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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连头都没有抬。
老母亲在座,他懂得收敛脾气,却还是发了火:我借了你几个胆子你敢连名带姓叫我?
生气的不是这个名字,生气的是她疏离冷漠的态度。
在穆家住的半个多月,夏芊衍连穆枫的面都很少见,更别说撞见他发火的机会。没想到,好好一顿早饭,三藩穆氏对着内眷大为光火。倒让她开了眼界。
说来,夏芊衍也被吓到了,印象中的穆枫做事干练果决,有几分神秘气息,是三藩乃至整个华人世界只手遮天的人物,不怒自威,如今怒了,那还了得。
他放下筷子,有些歉疚地看着穆老夫人:母亲,梓棠不懂规矩,不该在长辈面前……
不碍事,穆老夫人摇摇手,夫妻之间,有吵有闹才有和……她转身看着褚莲,细语劝道:阿季,百炼钢要绕指柔来化,穆家的男人,在外太累,要是内眷还让人操心……
她不说话,只低着头,有些无措地拨弄着筷子。
穆枫一脸不快,沉声:我会吃了你吗?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满脸期待。
她委屈,眼泪差点流出来。却还是懂事地点点头:小枫哥,谢谢你。
他一愣,应了一声:嗯……举起筷子,夹了一根油条放到她碗里,声音突然柔软:你喜欢的。
这才好,家和万事兴,这才好嘛!穆老夫人舒展的皱纹里溢满欢喜。
夏芊衍一直默声低头,无意搀和了穆家的家事,让她紧张不能自处。心里好奇却多过害怕,原来穆枫是这样的一个人,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长辈口中杀伐果断的三藩穆氏领袖人物,见到了他在平常从不显露的情绪,她居然……心跳的那么厉害。
褚莲又是怎样的人?居然敢挑衅三藩教父穆梓棠的威严。只听爷爷说过,褚氏依附溪口张家,张家势衰之后,褚家家祚也到了头,现在却仅仅凭借一个女儿,得穆家庇护,在地下王国依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想必褚莲的日子,并不好过。
早饭散了时,老太太站起来,向夏芊衍笑道:你瞧这两个小冤家,多有意思。本来穆先生的事,都是不能当笑话说的,那孩子现在是家主,处处要立威……但是你不同,嫂子哥哥的事,看着劝劝也好的。
夏芊衍小心翼翼地赔笑点头,这顿早饭,吃的真是心惊胆战。
穆枫和褚莲跟在老太太身后,要告别,被老太太拉住了手,话里有话:家里宅子大,只有静姝一个孩子,冷清了些。
褚莲低头,面有赧色,一贯的沉默。
穆先生不想说点什么?见穆枫愣着,老太太突然问道。
没话了,母亲。
他后退,却被老夫人抓住手,他一时惊讶,穆老夫人已经把两人的手紧紧交叠在一起:脾气都得改。梓棠,整个三藩,甚至整个美洲,有华人的地方,都是你的天下,但是啊,治□和治天下,是不一样的。用刀用枪,夺的是男人的地盘,用温柔用包容,争的是女人的心……老夫人叹气,又看向褚莲:好阿季,你这么聪明,怎么看不懂我的儿子?
很疏远的肌肤相亲,隔了那么长的光阴。她想抗拒,却根本不可能。
穆老夫人心思缜密,早就吃准了褚莲的痛处。交到她手里的,是穆枫断指的手,时时刻刻提醒她,十一岁那年,在三藩地下娼寮,她欠他一根指头。
他要的不是同情和歉疚,名震四方的教父不屑用这样的卑鄙方式,来赢一个女人的眼泪。
可是她流泪了。
穆枫想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拽住。
他愣着,贪恋这样的温柔。为什么只要是她施予的,他觉得怎样都不够?
