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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菲站在那儿,箱子扔在原地,李明飞父子俩找车谈价钱去了。张梦菲实在是怕了这地面上的冰,一步也不愿多走,叮嘱李明飞叫车开到跟前来。站稳之后,方有勇气张望一下这个小县城。一路上过来,只记得不停的过隧道,过桥,这一路见到的山,比张梦菲这辈子见过的山的总数还多,而且全是陡峭狰狞的山,寸草不生。从岩壁上,能够清晰的看出地层褶皱的样子,受风化的影响很少,一路上,几乎不见人烟。只有到了山口,列车才会稍作停留,放下几个乘客去。路上有几个乘客开玩笑,戏称这是辆招手即停的计程火车。
而此刻站在这个小县城里四处望,只见不大的县城被四面群山拢在怀中,山上稀稀拉拉的几棵树,叶子早已掉光,天空却是无限纯净的蓝,跟地面上白里混黑的冰面形成巨大的反差。一色的平房,一排排,整齐的排列,沿着地势,由下而上,只露出一片片屋脊。
风凛冽刺骨,张梦菲拢了拢衣服,再把围巾紧紧的裹了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冰末从背后灌下般难受,转过头去,什么都没发现,不经意的转回来,又有了那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快快回头一看,发现面的司机林苦娃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那种眼光,就像饿狼盯着食物一般。
张梦菲有些害怕,避开了他的眼神。刚好李明飞坐着一辆桑塔纳过来,招呼张梦菲上车,又下去把两个箱子塞到车上。李全柱脸色有些阴沉,好像很不高兴似的。张梦菲只微微一笑应对,有些尴尬,心里却嘀咕,莫非是他对自己不满意?幸亏这时,李明飞上来了,高兴的介绍:〃都没有好车了,幸好这位叔叔看见我爸,主动要送我们回家,爸,这是哪个单位的叔叔啊?〃李全柱张了张嘴,司机却答道:〃哦,我姓赵,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忘了?〃李明飞也想不起来,寒喧了几句。
张梦菲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突然,那个低沉而幽怨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却听不清在说。〃什么?〃张梦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叫起来。
〃小菲,怎么了?〃李明飞关切的问道。张梦菲皱了皱眉头:〃没事,我好像听见一个什么声音。〃〃但愿没事。〃李全柱说出了第一句话,却若有所指,张梦菲心微微一惊。眼角余光从反视镜里看到,李明飞称为赵叔的人,也瞟了自己一眼。那眼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而且,这个赵叔,好像跟那个面的司机,有几分相似?但具体哪里像,却又说不出来。
林苦娃看着那一群人上了桑塔纳离去,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时,车站里又出来了四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穿着厚厚的衣服,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的,双肩背着鼓鼓的包,正说说笑笑的往外走。连车都打滑的地面,他们走起来竟然不甚费劲,林苦娃好奇的盯着他们脚上看。这鞋也没见过,林苦娃暗自叹了口气,外面的新鲜事物真多。
〃师傅,请问这附近有招待所吗?〃一个戴着眼睛,头发有点自然卷,看上去很斯文的年轻人过来问道。
〃有!有!先上车,下面多冷呀!〃林苦娃一扫刚才的冷漠,赶紧热情招呼。〃那个,贵不贵?〃〃不贵不贵,最多二十块钱一晚上吧,你们要嫌这家贵,我再带你们找另一家!〃林苦娃已经下车把车门打开了。四个年轻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都上了车。林苦娃把门关上,又用铁丝把门拧了起来。这门要是不加固一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彻底坏了。
这四个年轻人,分别是:沈志诚,父母均是大学教授,可谓书香门第;白海文,父亲原是一家国营企业的职工,最近都下岗了;刘胜武,单亲家庭,父亲是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钱明涛却是农村来的。这四个家庭出身性格完全不同的年轻人,却由于相同的爱好走到了一起,并且成为亲如手足的好兄弟,也实在是难得。
车子开动,风从车门的缝隙里直往里灌,冻得几个人直缩脖子。〃涛哥,也真有你的,竟然大过年的把我们几个拉到这里来!这鬼地方,冰天雪地,有什么好玩的?〃沈志诚抬了抬眼镜,有点埋怨。
