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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菜收好,关了电视,把碗碟塞进小型洗碗机里。
郁林回到卧房,躺下,慢慢把脖子上的领带扯下来,扔到床下。眼睛看著天花上的欧式吊灯,双人床,一个人躺,总觉得闷得慌。他想起什麽,翻身坐起来,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没穿过的睡袍,挂在手臂上,去敲严维的房门。
严维还没睡,弓著身子,坐在床边上,灯也没开,见到他,又站起来。
郁林把睡袍给他,见严维不接,又解释了几句:「睡觉穿的,会舒服点。新的,没穿过。」
他见严维呆站著,又把袍子披在自己身上,示范了一遍,怎麽系带子,严维这才接了。严维有些恍惚,寡言少语的,别人说什麽,他就做什麽。
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郁林还站在门口,严维笑了下:「睡吧。」
郁林似乎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走,突然听到严维的声音。「不来吗?」
郁林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懂,「来什麽?」
严维笑了下,坏坏的。「我帮你泄火吧。」
走廊上的灯还亮著,橘黄色的光,跨过半敞的房门,刺得屋里的人眼睛酸疼。严维半仰著脸,脸上露出痞子的笑。
严维坐在那里,笑著说:「怎麽了,你还不乐意?」他已经很累了,眼皮浮肿,肌肉软的像面团,皮肤粗糙松弛。不像严惜,严惜更年轻,更漂亮,比严维更像严维年轻的时候。
严维等了一会,眼神黯下去,「哈」的一声。
郁林站在那里,什麽都没说。
严维脊背弓得像虾,把头埋在自己胳膊。「过去你想要成什麽样子……」
郁林轻声说:「严维。」
「成天黏著,成天黏著,你家里没办法弄,就想办法去我家。最後都出血了……」
郁林摇了摇他,严维还是哆嗦个不停,牙齿咯咯的碰撞著。
他伸手拽著郁林的衬衣,用了些力气。郁林往下弯了弯腰,严维乾涩发白的嘴唇贴了过来。
郁林措不及防,刚感觉到唇上翻卷著的死皮的粗糙质感,就像被烫到一样,用力推开,力气掌控的不好,有些大了。
严维仰躺著看他,郁林的手也在发抖,他飞快地从严维手中挣出被扯皱了的衣服,大步转身。
走廊上装饰柜上花瓶的釉色,温润的,像水光一样淌著,里面插满了洒著金粉的塑胶花,满满一束,半遮著复古造型的钟摆。求而不得的焦虑痛苦和既得之後的厌倦无聊构成了人性的两极,人生的钟摆永远在焦虑和无聊中沉闷的摆动著。
富贵蜷缩在走廊的一角,厚软的地毯上到处是一小撮一小撮的猫毛,郁林用手驱赶著拍打了几下,见它没什麽反应,就由它了。
每次回想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人们总会发现记不全,有几个小时,自己也忘了自己做了什麽。在脑子里筛来筛去,也不过是想起了几句话,一些情绪。
郁林醒来後,更衣洗漱,在厨房里倒了杯鲜奶,和煎蛋一起搁在碟上。
富贵在他脚下,啪嗒啪嗒地舔著食盆里的牛奶。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於他们往往不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知道怎麽样让别人快活,却偏偏要弄得别人不快活。
那只老猫抬头斜睥了一眼,慢吞吞的踱出去,严维光著脚站在厨房口,见了猫,不轻不重地踹了它一脚,咒著:「忘恩负义的家伙。」
郁林回头看了他一眼,把早餐递给他。严维不接,粗著脖子说:「我想吃豆浆小笼包。」
郁林的手没有收回去,静静看著他,严维和他僵持了一会,还是狠狠端了,走到沙发前用力一坐,用手抓著面包片咬了几口,皱著眉头哼哼:「什麽怪味,医院里还能点餐呢。」
郁林淡淡的接了一句:「医生说的,豆浆没鲜奶好。别整天阴阳怪气的。」
