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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美只是倔强地看着他,兀自流着眼泪。陈晋叹了口气,收回了现钞,“我叫小许打到你帐户吧。……你要报的山西煤矿的事儿,我劝你还是作罢。煤矿收回国有,这是国家政策,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千万不要和国家作对。为了不相干的正义连累自身,不值得。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青春是财富。可这句话的解释不应该是拿青春的时间和肉体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傻的,就是以为自己的青春是优势,以为自己怎么样都强过对方家里的半老徐娘,就不把人家原配放在眼里。女孩儿都太过骄傲,忘了他也是曾经沧海的人,他和她之间有着相扶相持的情分,这远比肉体的享受更珍贵。
陈肖在找羲扬之前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她查看了她所有的财产,大略计算了一下生养孩子的费用,她做好了面对最坏谈判结果的准备。事实往往出乎意料,还没说出口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她有一些茫然,她知道她得为她的行为负责,为这个孩子负责,但是她还没想好到底 要如何负责。她自己还是一个不成熟的人,要怎么当一个母亲也完全没有概念,她甚至不能告诉父母,未婚先孕在她的家族里是要打折腿的大逆不道之事,她现在神经很脆弱,再也经不起诸如此类的轩然大波,那就像让一个已经晕车晕的七荤八素的人再去坐转盘,她不能在怀着孩子的时候让自己疯了。想到这儿她感到更加不安,她害怕被肖同志或者谁从蛛丝马迹知道她怀孕了,她也不能打掉孩子,她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这是一种奇怪的执着,她又开始轴了,且轴的这样坚定不移。
清晨,陈肖拖着旅行箱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羲扬的车停在那儿,对着她家的大门。羲扬看见陈肖,下车来,接过陈肖的行李,“上车吧,去哪儿我送你。”
“你怎么在这儿?”
“上车吧,有话车上再说。”
在车上,谁也没说话。羲扬拿出一份早餐给陈肖,陈肖接过来吃里面的烧饼,喝了一包豆浆。她转头看了一眼开车的羲扬,用一根吸管插进牛奶瓶里递给他。羲扬看一眼,“开车。”陈肖就举在那儿,羲扬歪着头几口喝光了,陈肖收回手整理了一下垃圾,然后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去哪儿呢?”
“火车站。”
“然后呢?”
“不知道,赶上哪趟算哪趟吧。”
“怎么买票呢?”
“我知道一条不用检票直接上站台的路。”
“那条路现在没有了,重修之后堵死了。”
陈肖睁开眼睛,“是么……”
“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什么样的地方是好地方?”
“空气好的,安宁的,有故事的地方。”
陈肖看着前方,有好一阵子没出声。“天怎么还这么黑。”
“今天阴天。”
“要下雨了么。”
“这场雨过后冬天就来了。”
陈肖重新又闭上了眼睛,她在努力压抑着反胃的感觉。
腾云在办公室里接见美国公司的产品代表,他正考虑新工程使用他们的防潮防火壁纸的可能性。
安然带着耳机坐在人民大会堂给中法扩大合作会议做同声翻译。
王佳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葡萄,偶尔起身去洗手间吐一下。
迟乐乐看着手机有种李想会打过来的预感,电话铃果然响了,她高兴地接起来:“喂!”“您好,我公司有各种发票、税票……”
腾跃周旋在客户之间,比较着厂家的报价,核算盈利率。
苏黎正在南方城市的宾馆补眠,晚上就要演出了。
肖同志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美容院,边下楼边给司机打电话。
肖飞出去维和没赶上国庆阅兵,正在敲诈开战斗机过□的战友。
大家都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正常的运转,这个时候,有人逃跑了,且这不是她第一次逃跑,对于逃跑这件事她已经轻车熟路。
一辆开往深北方的绿皮火车停在北京站2号站台,羲扬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陈肖上了火车。火车外面看来很破,卧铺车厢却是新装修的,看起来还算干净舒服。安顿好行李,羲扬转头看见陈肖坐在下铺发呆。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仰起脸看着她说:“肖肖,我们要私奔了。”
羲扬买到两张下铺的票,陈肖上铺是一个孕妇,她丈夫在羲扬上铺。这是个年龄很大的孕妇,看着她笨重地移动着,羲扬把自己的下铺让给了她。她丈夫很感激地一个劲儿地向羲扬道谢,还掏出烟来给羲扬,非让羲扬抽,羲扬说车厢里不能抽烟,对孕妇也不好,这才作罢。孕妇本人也很热情,她拿出带来的小食品给陈小吃。陈肖婉拒了,不过好像这对热情的夫妇不知道什么叫婉拒,她喊她丈夫:“老刘,拿烤鸭出来给小姑娘吃。”“哎!”老刘从床下的大包里掏出一个大塑料袋,解开里面是很多小塑料袋,装着酱菜、猪头肉之类的小菜。老刘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一只肥硕的烤鸭油嗞嗞的呈上来。陈肖一闻到烤鸭的油味儿恶心的感觉再也抑制不住,推开羲扬冲了出去。羲扬赶忙跟过去。
“怎么了这是?”老刘不明所以地问。
老刘媳妇掰下一只鸭腿,“城里的姑娘娇贵呗,可能是头胎。”
“她也有喜了?”
