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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智说栗坂哥哥拜托你做奇怪的事,他很生气。”正背对着本间泡咖啡的井坂说。
本间靠在沙发椅上,双手搓揉着脸,笑道:“的确是拜托我做一件怪事,我都觉得脑袋快出问题了。实在是太久没用生锈了。”
千鹤子猝死后,本间又不能不上班,小智在现实生活和心理上都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这时率先出来表示愿意照顾他的就是井坂夫妇。在小智的身心状态恢复平静之前,从接送上学、放学到晚上陪上厕所,都是他们夫妇一手包办。可以说,本间和小智的生活能够重新变成目前的样子,全靠井坂夫妇的帮忙。
因此到现在为止,家里许多事他们都是这样商量着解决的。这次本间住院更加麻烦了他们夫妻,欠的人情益发难以收拾,但也加深了彼此之间的信赖。
“什么怪事?听说是找人。”井坂将两汤匙砂糖放进咖啡搅拌,问道。
本间点了点头:“说是未婚妻跑了——我看和也真的是被逃婚了。”
“真可怜。不过要把人找出来,恐怕将大费功夫吧。”
“刚开始的时候我可不这么认为。”
“年轻女孩子的话……还是放砂糖更好。”井坂制止了本间拿起咖啡杯的企图,继续说,“疲倦的时候放砂糖好,我常常跟久惠这么说。说什么要减肥不放糖,累了就喝功能饮料什么的提神,难怪精神老是紧张不安。那种做法太不合理了。累了就加砂糖,这是最好的方法。”
本间听从推荐,喝完一杯香甜的咖啡,虽然不可能立刻消除疲劳,但感觉上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果然不错。
“整个情况变得好像在玩什么奇妙的游戏一样。”本间一开口,井坂便将手撑在桌子上,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什么游戏?”
“有一种游戏,把眼睛遮起来摸东西,然后猜摸到的是什么。有时还会在摸的东西上面盖着箱子或一块布。”
井坂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啊,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让人摸什么水煮蛋、魔芋、宠物之类的猜谜游戏吧?”
“没错,就是那种。眼睛被蒙起来的人不管摸到什么,心里都会很不舒服,大惊小怪的。”
“久惠有一次在忘年会的余兴节目中玩过。你猜她摸到了什么?算盘。可她却尖叫地好像被外星人攻击一样……”井坂边摇头边笑,还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催促本间说下去时,眼角仍堆满笑意。
本间也一脸笑容地继续说:“我现在也觉得很奇怪,或许是因为眼睛被蒙住的关系。整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这时最忌讳大惊小怪,打开盖子说不定出现的就是算盘。只不过目前所接触的感觉——似乎不是很舒服就是了。”
本间说得很慢,同时也整理一下思路。井坂不时点头,听得很认真。
“可是……居然冒用别人的名字。”井坂摸着圆滚滚的脖子,感叹道。
“不只名字,连身份都假冒了。这种案例过去也有,已经很久了,大概是昭和三十年代(一九五六年一一九六五年)吧。有个男子借用别人的户籍过日子,结果被控告侵占姓名权。”
但那个男子并没有改变原来的户籍与变更别人的户籍誊本。不,应该说是办不到。因为一旦这么做,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就很难说了。名字被冒用的人若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形之下户籍被更动了,肯定会把事情闹大。所以他只能偷偷摸摸地什么也不做,只是借用别人的身份。可是“关根彰子”就不一样了。
“时代不一样了。户籍买卖也不是不可能。”井坂对着空气皱眉,“这年头,不是有东南亚的女子就为了在日本工作而跟日本人假结婚的吗?”
也是……本间想。
井坂看着本间的表情,大概觉得自己的话引出了意想不到的线索,不禁喜笑颜开,又道:“不过,再仔细想想,户籍制度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设立,真令人不解。”
“欧美就没有这种制度。”
“可不,就日本有。”
“但也并非毫无用处。户籍至少可以防止刑法上的一种罪。”
井坂眨眨眼睛:“什么?”
