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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个,在寂廖的长巷中,对视。
巷口就是繁华锦绣世界,而巷子里行人冷落,恰如我此刻的心情。
只要云庭说一声爱我,不,就是说一声接受我也好,我想我置身的世界会立刻转换成繁华背景。
而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孤清感觉,冷落如这寂廖的长巷。
风轻轻吹起他的衣襟,而他额头吹乱一丝鬓发,为他增添一丝浪荡落拓气质。是什么时候我开始以女人对男人的眼光打量他?我的心轻轻的颤动,眼睛里加多一丝沉迷。
云庭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他承认:“是,我特别飞回来,就是因为不放心你。”
我的心里,刹那间充满一种叫做“快乐”的东西。情绪转换得那样快,连我自己都吃惊。
我柔声唤:“云庭……”
可是云庭伸手阻止我说话。他继续说下去:“可是,那不过是源自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便放心了。并且,我发现我们之间……也该到了避嫌的时候。说到底我们不是亲生兄妹。我即刻回英国,以后……我不会再回来此地。”
巨大的欢乐马上被巨大的绝望代替。他又要逃?他又想逃?每次一提到感情,他总是仓皇的退避!
我想咬他,打他,踢他……可是我更想紧紧的抱着他,摇他,请他睁开眼睛,看清楚我爱他的事实。
然而最终我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
若不是他眼里一点凄怆痛楚打动了我,我不会这样冷静。说出这样的话来,云庭也是觉得不忍的吧?
那么是我对他的感情给了他绝大困扰?我第一次想到这样可能。
我凄凉的笑了。
要深深的呼吸,同时两手紧紧的握成拳,我才可以貌似镇定的开口,甚至声音里没有发出明显可见的颤音。“好的,云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很抱歉令你为难了。”
云庭的样子也很难受。他垂下眼去。
“小憩,你会幸福的。”他沉声说,一个字一个字放得很慢,象要说服我。或是说服他自己?
“幸福?”我笑,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不要露出惨淡的神情。
再深呼吸一口气,我说:“呵,或许……幸福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嘴唇在不受控制的发颤。我说完马上闭紧嘴。
云庭也词穷了。想一想,他问:“你现在情绪不是很稳定,我替你叫车,你先回去?”
如果我没猜错,之前老张说觉得有人在跟踪,就是云庭开着车在跟我们。可是他有车都不愿意送我,那么他要与我划清界限的意思,十分明白了。
也许,还是怕送我回家,我继续赖在他身边诉衷情吧?毕竟车厢那样小小的空间二人相对,他既然一心要避嫌,自然是要从此刻避起的。
我疲倦的说:“不必了。外面很容易召车的。”
他迟疑一下,我已经抬脚向巷口走去。
云庭到底不放心,跟了上来。我们默默的走出去,他替我召了车。
我站在车边,不肯上车去。
一双眼睛深深凝望云庭。这一别也许是就是永别。云庭既然立了心以后要避开我,我要找到他的机会,微乎其微。
也许我的眼神太过恐怖,云庭在我的注视下略觉不安。他催我:“司机在等呢。”
我苦笑。是啊,司机在等呢。难道我赖着不走,能赖一辈子?