“你没看她那小对象护着她跟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儿似的。”
羲扬拍着陈肖的背,不知道她怎么了。陈肖呕了一会儿直起腰来靠在墙上喘气。陆陆续续路过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肖肖,下车吧,我带你去医院。我不知道你病了。”
陈肖觉得头晕,就把手放在额头上,冰凉的手能让神志清醒些。“要去哪儿?”
“麦城。”
“恩。”
“我们还是下车吧,还有1分钟车就开了。”
“不用了,我没事儿。”
“你都吐了。”
“我吐的是饭,还没吐血呢。”陈肖说着就站直了身体,向车厢里走去。羲扬只好跟在她身后进去。
火车开的很慢,每一个小站都停。热情的老刘夫妇一开始还问东问西地兴致颇高,问他们上哪儿啊,走亲戚还是回乡啊。羲扬简单地应了几声。他们见这对年轻小夫妻也不爱说话,就用家乡话自己聊天去了。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陈肖都在昏睡,醒着的时候就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初冬的北方树木落光了叶子,立在铁路两边光秃秃的,让人可以没有任何遮挡地看见大片的田野和黛青色的远山。陈肖喜欢大片大片的景致,一大片海,一大片原野,一大片向日葵,开阔的风景总能让人心情舒展。熄灯的时候羲扬从上铺下来拉窗帘,陈肖说:“不要拉。”
羲扬收回手给她掖了下被子,“冷么?”
“还好。”
羲扬拿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在被子外面,“睡吧,明天下午就到了。”
早晨起来陈肖又去吐了一回,头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吐的都是酸水。羲扬回来给陈肖拿纸巾和矿泉水的时候老刘老婆拿了一袋儿青枣给他,“给她吃吧,她这个时候是吃不下旁的东西的。第一胎都这样,娇贵的很,多生几个就啥感觉都没了,我怀这个的时候好吃好睡,一回都没吐过。”
羲扬愣在当场。刘大嫂不知所以地把枣子塞到羲扬手里,“去吧,第一胎要好好照看,不然会落下病根儿的。”
陈肖吐了两回筋疲力尽地靠坐在床铺上。羲扬打了一壶热水淋在洗好的毛巾上,甩一甩等它变成温热的再拿回来给陈肖擦脸。陈肖想接过来自己擦,手被羲扬按住。“我来。”羲扬托着她的脸,径自仔细地擦拭着。
“小两口感情好的。”刘大嫂一边吃着煎饼一边看着羲扬他们笑。
羲扬不做声,又把陈肖的双手仔细擦干净。然后拿着刚才刘大嫂给的青枣去洗手台那里洗。羲扬一走刘大嫂马上对陈肖说:“命真好,看看对你多好,我一看你就是个有福的面相。”陈肖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好默不作声。
羲扬洗了青枣回来,递给陈肖,陈肖要去厕所,他就把枣子放在小桌子上,拿过陈肖的鞋蹲下来给她穿上,“去吧。”
下午三点半,火车到达了麦城。麦城是个地级市,人口密度不大,很适合居住。一下火车,冷冽的空气就让人精神一振。羲扬察觉到陈肖一哆嗦,他脱下外套罩住陈肖,自己就穿着一件衬衫。陈肖也默不作声地任他作为。羲扬一手牵着陈肖,一手提着行李走出站台,招了一辆的士。“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