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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李春江愈发感到警力的不足,眼下顾了这头就得放弃另一头,老曾被范大杆子牵着,老陈得对付潘才章和王副,剩下李钰一人,东奔西波,根本应对不过来。其他人眼下又不敢用,这给侦破工作带来很大阻力。检察院这边又是如此,连成名杰都让他们腐蚀了过去,可见情况有多糟。
马其鸣也深深感到局势的艰难,一方面他要应对三河高层,要顶住巨大的高层压力,同时又要亲自指挥战斗,没有他这张牌,李春江行动起来几乎是举步维艰,有时竟连警员都调动不了。这时要是对方反扑,后果可想而知。但是有什么法子呢?彻底洗牌之前,只能这么以一当十地干。他和李春江再三权衡,还是决定将范大杆子放在最后,先把公安内部彻底肃清,争取到主动权,再查毒品案也来得及。考虑再三,决计将老曾抽过来,跟李钰一道,集中兵力对胡权礼交代的线索展开调查。
这夜,范大杆子被秘密转往吴水,负责看管他的,就是上次差点儿让李华伟事件牵进去的白礼和陈浩。
工夫不负有心人,童三铁终于招了。
这个老狐狸,昨天还张狂得跟乌鸦一样,对着李钰哇哇乱喊,没想,今儿上午,他就成了泄气的皮球,瘫地上不动弹了。
昨天下午,周翠花经不住王雪的耐心劝说,加上康队他们又把李三慢带来,跟周翠花见了面。李三慢当着王雪和康队的面,跟老婆说了自己几次险遭毒手的经过。他劝周翠花:“玉儿他妈,你就说了吧,再瞒下去,这伙狗日保不准连你也不放过。要不是康队,你早就见不着我了……”说着,李三慢呜咽起来。周翠花先是使劲摇头,一口一个玉儿。玉儿就是他们在省城上学的儿子,周翠花怕一旦开口,玉儿就会没命。康队见状说:“我们已跟省城公安发出求援,玉儿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周翠花半信半疑,捂着嘴使劲哭。王雪厉声道:“周翠花,你要是再不交代,你儿子我们不管了,看你是要童三铁还是要儿子。”周翠花哇一声,她最怕陪童三铁睡觉的事让男人知道。没想李三慢说:“玉儿他妈,我不怪你,说吧,全说出来,这脏钱我们不挣了,我们回南平老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去。”
周翠花终究受不住这份心灵的煎熬,将自己如何被童三铁连利诱带威逼,哄到床上的事招了出来。周翠花做了童三铁姘头后,外表上是给工地做饭,其实是帮童三铁在工地物色对象。她利用女人容易接近男人的优势,专门跟那些来自贫困地区的单身男人套近乎,男人们看她心肠好,人又热情,问寒嘘暖的,就跟她掏了心窝子。周翠花瞅准目标,就试探着问:“有个更能挣钱的活儿,干不干?”有些男人一听就摇头走了,吓得连工钱都不敢要,也有被钱逼得走投无路的,答应为童三铁干。
经周翠花介绍来的,就有五个人,眼下一个在三河,一个在吴水,另三个,周翠花也不知去向。周翠花只管将人带给童三铁,只要跟童三铁一搭上线,她就不能过问了。周翠花说:“童三铁有个本本,详细记载着这些人的去向,还有每月发给他们的工资等,本子藏在童三铁的木床夹层里。”
当夜搜来本子一看,果真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罪证。本子上有名有姓的,就达二十四个人,这些人并不都去了监牢,更多的,让童三铁介绍给了范大杆子,兴许那些骑自行车收羊皮的,正是这些人。
铁的事实面前,童三铁还想抵赖,他似乎早就料到周翠花要出卖他,破口大骂道:“婊子,喂不肥的婊子,等老子出去,看怎么收拾她。”收拾两个字还没出口,扑通滚进一个人来。童三铁一看,竟是小六子。小六子进门就哭喊:“三叔,说了吧,再不说,我们会没命的。”
“小六子,你咋来了,起来!”
小六子不敢起。
“说了吧,三叔,我全说了,他们,他们要杀我啊!”小六子的哭号响起来。
“小六子,你放的啥屁!谁要杀你,你说了啥?”童三铁一阵紧张,脸色陡地变暗。
“是童百山,他派人杀我,三叔,他不放过我们啊!”