严维哈哈哈大笑起来,他用手不停的搓自己的鼻子,像是要搓下一层皮。严维觉得自己像枚酸杏,遇上郁林这榨汁机,只得把酸酸苦苦的胆汁滴答了一地。「我还阴阳怪气,我阴阳怪气……」
他重复了好几次,把右腿翘到左腿上,不住晃著。肚子里的火气乱窜著,没处发,有些难受,想找句狠话说说,却觉得五脏六腑都是软的,软成滩泥。「我向来就这个德性,你爱看不看。」
郁林的眼皮半垂著,指指他吃剩的东西。见严维没反应,把餐具都收拾好,迳自去了书房。
严维站了好一会才跟过来,书柜玻璃上映著他浅浅的倒影,像一个小偷,眼睛里赤裸裸地露出怯意和不自在。
郁林刚侧过身,严维又立刻装得精神抖擞,「这是电脑吧,变这麽薄了。现在什麽系统的,给我看看,有游戏吗?」
郁林把那副只有五十度左右的金丝框眼镜取下来,放在一旁,捏著有些酸疼的鼻梁,存了个档,示意他自己去琢磨。
严维俯著身子,挪动著滑鼠,叫著:「怎麽滑鼠屁股後面没线,有意思。」
他几乎压在郁林身上,没碰到,却似乎有热度,有重量,沉甸甸地磕著心脏,艰难而酸胀的鼓动。
郁林看著严维脑後的两个发旋,伸手去摸,还没碰到,手就缩了回去。
「那我坐你椅子了?」
郁林应了一声,在旁边站著看了一会严维玩踩地雷,然後坐在一旁的布艺沙发上看起报纸。
严维的话挺多,近乎罗嗦:「那时候一周才那麽一次电脑课,玩金山打字游戏。」
郁林搭著话:「我记得,超级玛莉什麽的。」
严维猛地回头盯著他,「现在还玩那个吗?」
郁林愣了下。「有更好的,後来出的。」
严维一脸没意思的表情,「我真以为能红一辈子的。」说完了那句,软在椅背上,微闭著眼睛,整个人无精打采。
郁林把眼前挡著视线的那张报纸,对半折了一下,看著他沉默了会,问了句:「红一辈子,你信吗?」
郁林的眼睛黑得发亮,想事情的时候,瞳色深得能把人吸进去。严维猛地抬头一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好眼睛。
郁林说的是问句,一辈子的事情,严维摸不准,他竟然也摸不准。
第二天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郁林出门的时候在鞋柜上留了点钱,放在外卖单旁边。本意是想那家伙饿了叫点吃的,可他门一关,严维揣上钱,蹬著拖鞋就跑了出去。
严维喜欢折腾,他们那里长大的孩子,都跟野狗似的。开车走三十多里路随地一扔,第二天又能摸回来。家家户户养小孩都是放养。天亮放到巷口,三五个聚一堆,抽陀螺跳格子,天黑了留口饭,弄不丢的。不像现在,一个个都是祖宗。
严维踢踏著拖鞋,从别墅区中穿过去,坐著高尔夫球观光车下山。循著路牌找到车站,找个面善的随手一拍,「哥们,附近有游戏间什麽的吗,要搭几号车?」
等车来了,看著众人一个个都排队上车,严维啧啧了几声,学著样老老实实的排队。投钱的箱子标了价格,他少数了几枚硬币塞了进去,也没人管他。
严维占了便宜,脸上都泛著红光,高高兴兴地找个空位置坐了。前後左右,都把彩色的小铁盒子挂在脖子上,像挂著速效救心丸。
周围有只穿了几块布的女人,有穿著褐色薄褂子白汗衫的老人,也有手脚不老实的。严维拿逛动物园看动物的心思去打量所有人,嘴角噙著笑。
他去的那个游戏间就建在超市里,看见有人拿钱换游戏币,他就有样学样。游戏间里还有游戏机,在角落摆成一排,只坐著寥寥几个人。
人多的地方,都是一色的外接摇杆,有玩赛车的,有玩死亡鬼屋的,端著枪咚咚地射击,僵尸不断从地铁车厢里窜出来。靠後面的有三台跳舞机,一台打鼓机,鼓棒大多都敲折了。
他在旁边看了会,抽了根凳子在推币机前坐下。以前没几家游戏间愿意摆这个,只要一不留神,就有人使劲踹,一脚能踹下来一大堆钱。
严维眼睛盯著玻璃罩,膝盖上搁了两大盒铁币,左右手都攥著一枚,同时从两个投币口投钱,用的是巧劲,投了五、六次,下面就哗哗地吐了十几枚出来。
他这样耗了两小时,背後偶尔有人停下来看著他玩。
过去不怎麽懂,这一刻却真他妈的觉得人生像台推币机,生下来,就开始了被推的一生。离深渊最近的硬币落下去,又有新的硬币掉下来。一大堆硬币慢慢向前,总有几个走的特别快些,匆匆结束短暂的一生,也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