名号应该不为过吧。
“哦,巴黎吗?”
我做了一个毫无创意的惊讶方式,丸冈警部则开始有条不紊的向我说明。
巴黎第一大学“索尔本”(译注:La SORBONNE,原为中世纪法国的神学生宿舍,1808年并入巴黎大学,现在成为文学院、理学院与古文学校的总称)称号赫赫有名。其中设置了“犯罪科学、法律问题”学系,此外在巴黎第二大学也有“推理学系”,这两个学系共同招收世界各国的犯罪搜查官,由他们担任实习课程的讲师,雀屏中选成为我国日本犯罪搜查官的正是药师寺凉子警视。
究竟是谁选的啊,到时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我反射性的做下判断,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生么好奇怪的。
药师寺凉子精通英语跟法语,曾经派驻国际刑事警察组织,在法国居留两年之久。面对法籍学生讲解犯罪搜查的课程对她来说应该轻而易举,虽然在个性语言行方面有着诸多问题,但才能与实绩确实卓越出众。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凉子要到巴黎两星期。她不在的这段期间,我就可以暂时卸下贴身保镖的职务,等于多出两星期的休假,由心理层面来看,这可是好处多多的两星期。
“谢谢您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做决定的又不是我,不过总之先向你说声恭喜了,驱魔娘娘想必会在巴黎畅游一番,正好你们两人都能休息一下。”
举双手赞成!这回到了巴黎,凉子就可以好好运用她多到不能再多的巨款。
凉子五年前收到网路搜寻服务公司面额高达五百万日元的股票,据说是她父亲为了祝贺她大学毕业所赠送给她的礼物。到了今年,那家公司的股票上市,面额五万日元居然飙到了六千万日元的价格,等于是一千二百倍。意即凉子获得了六十亿日元的收入,加上股市交易之抽取一成的税金,因此这笔巨款几乎是原封不动的留在凉子手边。
家境一向富裕的凉子从此变得更加富有,真不知道这应该说她幸运呢?还是老天爷不公平?或许连司掌命运的神祗也有把柄落在凉子手上。
Ⅲ
“胜者为王”
墙壁上贴了一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