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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常这么说,村里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这个山沟,他们封建迷信,顽固不化,陈旧的思想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大城市,学习真正的文化知识,然后回来建设我们的家乡,彻彻底底地根除他们的愚昧。我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锦年也是,于是进学堂,便成为了我们根除腐朽思想的第一步。
其实学堂就是村长家的老屋,由于是大学生第一次支教下乡,村长也格外开心,像是接见镇里来的领导一样浓重。大学生来的那天,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跑到村口去迎接。我和锦年从来都是被排斥的对象,自然不敢露面,便一早悄悄地躲在了学堂外面的草丛里,哪怕是听一两句话,学一两个字也好。
老屋好几年没有使用,已经有些破烂了,陈旧的灰墙上到处都是长而深壑的裂缝,像一个垂死的老人,苟延残喘般伫立在青山绿水之中,倒也不觉得突兀。太阳出来的时候,明亮的光线洒在大地上,不一会儿就看见村民们,前呼后拥地跟在一个穿着干净的年轻男子身后,朝学堂走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下子就撞进了我心里。我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只是突然觉得阳光太刺眼,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了。
身世篇●怪物(3)
锦年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抛开草丛朝那阳光下一指:“你看,那就是我们的老师!”
她欢喜雀跃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唤了回来。明媚的阳光耀花了眼,也灼伤了心,我反拉着锦年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他是老师,却不是我们的老师。”
锦年盯着我眼睛,憋着嘴,别扭地在草丛中扭动身子,想要说什么,可终是没有说出口。最后,我看到她眼中的失望和没落。
等孩子们都进了学堂,大人们都走了,我和锦年才蹑手蹑脚地躲在窗户底下,竖起耳朵听里面传出的朗朗读书声。我还听见那位和阳光一样明媚的男孩用不惊波澜的沉稳声音说道:“我姓宁,大家就叫我宁老师好了。”
“宁老师好!”下面孩子高呼,尽管声音参差不齐。但我分明看见,宁老师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光彩。
“水儿,我觉得冷。”原本趴在窗户口上的锦年突然一下子缩到我怀里,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我紧紧地搂住她,连忙问道:“怎么了?”
锦年虚弱地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冷。”
我感觉有些奇怪,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觉得冷呢?我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竟是滚烫,不会是方才在草地里受凉了吧?
我扶住她就往外走,哪知起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居然头撞上了窗户栏。哗啦一声,连上面镶嵌的玻璃都跟着震动起来。我呼呼地吸气,头虽然还疼,但还好没把玻璃给撞碎,要不然我和锦年准被那些玻璃碎片给弄成个大花脸。
“你们怎么不进来?”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意外状况已经惊动了学堂里的人,抱歉地回过头去,朝老师鞠了个躬。
我不懂什么礼节,平时也不会什么礼节,鞠躬,还是父亲刚教我的。他说,如果我碰上了老师,不管他愿不愿意教,都要给他鞠个躬。
身世篇●怪物(4)
等我抬起头来时,这位年轻的大男孩又站在了阳光之下,明媚的阳光给他的身体镀上了浅浅的一层光晕,甚至给人一种天神下凡的错觉。
“水儿,快带我回去吧。”锦年拉着我的衣袖,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扯,小眼睛还时不时地瞄着宁老师,不知在闪躲些什么。
“她怎么了?”宁老师走过来,弯下身去摸锦年的额头,哪知锦年突然大力地一闪,连我都推开了,丝毫不像是生病。
宁老师直起身子,皱了皱眉头,突然伸手一把将锦年拉了过去,兴许是太过于用力,锦年忍不住痛苦地叫了起来,我连忙上前制止,拉住他的衣角:“宁老师,快放开锦年。”
他微微松开手,锦年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才站稳。我忙问她有没有事,还冷不冷,疼不疼,她却好奇地看着我,又好奇地看了宁老师一眼:“呀,被发现了!”
我一愣,锦年似乎完全不记得方才发生过什么事。我狐疑地盯着宁老师,高高地仰起头看着他幽黑深邃的眼眸问道:“宁老师,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反倒狐疑地看着我俩:“你们怎么不进去?”
话音刚落,便有小石头从窗户口扔了出来,不断地打在我和锦年的身上。
“鬼女!扫把星!还想来上学,不知羞!”
学堂里闹翻了天,什么难听的话都被他们喊了出来,不过我和锦年没有难过,那些话对于我们来说,早就已经听习惯了。
宁老师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怒眼一瞪,便无人再敢说话了。我无法形容他那时的眼神,明明没有怒火闪过,却冷意逼人,想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不怒而威吧。
可待他转过眼来看着我们时,眉目又变得风轻云淡,不起波澜,甚至让我产生了一丝错觉。
“你们先回去吧,中午我来找你们。”他说完,就转身进了教室。白色的衬衣平整得没有一点儿褶皱,却在灿烂的阳光下,留下了一个不可抹灭的背影。
身世篇●怪物(5)
到了中午,他果不其然地出现在了我家门口,父亲还不知道他是谁,倒是他先伸出了纤长干净的手,说道:“陆先生您好,我是从城里来的宁老师,想跟您谈谈您女儿的事。”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他也知道了黑水村的那些传说么?难道他也认为我七月半出生就注定了冤魂缠身么?我躲在门背后簌簌地发抖,看着父亲颤抖地与他握手,一脸的紧张。
我知道,那是因为父亲这一辈,都没有听见谁叫过他“陆先生”。
父亲是感动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也明亮起来。宁老师是文化人,他怎么可能和山里人一样愚昧呢?就连锦年浑身发冷,他伸手一捏就好了,读书人,就是有本事,他不会把我和锦年当怪物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缓缓走到他面前,小声喊道:“宁老师好。”
他微笑着点头,表情有些僵硬,似乎并没有什么情感。
父亲开门见山地说道:“宁老师,孩子不能进学堂的,不是我不让她去,而是村里人……哎,总之,您不知道这村里的事,还是请回吧,不劳您费心了。”说完,父亲抹了抹欲滴的眼泪,伸手将我拉进怀里。
宁老师平静地说道:“陆先生,您误会了,陆水儿如果不能上学,我可以单独教她。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你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父亲低下头看了我一眼,松开手,“水儿,自己去玩吧,我和宁老师说会儿话。”
我轻轻点了点头,独自转身离开。但我知道谈话的内容有关于我,因为宁老师刚才说了,他是来和父亲谈有关我的事的。
其实,我的事也就那么几件,不问他们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不知怎地,我总觉从城里来的宁老师,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让人捉摸不透,又让人不得不去寻觅,去拷?
六岁那年,我自然是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的,一直到了后来,我才慢慢体会到那种情愫,居然来的无从反抗。
身世篇●怪物(6)
我悄悄地趴在后屋的窗脚下,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声音——
“宁老师,我家水儿她……”
“我都听孩子们说了,他们说水儿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我知道她并没有受到影响。这次来是想向陆先生请教一件事,您还记得水儿出生那年您看见的那个女人吗?”
“记得,当然记得。她美极了,就和传说中的谷戈一样,不过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起她来呢?她也有着一双紫色眼睛啊。早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给孩子他妈接生的。”父亲捶胸顿足地说道,似乎那是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
“您还记得是在哪里遇上她的吗?”
“当时是晚上,到处都黑洞洞的,我记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在后山坡上,那里也有几户人家。可是宁老师,您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和水儿有关的?”
“无关的,我只是对这方面的事很感兴趣,就随口问问,您别多心。”
“诶,宁老师也相信这些。”
“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