“重婚罪。”本间笑了,“国外的电影和小说中不是常有这种主题吗?他们那里只有出生证明和结婚证书,国家又太大,很容易发生重婚的情况,或者说很容易让人犯下重婚罪。但在日本,只要调查一下户籍就能立刻知道婚姻状况。”
“所以无法欺骗女人了。”
“没错,就算要骗,转个户籍顶多也只能隐瞒过去离婚的事实。”
“噢,就只是这么一点用处。那为什么不干脆停止这种麻烦的制度呢?”
本间闻言不禁也想,如果能有一种新的制度,更加简便又能保护公民隐私权该有多好……
“是啊……就像领养这种事,写不写出来都是问题。就连特别领养制度的实施也是四五年前才开始的。”
井坂边听边点头,表情却有些僵硬。虽然他想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但还是会顾忌到本间的态度。小智并非本间和千鹤子的亲生骨肉,还在襁褓时期就被领养了回来。那是在特别领养制度实施之前,也就是户籍上可以不记载小孩子亲生父母姓名的制度之前。
人性本来就很残酷,只要发现别人哪里不一样,就会群起攻之。
小智在托儿所时,不知怎么泄漏了出去(大概是因为注册时所交的户籍誊本),校园里流传出小智是养子的说法。都是四岁的孩子,同学之间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但在学生的母亲之间还是成了一时的话题。为此千鹤子有一段时间既生气又伤心。
当时夫妻俩商量的结果是,反正将来总是会知道的,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对孩子而言太可怜了,因此决定等小智十二岁时再亲口告诉他。没想到三年之前千鹤子发生了那种事,结果本间得一个人说明真相,距期限还有两年。
停止抚摸脖子的井坂看着本间,问:“和也的未婚妻是不是不知道关根彰子宣告过个人破产?”
本间这才回过神来:“可能。恐怕她自己最为吃惊。”
“而且调查破产的经过时,假冒身份的事实也会跟着被调查出来,会让人发现她不是真正的关根彰子,只好赶紧逃跑了。”
“而且跑得很慌张。”本间补充说。
“慌张的样子让本间先生感觉不太对劲?”井坂确认般地说得很慢,表情显得有些认真。
“我觉得情况真的很不对劲。问题是户籍誊本该怎么办?”
“和也很老实吧?”井坂说,“大概在柜台吃了闭门羹?”
和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没有尽全力去办。可是,没有将整个情况说清楚的人是本间,自然也没有理由责怪和也。
“当然也可以拜托搜查科的什么人帮忙拿,反正文书照会的申请不需要一一经过科长的检查盖章,虽然很简单……”
“但是你不想用那种方法。”
“嗯,毕竟是私人调查,又在东京都内。如果是地方乡下,还可以勉为其难拜托人家帮忙。”
“本间先生去柜台说明情况,难道也拿不到吗?”
“不行,这种事情管得很严。不然问题可就多了。”
井坂像个孩子一样,双手撑着脸颊思考,然后提议说:“如果是跟关根彰子一样年纪的女孩到柜台去,表明自己就是‘本人’,会怎样?该不会被要求拿出证明身份的证件吧?”
奉间摇摇头:“应该不会那么严格确认……不过,我不知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井坂微笑着说,“我去拜托久惠事务所的女职员跑一趟。从南青山到方南町也没多远。”
“不行,那样不行。本来就不能那么做……”
“这是非常时期,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去跟久惠说说看。”
井坂坐到十一点左右,久惠快回家时才离去。本间还没有睡意,便拿出那本相簿仔细翻阅。
似乎和也和他未婚妻都不太喜欢拍照。印象中,是两个人亲密交往之后才开始拍照,那么应该保存有这一年半的相片,但相簿里却只塞了个半满。还是说……本间停止翻阅,陷入思考。
和也的未婚妻自从开始以别人的身份、别人的名字进行欺诈,或许便本能地产生了戒心,不留下照片,也不遗留下痕迹。
她被和也质问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就能将公寓收拾得一千二净,自己也消失无踪。通常总是得先有一定程度预知后果,才能够消失得如此漂亮,不是吗?尽管不希望出现这种后果,也不愿多想,但万一自己并非关根彰子的事实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