小六子是童三铁的亲侄,比童百山还亲,一直在童三铁手下跑腿。童三铁腿脚不方便,很多事儿都是他跑来跑去做的。他接着说,童三铁落网那夜,他本来要去料场,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没把碟片拿上。童三铁有看黄色影碟的爱好,这点他不避侄子,常常是侄子看完推荐给他,半夜时分他搂着电视机享受。小六子拿了碟,又到夜市上给童三铁买了猪蹄子,才往料场走。其实这阵童三铁已经关进去了。小六子边走边想,今晚三叔不知拿啥好东西赏他呢?每次租了碟,童三铁总要赏给他小礼物。有时是一包好烟,有时是喝剩的半瓶酒。有一次,童三铁竟赏给他一个照相机。刚到料场门口,小六子就发现味儿不对,料场黑压压的,寂静无声,周围的空气也好像有点紧。小六子咳嗽一声,四下看了看,正要开口喊门,就见两个黑影嗖地从料场边的树影下跳出来,借着月光,小六子认出是童百山手下的两个打手。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搭话,两人风一般扑过来,一把扭住他脖子,一张胶带粘住了他的嘴。当夜,小六子被带到一栋库房里,跟他一同关进去的,还有一个叫崔五的保管。这人小六子熟,说是保管,其实也是干这行的,主要任务是替童百山看好两间库房,据说里面藏着童百山很多值钱的东西。童百山不把东西藏办公楼里,而是藏在小料场两间不起眼的库房里。几个打手将他们呵斥了一顿,又去忙别的事了,说天亮前一并装车。一听“装车”两个字,小六子跟崔五怕了。装车是童百山的专用语,就是灭口。将人装进木箱,丢进材料车,拉到僻背地方一埋了事。以前他们就干过,将无意中看到童百山逼独狼弟弟乌鸦跳楼那一幕的小民工装进木箱,还是小六子帮着抬上车的,听说埋到了拉石子的大河滩里。
半夜时分,小六子跟崔五挣开身上的绳子,从里面撬开库房窗户,逃了出来。刚跑到公路边,追踪的人就到了。小六子跟崔五分头逃,结果崔五给抓了回去,小六子侥幸躲过一劫。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警察保险。
“我不信,你骗人!”童三铁吼起来。
“三叔,你是我亲叔,我能骗你吗?”小六子急得要哭,“他们,他们早就有除你的心啊!半月前,他们就让我在料场的电锯上做手脚,我下不了手,他们还打了我。”
“真的?”
“三叔——”
“童百山,你个狼日的,嫌老子老了,没用了,你的心比狼还狠啊!”童三铁【文~】大放悲声,直后悔自己【人~】丢了工作,老黄忠一样忠【书~】心耿耿帮他打天下,没想临完【屋~】却落个如此下场。
“好吧……我说,我全说。”
童三铁和盘供出了控制南平民工、为童百山一伙卖命的犯罪事实。
这消息太振奋人心!童三铁一交代,便有足够的理由对童百山采取措施。李春江兴奋地拍着李钰的肩,说:“不错呀!立大功了。”李钰说:“多亏了我叔出招,才让这老狐狸开口。”
原来,小六子说的前一半是真,至于童百山让他害童三铁,全是李钰教的。童三铁当时情绪激动,根本没法分辨,真以为童百山要除他。
老狐狸也有上当的时候。
就在李春江和李钰兴奋地往“3112”房间赶的途中,突然接到康队电话,潘才章中了毒,正在医院抢救。
潘才章是中午两点多出现异常的,当时康队出去办事,留守的只有南平的老张。这些日子,因为全力搜捕成名杰,三河这边的警力显得十分紧张,看守潘才章的任务就落在了南平的康队和老张身上。老张正在翻看资料,就听躺在床上睡大觉的潘才章喊肚子痛,老张以为他又耍花样,警告他少装蒜。没想潘才章双手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老张看他不像是装,过去摸了把他的头,好热。转眼工夫,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下来,脸色惨白一片。老张马上给康队打电话,等康队驱车赶来时,潘才章已抽搐成一团,白沫不断从嘴里喷出来。康队一看,便知是食物中毒,连忙将他送往医院。
李春江跟李钰赶到医院,潘才章刚刚灌完肠,医生说:“再晚一步怕就没命了。”李春江马上问:“到底中的什么毒?”医生说:“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患者呕吐物里有砷化物成分,很可能是砒霜中毒。”
砒霜?几个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潘才章在乡巴佬,饭菜都是经过严格检验的,再