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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荣好奇,便掀开那嵌镜大箱外的布帘向里张望。只见一条彩绘雕饰的长廊,长廊外遮着湘妃竹帘。一个身穿玄缎长褂袍的男子正抡起鞭子抽打着裸体俯卧在绣榻上的女子。那可怜的女子泪痕满面,鲜血淋漓,乌黑的长发垂下到地上。突然那男子的动作停止了,握着鞭子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马荣转过脸来怒叱:〃袁先生,跟随我去捉拿那个魔君!我看清楚了,他又高又瘦,穿着一件玄缎褂袍。我是京营十六卫的果毅都尉,专一捉拿此等虐人害物的恶魔歹人。〃
〃长官且莫躁急。这只是一套连环图片,与木偶傀儡一般,不是真人物。〃袁玉堂笑了一笑说道。〃我这方盒里有三十多套这样的连环图片,描绘的都是旧时的人物传奇,有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也有真实的闺阁遗恨,人间悲剧。长官不妨再看这一套。〃
马荣掀开遮帘又向里望去,只见杨柳荫里一幢幽雅的楼阁,垂柳在微风中袅娜飘拂,下面是一条小河,水亭边维系着一叶小舟。一个人打起桨,小舟便沿杨柳岸缓缓而行,船尾坐着一位婢婷的女子。骤然间,那楼阁的门开了,奔出一个白胡子老人,气急败坏,手中拿着一根棍子,迫到一座小桥上。接着又一动不动了,然后是一片漆黑。
马荣正看得入神,心里不免懊丧。且又不解图片意义,好生纳罕。
袁玉堂说道:〃箱里的蜡烛熄了,长官姑且就看到这里吧!〃
马荣问道:〃袁先生如何使得这图片恁的活动可爱。与生人举止相仿佛?〃
袁玉堂答道:〃此是我袁家一点传世绝艺,外人且是不晓。这傀儡戏,画图有阴暗,人物有动静,全在于手指的灵巧和幻光的配合,才使风景画图栩栩如生,人物举措尽合规度。。。。。。〃
突然,一个身材颀长,纤腰袅娜的女子走进店堂,袁玉堂蓦地一愣。
第六章
〃那女子婷婷玉立,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傲慢地将店堂遍看了一遭。她身上穿一件蓝底白花薄绸衫,下系一条玄色百桐长裙。脸似堆花,体如琢玉,朱唇皓齿,光艳照人。见她拖起长裙,悉卒有声;走到柜台前,将手指在那柜台上敲了两下,里屋立即走出那驼背掌柜。驼背一见女子,忙堆起一脸笑,亲执酒壶与女子斟了满满一盅酒。女子仰脖一饮而尽,驼背掌柜又满满地替她斟了一盅。
马荣看得愣了,肚里好一阵喝彩。他生乎不曾见着过这般天姿绝色的贫家女子,又如此豪饮,韵格非凡,气度慑人。
他推了推椎袁玉堂的肘膊,小声问道:〃袁先生可认识这女子?〃
袁玉堂捻了捻额下一络参差不齐的灰白胡须,答道:〃从不曾见过她。〃
突然一声吆喝暄嚣,四个无赖闯进了五福酒家。
〃来四大碗白酒!〃为首的那一个彪形大汉见柜台前立着一个俊俏娉婷的女子,一对贼眼骨溜溜紧盯住似要放出火来。叫道:〃今夜造化接着个花枝一般的粉头!弟兄们,快上前来拿酒。〃
四个无赖一拥而上,团团围定了那女子,全不把马荣、袁玉堂放在眼里。
女子将酒盅放下,看了看那彪形大汉搁在她左臂上的一只手,厉声喝道:〃将这只脏爪子缩回去!〃
四个无赖一阵狂笑,一齐上来拉扯厮缠。
马荣大怒,站起身来拨腿待要上前助那女子,却被袁玉堂一只脚一绊,合扑一跤脸往那地上啃了一个狗吃屎。等他爬起身来,头昏眼花间只听得柜台边杀猪一样嘶喊: 〃我的胳膊。。。。。。小娘子饶命则个。〃
一阵混乱伴着污秽的咒骂声、呻吟声,〃呼〃的一声门响,四个无赖一窝风全溜出了五福酒店。店堂里恢复了平静。
马荣目瞪口呆地望着柜台前那女子,驼背掌柜正在为她斟酒。见她平静地拨弄着酒盅,艳丽的脸腮如两朵桃花绽开一般。马荣发现女子的右袖口沾着一片血迹。
〃她受伤了!〃马荣狼狠地对袁玉堂咆哮道:〃要不是你故意绊我一跤。。。。。。〃