〃长期以来,都以为宋朝没有修筑长城。这儿发现的一段宋长城,填补了我国长城研究历史上的一段空白哪!既然是长城爱好者,怎可不来。〃钱明涛兴致勃勃地说。四人都是长城爱好者,致力于走遍,看遍,玩遍中国尚留存的所有长城。自从夏天看到媒体上关于林长县发现宋长城的报道后,就萌生了要来一睹真容的念头。但四人都是学生,况且除了沈志诚,家里条件都不好,辛苦打了一学期工,差点连学业都耽误了,才凑够出来旅游一趟的钱。钱挣够后,四人各以不同的理由,向父母请了假。父母一听说连年都不回去过,差得急得从电话线里伸过手来把他们拽回去,好说歹说,总算以每天报平安为代价,换取在外过年的自由。
林苦娃一边开车,一边听他们神聊,听到此处,插了句嘴:〃你们几位对我们林长县挺熟悉的嘛,来旅游的?〃沈志诚话最多,答道:〃是啊,师傅,你给我们介绍介绍林长县有什么好玩的?〃
林苦娃大笑道:〃这破地方,有甚好玩的,我倒是想去你们大城市耍耍。〃过会儿,又神色一正:〃不过你说的长城,倒真是有。我们从小放牛,就常上去玩,还有,你看,这地上,那一个个跟人差不多高的土墩子你猜是个甚?那是烽火台!隔个几十米就有一个。不过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开车跑了一段,又指点:〃你们估这是什么?这是钟楼,那是鼓楼,不知道哪个朝代留下来的!〃
四人听得振奋起来。这林长县,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无数惊心动魄的战争就在这里发生,而县城依然保留得这么完好,真是奇迹。
〃到了,就这儿!〃这时,车也停了下来,四人下车,看到一个破破的招牌,上面写着〃林长县招待所〃几个红字,颜色也因风吹日晒,退得差不多了。林苦娃收了钱,刚想走,又问道:〃你们去爬长城,长城离这儿可远着呢,要不要包车?给你们算便宜点。〃
钱明涛与其它几人略商量了一下,谈好价格,约好明天9点,林苦娃准时来接。四人走进招待所。已到年关,大街上冷冷清清,招待所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十瓦的小灯炮发出昏黄的光。四人顿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一下从正午走进了黄昏。
一阵风打背后过来,厚厚的登山服竟然被穿透,四人都觉得背后一凉。看来这地方真不是普通的冷啊。
入夜,阳光带来的温暖已经散尽,天气越发冷了。李明飞的家在半坡上。一个老式的大院子,前面是几间堆放杂物的小间,其中有一间用来作茅房。院子中间种着许多树,叶子都掉光了,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树。后面一排五间大瓦房,李明飞家住了三间,其它两间,略收拾了一下,设了简单的家具,出租用。到了年底,打散工的人也都回家过年了,故而那两间暂时空着。黑洞洞的,有些吓人。张梦菲一向害怕没有人的空屋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没有住人的空屋子,就像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阴沉可怖。
李全柱张罗着做了些吃的,张梦菲有些食不知味。来了林长县后,她一直有一种相当古怪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她对林长县,似乎相当熟悉。但明明又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她的足迹从来没有跨过长江以北,但为何对这儿感觉如此熟稔?尤其是跟李明飞回到家中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就像……就像她刚刚离开家出去转了一圈,现在又回来了一样。这种感觉让她极为难受,直到躺在厢房的床上,烤着热烘烘的暖气,依然无法平息。
好在,旅途的疲累,让她很快入眠。静,又是让人窒息的静。张梦菲睁开眼来,不敢置信的望向屋角,那个白袍的人影,又悄悄的站在那里。见张梦菲睁开眼睛,人影渐渐移动。张梦菲惊恐万分,明知是个梦,却醒不过来。
人影似乎知道张梦菲的惧怕,慢慢的移动房间中央,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见张梦菲盯着她,回眸一笑。
张梦菲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人影举起一根手指,在嘴上摇了摇,轻声说道:〃你不听话,游戏终于开始了……〃张梦菲急切的想问她是什么游戏,使劲挣了一下,彻底醒了过来。
临睡前,李全柱以他们尚未结婚为由,要求张梦菲与李明飞分开睡,此时半夜惊醒,张梦菲本能的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