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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可怜的女人会有什么想法呢!总之,过了一段时间,她把马泰依对她孩子
的兴趣解释为真正的感情,虽然有时候,她那种根深蒂固的警惕,她那种习
惯养成的惨痛的实际精神也会浮上脑海。
“马泰依先生,”有一回她说,“我知道这事我不该问,不过警察局长
来是因为我的事吗?”
“噢,不是的。”马泰依答道,“他干吗要为你的事来?”
“村里的人都在议论咱们。”
“这有什么关系呢?”
“马泰依先生,”她又重新开始说,“你之所以呆在这里,是不是和安
妮玛丽的什么事情有关系啊?”
“胡说八道,”他笑着说,“我只不过是喜欢这孩子罢了,海勒太太。”
“你对我和安妮玛丽挺好的,”她若有所思地答道,“我希望能知道为
什么。”
不久,暑期结束了。秋天来临。乡野变成了一片红色与蓝色,景致都分
外清晰,仿佛是在一面巨大的放大镜下似的。马泰依觉得一个绝好的机会溜
过去了。可是他还是继续等待着,顽强地、专心致志地等待着。小姑娘走着
去上学,马泰依在中午和傍晚常常去接她,让她坐自己的汽车回家,他的计
划一天比一天地显得没有意义,显得没有希望了。获胜的机会越来越淡薄了。
他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他琢磨,那个凶手准是经常路过他的加油站——也
许每天都经过,至少是一个星期一次;可是仍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仍然
是在黑暗中摸索;他仍然没有掌握任何一点线索,连一点点暗示和迹象都没
有。什么都没见到,除了开车的人来来往往,偶尔和小姑娘闲扯几句,讲上
几句无伤大雅的、没什么意思的、捉摸不定的话。他们之中谁是他要找的那
个人呢?也许他不会交好运,因为他过去的职务太出名了;这个排除不掉的
因素倒是他一开始时没有计算在内的。
可是他仍然坚持下去,等待着,等待着。他不能再走回头路了,等下去
是他唯一的出路,虽则这使他不耐烦,即使他好几次几乎想打点行李离去,
逃走,到某个地方去,任何地方都行——甚至于是约旦。虽然他常常怕自己
会神经失常,但他仍然坚持下来了。常常有好几小时,好几天,他会变得漠
然无动于衷,心如死水,看穿一切,听任事情自己发展,他会坐在加油站门
前的板凳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烧酒,呆呆地瞪视空中,烟蒂在他的脚旁积成
一个小堆。然后他又再度振作精神。不过越来越多的是他陷入昏昏沉沉的状
态,在痛苦的、荒唐的等待中半醒半睡地度过了许多许多天和许多许多星期。
他不知所措,备受折磨,心灰意懒,然而还是满怀着希望。直到有一天,那
时他傻呆呆地坐着,胡子拉碴,满身是油渍,突然惊醒过来。他蓦地想到,
安妮玛丽还没有从学校回来呢。他动身去接她,是走去的。在屋子背后,那
条尘土飞扬、没有铺好的乡下土路稍稍有点往上斜,然后又逐渐下降,穿过
一片枯干的田地,又进入一片林子,走到林子的边缘,可以看到村子,村子
里许多老房子簇拥在一座教堂的周围,它们的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的青烟。站
在这里,安妮玛丽必然会经过的整条道路都可以收入眼底。可是并没有见到
她的影子。马泰依回进树林,心中突然紧张起来。现在他完全清醒了。在矮
小的枫树和灌木林底下,地上覆盖着一层锈黄色、棕红色的树叶。一只啄木
鸟在林木幽深处一下接一下地叩击,那儿,高大的枞树挡住了天空,阳光在
树干间斜射下来。马泰依离开小路,拨开枝叶,在荆棘和矮树之间搜寻,树
枝弹回来抽打着他的脸。他来到一片林中空地,惊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他
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片空地。在树林的另一边有一条比较宽阔的小路穿过此
处;无疑,村民们是走这条路来倒垃圾的,因为空地上有一个垃圾堆成的小
山,下面散乱地扔着空罐头、锈铁丝和各种各样的废物——垃圾山下,是一
条涓涓流过空地中心的小溪。这时,马泰依看见小姑娘了。她坐在闪着银光
的小溪的岸边,她的洋娃娃和书包放在她身边的地上。
“安妮玛丽,”马泰依喊道。
“来了。”小姑娘回答,但是依然一动也不动。
马泰依小心地爬过垃圾小山丘来到孩子的身边。
“你在这儿干什么哪?”他问道。
“在等呢。”
“等谁啊?”
