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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莫隆扯下手套。“等回到化验室,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不过,我建议
你别抱太大希望,我不认为你那位‘超级大组长’会在这件案子上花太多时间和资
源。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明确的一个案子。坦白说,除非解剖后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要不然,我会主张这是一桩自杀。”
“医生,你自己觉得呢?这些荨麻告诉我,这是一件谋杀案,要不然干吗要在
临死前花这些冤枉钱?”
“或许,是自我满足吧。拜托,老兄,这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他们要自我了
断时,压根不会想到‘自杀’这两个字。不过,”他认真地说,“我倒很奇怪,她
没有留下任何遗书,她头上这玩意儿太戏剧性,我本来以为她会有所解释。”他开
始把塑料布折起来。“去读读《哈姆雷特》吧,”他说,“我猜,答案可能在里头。”
史毕特夫妇就像两个幽灵在书房里兜圈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库珀警官甚
至怀疑这两人有点“不正常”。两个人都不和他的眼光接触,每回答一个问题前,
都要无言对望一眼。“布莱尼医生告诉我,吉勒拜太太有个女儿在伦敦,有个外孙
女在念寄宿学校,”他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们叫什么名字?怎样联络她们?”
“她的文件都保存得很完整。”史毕特太太在获得先生某种方式的应允后,终
于开口说话。“你可以在这些文件里找到,”她朝书桌和桌边的橡木柜子点了点头,
说,“就在那里头的某个角落,很整齐地放着,总是这么整齐。”
“你不知道她女儿的名字?”
“拉斯勒太太,”等了一会儿,她先生才接口道,“乔安娜·拉斯勒。”他把
原先就下垂得有点怪异(仿佛经过多次接扯)的下唇再往下拉。她太太皱着眉头,
朝他手腕打了一下,而他把那只手塞进口袋里。这么孩子气,库珀心想,吉勒拜太
太搞不好是因为同情,才雇用这对夫妻。
“孙女叫什么名字?”
“拉斯勒小姐。”史毕特太太说。
“知道她的名字吗?”
“鲁思,”她获得丈夫的同意后,说道,“两人都不好相处,拉斯勒太太为了
花园的工作,对史毕特先生很无礼,拉斯勒小姐则为了打扫的事,对珍妮很不客气。”
“珍妮?”他问,“谁是珍妮?”
“珍妮就是史毕特太太。”
“原来如此,”库珀亲切地说,“珍妮,发现吉勒拜太太躺在浴缸里,一定把
你吓坏了。”
“噢,真是……”她抓着丈夫的手臂说,“太恐怖、太恐怖了!”她的声调拉
高,几近哀嚎。
带着点犹豫(担心引起更尖锐的声音),库珀从口袋中拿出装着水果刀的塑料
袋,平摆在自己宽阔的手掌上。“我不希望加深你的痛苦,不过,你认得它吗?有
没有见过这把刀?”
她停止哀嚎,双唇痛苦地紧闭着,推了推丈夫,要他开口。“在厨房抽屉里,”
他说,“这把刀原本放在厨房的抽屉里头。”他隔着塑料袋,摸了一下刀柄,
说:“我在上头刻了个‘h’代表屋里(house )用,放在工具房里的那把,上头
刻着‘g’,表示花园(garden)用。”
库珀检视了粗糙的“h”字后,一边点点头,一边把塑料袋放入口袋里。“谢
谢你,我还需要花园用的另一把来比对。待会儿谈完后,我会请一位警员陪你去拿。”
他友善地微笑着说:“我相信,你应该有屋子里所有的钥匙,可以让我看看吗?”