〃长官息怒。〃袁玉堂平静地说:〃厮打的双方怀藏有暗器时,你上前岂不是徒然受伤!眼下那女子用铁弹已将那领头的大汉手臂击伤,其余的无赖便作脑筋兽之散,都吓得逃之夭夭了。〃
马荣抚摸着自己额上的青紫肿块,心里不由暗吃一惊。江湖上的女侠和爱习武艺的豪杰女子常有在衣袖里暗藏一枚如鸡子般大小的铁弹丸以作防身之用。律法严禁百姓随身携带利剑和匕首,为之女子这一绝技便风行一时。经过长时间的苦练,往往能百发百中,随心所欲。平昔两袖各藏一枚铁弹丸,行动自便,必要时便是有力武器。倘要置对方于死地,她们能击中敌手的太阳穴或人中,一弹便可毙命。
马荣抱怨道:〃袁先生,你完全可以告诉我这个关节,不必故意使我绊子,跌得我鼻青眼肿。倘若你年纪稍轻些,我可真要揍你一顿老拳。〃
马荣见那女子果然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铁弹丸放在柜台上,用水洗涤衣袖上的血迹。他赶忙上前殷勤说道:〃小姐,我来帮你。〃
那女子也无羞缩之态,便伸手给马荣,两眼温柔地望着眼前这位孔硕英武的军官。
马荣替她拧干半幅衣袖后,不禁动问:〃小姐只用一枚铁弹就驱赶了那帮无赖,焉得不见左边衣袖也藏有铁弹?〃
女子不无责怪的目光瞥了马荣一下,淡淡答道:〃一枚就绰绰有余了,何必两枚!〃
马荣心底油然升起一层敬慕之意。那女子英姿飒爽,丰韵动人,竟还有如此一段绝艺身手。马荣只恨相见之晚,又不敢贸然动问姓氏。
乔泰进了五福酒店,一眼认出那女子,大声嚷道:〃小姐,当时何必匆匆走了,卢大夫那衣冠禽兽,你可以据实告他!〃
那女子偶然望着乔泰,没发一言。
马荣这时才觉悟到乔泰的到来。
那女子整齐了衣裙,向马荣、乔泰点头示礼,便飘然出了酒店。
〃长官,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卢大夫是谁?〃袁玉堂急忙问乔泰。
乔泰答言:〃就在京兆府署衙门外。她唱着曲子,弹着月琴。卢大夫那畜生意图调戏她,适巧我巡值赶到,她反害臊先走避了。〃
袁王堂沉吟半晌,点头频频。忙道:〃两位长官请自稳便,袁某权且告辞了。〃说着抬起他那嵌镜大箱,提了装木偶傀儡大竹篮,便摇晃出了店门。那只猴于自去大箱顶上坐了。
驼背掌柜出来应酬马荣、乔泰。
马荣急忙问道:〃那女子究竟是谁?常走这酒店来往?〃
驼背诡谲地笑道:〃长官大眼无光,那女子正是这袁相公的闺女哩,小名叫蓝白。〃
马荣楞了,心中好生狐疑。说道:〃那么他们父女何故却如路人一般,互不相认?〃
驼背耸了耸肩说,〃蓝白是个极有胆识的女侠,袁相公也是闯江湖的义士。父女间并不拘形迹。蓝白小姐还有一个孪生的妹子,小名绯红……真乃是一个温顺可爱的姑娘。能歌善舞,弹琴吹萧,无所不会,且又容貌妍丽,最是令人生怜的。〃
马荣对乔泰说:〃大哥遇见的莫不就是绯红小姐……却将蓝白错认了。要是卢大夫撞上这蓝白,保不定一弹丸飞去,印堂便开了彩。〃说着回头问驼背:'〃掌柜的可知这袁玉堂父女如今都在哪里居住?〃
驼背略一皱眉,笑道:〃这走江湖的卖艺人并无固定住处。今日城东,明日城西,但凡寺观驿亭、旅邸客栈都有他们的行迹。〃
马荣见他说话不着边际,不好细问。惠了酒钱,便偕乔泰出了五福酒家。
上了大街没走十来步、便见六个黑袍黑帽兜的收尸队拉着一辆尸车轧轧而来。他俩赶忙用手捂住鼻嘴匆勿而过。
乔泰道:〃我真担心老爷也会染上这可怕的时疫,朝廷文武官员都躲避到凤翔府去了,就是长安的一般殷实人家也暂时移居他乡,单留下我们在这里与鬼魂尸骸打交道。〃
马荣道:〃大哥所言甚是。我们也得设法劝动老爷离开长安。老爷这半个月来真忙得席不暇暖,一张面容也日见瘦削。〃
两人来到旧城中心的运河边。运河缓缓由东向西流穿过城市,雄伟的新月桥如虹霓一般横架在运河上,三个巨形的桥孔吞吐着深碧透凉的河水。这座桥经历了三百年的风雨剥蚀,显得苍老幽暗。今天又增添了一层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