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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头顶的日光灯忽然不明不暗地闪烁起来,雅君心里有一丝害怕,因为他听见老爸说:“你是我的儿子,就一辈子都是我儿子、一辈子都是雅文的哥哥!”
“……”雅君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个亦父亦友的男人,仿佛觉得是在做梦。
“我希望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雅君,你会明白的是吧?”家臣的眼神有些复杂,一会儿是愤怒,一会儿是无奈,一会儿又有些自责和愧疚。
雅君垂下头,沉默了。这是他无论如何料不到的,他在心里苦笑,他只想到了雅文这个傻丫头,却没想到还有父母这一层。他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他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裴雅君,你终究还是一个被命运抛弃的人……
可是,他却听到自己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说:“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明白吗?你们到底明白什么!”
说完,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般冲了出去。他不知道老爸有没有叫住他,或许叫了,也或许没叫。他只记得自己疯狂地奔跑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了心里的痛苦,甚至忘记了自己。
然而当他再也没有力气继续跑下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可以忘记,但雅文那张傻傻的笑脸却依旧深深地印在他心里。
第一次,他很想哭。妈妈搬走的那一晚他没有哭,此刻泪水却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眶。他分不清这泪水究竟是因为疲累还是因为心痛,或许,两者都是。他只是看着泪水从眼眶中滴在地上,然后慢慢消失。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那个铃声是雅文帮他选的,异常急促,他常常笑着说,像催命一样。
屏幕上闪烁着“阿文”两个字,他不想接,但手机却响不停。铃声响起又断掉,断掉再响起。最后,他竟鬼使神差地按了通话键。
“喂?!喂?!裴雅君!你在哪里?!”雅文的声音很焦急。
“……干吗。”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听上去在哭。
“爸爸说跟你吵架你离家出走了?!怎么回事?!”她一副“难以置信”的口气。
雅君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怎么了?为什么吵架?你在哪里?”
这三个问题,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我在……以前的初中门口。”
借着白晃晃的路灯,他看到身旁那块学校的牌匾,好像换了一个新的,白底黑色非常显眼。
“你别走,我现在就过来。”电话那头传来东西被扫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声。
“……”
“裴雅君!”雅文好像忽然停住了脚步,“你会等我的吧?你不会离开吧?”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雅君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嗯……”
“我现在就过来,你等着。”她好像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草草地挂上了线。
雅君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电话,坐在校门口的花坛边。多年前的那个傍晚,雅文曾经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在这里等他。然而今天,等待的那个,却换作了自己。
他急促的呼吸开始变得缓和,疲惫的身体开始恢复能量,可是心却依旧沉重地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是雅文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还好……你还在……”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租车司机竟然跟我说这条马路是单行道,我只有在前面路口下了车奔过来……”
他直直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裴雅君,”她抚着胸口,尽量平复自己,“你跟老爸到底为了什么吵架?”
看着雅文清丽的脸庞,雅君很想告诉她:是为了你。
他张了张嘴,说:“因为报考的志愿……”
“什么?……”她难以置信。
“你……”他轻蹙眉头,“怎么知道我跟爸吵架了……”
“我打电话回家,想叫你帮我下载些东西,结果老爸说你们吵架了,你走了……”说到最后,她眼里忽然一副惊恐的表情。
“……”他看着她,很想安慰她,却说不出话来。
“老爸竟然说,”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眼泪忽然夺眶而出,“你走了……”
“阿文……”雅君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很想拥住她。
她也胡乱抹着脸,或许因为紧张感忽然消失了,所以又回到原先担心和惊恐的情绪中。
“我打电话给你,你又不接……”
“我不是接了么……”雅君有点哭笑不得。
“但是响了很久你才接,你是不是一开始打算不接了?”
“……”
“你是不是一开始真的打算走了?!”她使劲抹着脸,眼睛和面颊都是红红的。
“我走到哪里去……”他哽咽。
“就像妈妈那样,离开家走了……”
她的眼神充满了忧伤,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随时随地准备失去她生命中重要的东西。
雅君忽然很想吻她,想狠狠地吻住她。
然而,他终究只是紧紧地拥住她,安慰地拍着她僵硬的背脊:“没有,我不会走的,永远不会走的……”
尽管很多年后,雅君发现“永远”是多么可笑而没有安全感的两个字,但那一刻,他们彼此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终于明白谁也不能让他们分离。
除了他们自己。
九(下)
那个多雨的夏天,雅君如愿考入了自己填报的学校和专业,开始了他迟来的大学生活。但裴家两父子的关系也前所未有地降到了一个冰点。
他们变得不再交谈,连一句问候或告别的话也没有。尽管表面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两人的心里却忍受着煎熬。雅文试着缓和家里的气氛,却无论如何起不到作用,大概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这场风暴的原因吧。
开学的前一天,雅君发现自己的抽屉里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叠钱,他猜想是爸爸给他的学费和生活费,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
或许,十九年的生活已经让他变成了裴家的一分子,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无法分离。他苦笑着,如果有一天,他的儿子对他说爱上了女儿,他也无法接受吧。
开学的那天,天色阴沉沉的,雅君独自一人坐上了去学校的出租车。雅文在十天前就去学校参加军训,而原本说好来送他的小叔也临时出差去了。出租车司机听说他是去入学的,一脸诧异:
“我儿子入学的时候,全家人都出动了。”
雅君笑了笑,没有搭话。
尽管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承认,但在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每一个人都来送我……
然而,他看了看身边座位上的行李箱,没有人。
他忽然有点感伤,因为发现自己是一个无法得到幸福的人。十二岁前那些完整的幸福已经离他远去,伴随着成长而来的,是渐渐的失去。他也曾经以为自己并不在乎那些失去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当一个人独自在书桌前发呆的时候,心里是空荡荡的呢?
手机一阵震动,雅君拿出来看,是雅文发来的短信:
“老大你到了没有,中午我请你吃饭。”
雅君的心,渐渐温暖起来。
如果他能够忍受所有的失去,却唯独不能忍受失去雅文。
当他远远地在食堂门口看到雅文的时候,不禁诧异地瞪大眼睛。她晒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笑的时候脸颊甚至有些凹陷。
“你怎么了……”雅君忍不住抚上她的脸。
“你忘记了吗,我刚经历了十天的军训。”她悻悻地笑了笑。
“哦,”他心疼地说,“但我不知道军训会让阿蒙变成黑猫警长。”
“裴雅君……”雅文拍开他的手,一脸咬牙切齿。
“吃饭吧,我很饿。”雅君一手搭上雅文的肩,向放满了红烧大排的柜台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好像那些沉闷与争执已经离开了他,剩下的只有一种淡淡的、偷偷的快乐。
排队的时候有两个女生叫住雅文,使了使眼色,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们。
雅文摆摆手,没有搭理。
“如果你不解释的话,”雅君笑笑地说,“可能会造成误会。”
“那又怎么样,我没有义务随时向别人解释我的生活,”她顿了顿,才说,“不过如果以后你有了女朋友我愿意在广播里宣布:‘各位同学请注意,裴雅君是我裴雅文的双胞胎哥哥’。不过当然了,广播台需要你去联系。”
雅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