“等魔术师呢。”
小姑娘脑袋里装满了童话。有时候她等仙人,有时候又等魔术师。这简
直像是对他的等待的一种讽刺。失望袭过他的全身,他明白了自己行动的徒
劳无功,他气馁地知道他只好再等下去,因为除了等待、等待、再等待之外
他已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走吧,”他有气无力地说。他拉住小姑娘的手,和她一起穿过树林。
接着他又在板凳上坐下来,瞪视着夜空。暮色降临了,接着是黑夜来到。他
已经变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坐在那儿,抽烟,等待,再等待,顽固地、执
拗地,有时候也轻轻地自言自语,在恳求他的敌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
怎么回事):来吧,来吧,来吧,来吧。他一动不动,坐在乳白色的月光下,
突然之间沉入了睡乡,拂晓时分又冻又僵地醒来,然后爬上床去。
可是第二天安妮玛丽从学校回家的时候比往日稍稍早些。马泰依从板凳
上站起来走过去接她,她则一蹦一跳地走来,书包甩在背后,一边独自轻轻
唱着歌,一边轮流用一只脚跳着。洋娃娃提在手中,娃娃的小脚垂挂到地上。
“今天有作业要做吗?”马泰依问道。
安妮玛丽摇摇头,继续哼唱着“玛丽坐在石头上”。接着她进屋去了。
他让她走了。他太没精打采,太心灰意懒,太打不起兴致来为她编造新的童
话,并且用新的游戏来吸引她了。
可是海勒回家时却问道:“今天一天安妮玛丽乖不乖?”
“怎么,她上学去了。”马泰依答道。
海勒惊讶地瞧着他。“上学?她今天放假。老师开会去了,反正是有事。”
马泰依变活了。一个星期以来的失望立即烟消云散。他意识到他的希望,
他的疯疯癫癫的期待终于接近实现了。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没向海
勒问别的话。他也没去盘问那个女孩。可是第二天下午,他开车进入村子,
把车子停在一条小路上。他要偷偷地观察那小姑娘。这时快四点钟了。窗子
里传出来唱歌声,接着又是叫嚷声;小学生像发疯一样地从学校里冲出来,
男孩子们吵架、扔石子,女孩子们互相勾着手臂。可是安妮玛丽不在里面。
老师走了出来,表情很冷淡,她严厉地打量着马泰依。从这位女士那里他知
道安妮玛丽没有上学;她前天下午也没有来,也没有请假,女教师问安妮玛
丽是不是病了。他向老师表示道歉,因为没有能更早些向她报告,说完便像
个疯子似地急忙向树林驶去。他冲过树林来到空地,却什么也没找到。他筋
疲力尽,气喘吁吁,皮肤被荆棘划破了好几处,回到车上,他驱车赶回加油
站。他还没有到达,便看见小姑娘在马路边上一蹦一跳地走着。他停住车子。
“进来吧,安妮玛丽。”他和颜悦色地说,打开了车门。
马泰依伸出手去拉她,她爬进了车子。这时他吃了一惊。那小姑娘的手
是粘糊糊的。他瞧了瞧自己的手,看见上面有巧克力的痕迹。
“谁给你巧克力啦?”他问道。
“一个女孩子。”安妮玛丽回答。
“学校里的吗?”
安妮玛丽点点头。马泰依没有吭声。他开车回家。安妮玛丽爬下车子,
坐在油泵旁边的板凳上。马泰依装作没事似地观察着她。那孩子把什么东西
放进嘴里,在咀嚼。他慢慢地走到她跟前。
“给我瞧瞧,”他说,轻轻地打开握紧的小手。在她掌心里是一个带刺
的巧克力球,已经咬掉了一半,是人们叫酒心巧克力的那种。
“你还有吗?”马泰依问。
小姑娘摇摇头。
他把手伸到她裙子的口袋里去,拿出她的手绢,打了开来,里面还有两
个巧克力球。
安妮玛丽一句话也不说。
马泰依也是一句话也不说。他全身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喜悦感。他挨着小
姑娘,也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安妮玛丽。”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是颤抖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
两个带刺的巧克力球。
“是那个魔术师给你的吗?”
小姑娘没有回答。
“是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