还疼吗?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他的半截手套上。
真是没办法了。老母亲说的很对,如果机会等同,他会是另一个温莎公爵。
长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将她的手放在唇下,像英伦绅士一样,给了她一个轻吻。
分手,向左向右,还是相背的方向。影子,在逐渐拉长的距离中延展。直到长的不得不分开了,他才放下她的手:
今天,很漂亮。
他说她今天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第6章 教父(6)
早年穆家孩子们开蒙,必请谢师宴,只有旧家族还秉承着这样的传统,侍师贵乎礼,学年的第一天,必然由当家主母领着全家族的孩子们赶了起早地沐浴焚香,开堂拜文殊菩萨,再拜塾里请来的国文教师,一应节礼,俱是民国遗风。
如今穆家最小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风字一辈寿数不长,穆枫堂族夭亡太多,孙辈们更是凋零,他目今膝下只有一个小女孩子静姝,穆家虽盛况比此前更隆,但就子嗣而言,实在是每况愈下。现在已经看不到旧日大家族开堂拜师的盛状了。
只有这一天的传统还被保留着,作为当家人的穆枫不管多忙,到了这一天,都会陪穆老夫人好好地吃一顿便饭,看一出折子戏,周全地伺候着。作长揖,感念当年母亲的教养之恩。
在这座隔绝时光的大宅子里,裹挟着民国的旧光阴,谁又能够想到,这里是大西洋那一头的圣弗朗西斯科呢?
穆老夫人今天心情不错,所有的女眷都齐聚一堂,陪她吃饭听戏。她平素就很喜爱女孩子,这次趁了办儿媳妇生日的机会,把堂族亲眷家的女娃娃都拢了过来,天天在她眼前晃荡,她愈看心里自然愈欢喜。
这日便饭,也不知是她忘了还是怎么,亲戚朋友家的女孩子都聚在饭桌上,脂粉香气弥了满室。
穆枫自然还是要来的。见了外客,他当然不自然,只怕那些女孩子们更会吓的不轻。他不爱笑,管着三藩这么大块地盘,平时一皱眉一瞪眼,手下人早已哆嗦不止,不喜温柔的穆枫,怎么习惯和这群不太亲近的堂族外戚家的女孩子一起吃饭?
这天,他反常地对着满屋外眷发了一通大火。
又是为了室内不见人的穆太太,当年的小丫头片子褚莲。气的老夫人直呼这对儿冤家,讨债来的!
老太太当时正请着女眷,阖室欢宜,穆枫没防备,还和往年一样,带了几个随行的人便走进来,刚跨过门槛便想抽脚,老夫人眼快,忙拦住:不妨事的,孩子,来了还跟以前一样,陪妈妈吃个饭,过午看出折子戏……要在更早些年啊,这一天可是要开堂拜老先生的,那可是大事!说到这里,不免又有些伤感:穆家如今子息薄弱,你下面,只有这么一个可怜丁丁的妍妍,堂族几支……又是这样凄凉的光景……
见老夫人心下又难过开来,他不忍甩手走,只好入座,顺席陪在老夫人身边。
那几个与他形影不离的长衫黑衣人也顺次坐下,这阵势很招摇,内眷年轻轻的女孩子很少见到这样的架势,今天见到穆枫,个个侧目,心里又怕又敬,不敢看他,又淡淡地迎着,好奇着。
穆先生不长三头六臂的,你们只管瞧!老夫人兴致颇高,打趣儿道:要是把我儿子瞧出个洞来,那也不叫你们赔!
女眷们这时才稍稍放松开来。
他入座时,眼角分明从期待转为黯淡,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乍然不见时,那种失落感蒙上心头,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唯有一件事,只此一件,心头大恨。
她不在。
所有女眷都在的场次,她却不在。
老夫人见过的世面大,瞧过的人心个顶个的晶透,从小养大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又怎会不清楚?明明心里想的紧,却偏偏不动声色。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别扭。
你们只管吃着,吃过了饭,陪我老太婆去瞧出折子戏,老夫人饭桌上拿捏很得当,迎向女眷们微笑,穆先生要是手头事儿不紧,陪着么,我老太婆心里也开心的。孩子们都在,我心头欢喜……
婶母,嫂子不是不在么?叔家的小女儿穆林到底年轻,说话不过大脑,大家族的事,她也没个数儿,张口便点了那个顶顶要紧的人:好想念莲嫂子,小时候还带我玩儿呢,那时还是褚家的大小姐,想不到过了几年,倒成了穆家的媳妇了……我出去念书这几年,嫂子把妍妍小宝宝都生了,本来想着都是一家人,回来后更热闹更亲密,谁想到九哥把嫂子当宝贝似的藏着,穆家的当家孙媳妇,竟然连面都见不着!婶母,你说九哥是不是太小器啦?她声线好,年岁又小,这几句看似抱怨的话,一经她口,倒像是软语的撒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