该来的别离,总是要来。不管当事人有多么痛彻心肺。
我对云庭说:“云庭哥哥,无论怎么样,你对我的关怀照顾,我一生感激。”
云庭仿佛呆住,过了三五秒才轻声说:“乖,上车,回去好好休息。”
我上了车。
不能再拖着不上车。只怕再多站片刻,我便要失态,失声痛哭在当场。
我轻声对司机说:“落阳道十九号。”司机老早等候得不耐,听了地址,一踩油门,车子向前开出去。
后视镜里的云庭迅速被别的景物代替。我没有回头,用手轻轻的掩住脸。
很快,泪水突破手掌封锁,自指缝之间溢出。
回到家我静静往楼上去。眼睛红肿,神情委顿,我只想泡个热水澡,然后服两片安眠药入睡。
安眠药真是个好东西。自上次云庭拒婚之后,我好似患上失眠症候,去找来相熟医生开出安眠药助我入睡。
医生再三劝我不要服食此种对身体略有影响的药物。我嗤笑,难不成夜夜酒醉入眠对身体更为有好处?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意兴索然,也许这一生的快乐已经在之前挥霍干净?我现在觉得人生不外如是,充满灰色、失望,诸如此类东西。
在楼梯上我碰到母亲,冷冷面孔,冷冷眼神。我垂下头,想从她身边绕开。现在我的心情太差,话也不想说多半句。
然而哪里可能。母亲叫住我,她问:“你去了哪里?”声音冰冷。
我胡乱搪塞她:“不过随便逛了几处地方。”匆匆想闪身上楼去。
“站住。”母亲的声音低沉。“你想骗谁?秦公子打了几通电话来问你到了哪里去。你敢放他鸽子?”
我怔一怔,才掏出手机来看。果然,二十余条未接来电。我心神太恍惚,手机响了这样多遍也未曾听见。
我轻声说:“他临时有事,我就去电影院独自看了场文艺片。电影院音效好,我又看得入神,没有听到手机响。”知道母亲对我的红肿眼睛起疑,我先给出答案。
“还要骗人?”母亲满含怒气的声音响起。“秦公子说他的司机接来接去接不到你,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去跟什么人勾三搭四?”
心里那块伤又让人再血淋淋的揭起。我闭住嘴,不作声。
“真的去幽会?”母亲的声音那样冷厉。“天生的下流坯子!”她抬手挥出一巴掌,力道十足,我站不稳身子,居然让她打得从楼梯上跌下去。
全身都在痛,骨头象是要裂开的样子。
其实更痛的是心。那里似乎有千针攒刺,就没有停止过痛楚的感觉。
可是我得不到母亲的半点怜惜。她三步并作两步赶下来,蹲下身,一把拉住我的发髻。
我感到头皮传来阵阵剧痛。与此同时,母亲的脸在我面前放大。然后她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的说:“齐憩,我再跟你说一次,你妈不是什么高贵女人,你也别想做什么千金小姐。”
顿一顿,她又补充:“你没那个命!”
我漠然的看着她,我的母亲。她风韵犹存的脸此刻扭曲得不象话,眼睛里射出贪婪狂热的光芒。她梦呓般对我说:“看,你年轻,漂亮,我给了你一副好相貌,你也不能辜负了自己。”
“去,上楼去。梳洗打扮一下,今天晚上你就去见秦沧海。引诱他,让他跟你上床。女儿,你现在的机遇,比你妈以前好过百倍。”她笑,笑声听上去竟有点凄厉:“马上去,知道吗,你现在的机会百年难遇!”
我让她骇住。母亲此刻的神智象不太清醒。
她的手放开我的发髻,改来抓住我的一只手,尖尖的指甲掐住我的手腕,陷进去很深。
她继续以她梦呓般的语气跟我说话。她说:“知道吗,只要你能嫁进秦家,我马上在这个家里就能扬眉吐气。老头子也好,老太婆也好,从此我不必费心看他们脸色……小憩,全靠你了……你去找秦沧海,你是处女,他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我觉得心神俱裂。害怕之外,还有深深悲愤。似乎对父母最后一丝幻想也终于消失。原来人与人之间,揭去一切温情或伦理的面纱,不过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关系。
我大叫一声,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猛一挥手,居然挥开母亲的钳制。她让我推得由蹲着变成向后跌坐,仿佛吃了一惊,然后用手撑住地,又想向我扑过来。
我连滚带爬的往外跑,跑了几米路才由爬的姿势站起身,向外狂奔。
母亲在我身后追来。她喝:“站住,你这不中用的东西!”
我什么也不能想不能说,只懂得往外跑去。我听到李妈的声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