史毕特太太拉出脖子上的链子,掏出先前摆在乳沟间的一把钥匙。“只有我,”
她说,“只有我珍妮才有钥匙。史毕特先生负责花园,他不需要。”她交给库
珀。
库珀的手仍能感觉到钥匙上残存的体温,钥匙又湿又油的带着汗水,他觉得有
点恶心。这让库珀有些良心不安,因为他不仅觉得这对夫妇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甚
至,他绝不会和吉勒拜太太一样,容忍他们待在他的家里,连半个小时他也受不了。
最靠近玛蒂尔达?吉勒拜的邻居,仅有一墙之隔,曾是吉勒拜公馆的一部分。
不过,如今在这房子西侧竖立着一块牌子,指示这扇门是通往“欧洛夫公馆”。
库珀敲门拜访前,先沿着一条砾石小径走到屋后,在后院浏览一遍。这后院周围整
齐摆置着一盆盆三色紫罗兰,外围则是一排树篱,将这座花园和欧洛夫公馆那头的
草地及树木隔开。他突然好羡慕住在这里的人,他自己住的小鸽子笼相形之下更显
难堪。不过选择住在现代化环境里的人是他太太,不是他。他喜欢粗犷、有自然景
观的居住环境,而他太太却偏好现代化公寓,以及拥挤得几乎每天“摩肩接踵”的
邻居。身为警察,他不得不为心爱的人妥协。他的工作时间太难掌握,不可能为了
实现自己“遗世独立”的理想,而要30年来不断用自我解嘲来容忍他不回家的女人,
再去迁就他。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他转过身来,从胸前口袋里掏出证件,和趋上前来的肥胖
老先生打招呼。“库珀,先生,我是多瑟警局的警官。”
“道根·欧洛夫。”他伸出手,宽脸上带着忧虑。“我们就知道你会来。这实
在是……老实说,史毕特太太的尖叫声实在很难忍受。可怜的女人,其实只要不让
她激动,她还算不错。我很难形容当她发现玛蒂尔达时的样子。她鬼叫似的从屋子
里冲出来,那倒霉的丈夫只能在一旁安慰她。我知道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所以打
电话报警,也叫了救护车。还好他们很快便赶来,还带了个女人同行。她很有两把
刷子,三两下便让史毕特太太不再那么激动。唉,实在……”他又说了一遍:“我
们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不习惯这种事情发生。”
“没人能习惯这种事情,”库珀说,“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难过地搓搓手。“只知道玛蒂尔达死了。我要史毕特夫妇留在这里,直到警
车抵达——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真的,他们崩溃的模样也吓到了我。当时,在
没确定一切安全以前,我不让我太太下楼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后来,有个警
察告诉我,在家里等着,会有人来问话。对了,你赶快进来吧,薇兰已经在客厅里,
遇到这种事情她不是很好受。也难怪她会这样,老实说,我自己也有点慌。”他让
到一旁,请库珀进去。“右边第一扇门。”他说完,尾随警官走进舒适而挤满家具
的客厅,客厅一角放着一台声量调得很低的电视机。他弯下腰来,对平躺在沙发上
沮丧的妻子说:“有个警官来找我们。”接着,一手温柔地将她扶起坐直,另一手
把她的双脚放到地板上。他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示意库珀坐到一张扶手椅上。
“珍妮一直尖叫着‘血、血’!”他伤感地说,“血和红色的水,她就只说了
这些。”
薇兰正在发抖。“还有耶稣,”她低声说,“我听到,她说玛蒂尔达‘像耶稣
’,”她的手掩着惨无血色的嘴唇。“像耶稣一样,死在血红的水里,”她的眼眶
含着泪水,“发生了什么事?她真的死了吗?”
“是的,欧洛夫太太。法医认为,她大约是在星期六晚上9 点钟到午夜12点之
间去世的。”他的眼光在两人脸上移动,“那段时间,你们两位在家吗?”
“我们一整晚都在。”道根说。显然,“保持不发问的风度”与“满足强烈好
奇心”让他陷于两难。“你还是没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终于忍不住,
“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很糟糕,我们会一直往各种可怕的方向去想。”
“她该不是真的‘受难’吧?”薇兰颤声问道,“我猜想,她应该是自杀,要
不然珍妮为什么说她看起来像耶稣?”
“我倒觉得,是有人想要毁掉证据,”道根说,“所以血水才会到处都是。不
是常有老人被谋财害命吗,这些歹徒甚至在下手之前,还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噢,希望她没有被强暴,”薇兰说,“如果她真的如此,我会受不了。”
库珀为这对老夫妇感到难过。和别的同辈一样,他们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晚年,
因为媒体老是告诉他们,随时都会面临危险。他比谁都清楚,统计数字已经证实,
年龄介于15至25岁的年轻男子,才是最容易因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